“去请关山月,要他带着薛丙。”景柯对澜沧说道:“欧阳大人帮朕跑这个腿,别人去,他兴许不会来。”
“是。”澜沧撒腿跑了出去,迎面碰上赶来的舒月:“皇后,您进去瞧,我去关家请郎中。”
舒月走进去,看到在床边落泪的景柯,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让开。”
“舒月...我..”
舒月不再说话,坐在星儿床前。看到星儿痛苦的样子,终于落下泪来。轻轻抚着他的小脸说道:“星儿别怕,母亲在这,你不会有事...你若有事,母亲也随你去了...”舒月从未这样哭过,大滴大滴泪水滚落,却没有一点声音。
景柯觉得万箭穿心,又不敢上前,内心的愧疚压得他透不过气。
关山月进门之时,看到的就是那个心如死灰的舒月。眼睛随机通红,对身旁的薛丙说道:“有劳。”
薛丙走上前去,手搭在星儿滚烫的手腕上,微微皱了眉。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又换了一只手,而后说道:“大皇子中了慢性毒。这毒,一般宿在婴儿身上,再传给旁人。大人兴许没事,但大皇子年岁尚小...”
“如何救?”
薛丙看向关山月:“要关家从南洋带回来的神药,世上稀有,要看关公子...”
“给。”关山月打断他,从袖口拿出递给薛丙:“先用这一丸,其余我马上回去取。”说完转身向外跑,隐约听到景柯说的那句多谢。
舒月眼见着薛丙将药掰开塞进星儿口中,哽咽着道了句谢。薛丙叹了口气:“与我见外做什么?”舒月终于哭出了声音:“薛郎中,星儿会有事吗?”
“我尽力,但这毒,哪怕好了,他日也会落下头疼的毛病。”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舒月将头凑在星儿旁边:“母亲对不住你星儿,母亲没能护好你…”
“母亲,别哭…”
舒月听星儿说了这样一句,心如刀绞,生平第一回 动了杀人的念头,舒月有些恨自己,当初是自己用了计谋将赵越溪弄到了府上,而今自己为此付出了代价。她恨自己,恨景柯,恨赵越溪。坐在星儿床前,听星儿说着那些他从前不说的话,每一句都透着委屈,这孩子,心里究竟藏了多少苦?
景柯听着那些话,猛然明白这些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配,自己真的不配星儿这样的孩子,舒月这样的妻子。他缓缓走出门,走到赵越溪房内,二皇子刚刚吃过奶,景柯抱起他,那么小一个小人儿,死活想不起星儿出生之时是什么样儿了。
“皇上。”赵越溪拉着他的手:“二皇子与您亲,您看…他正笑呢…”二皇子应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漾开,是真的在笑。
“赵妃。”景柯将二皇子放下,而后手抬起她下巴:“朕问你,为何害星儿?”
赵越溪眼神闪躲,嗫嚅道:“臣妾没有。”
“是吧?没有,那就当朕冤枉你了。朕今晚想要一个人死,想要死你,但二皇子太小了。又是在父皇的宅子里,不吉利。朕留着你的命,待二皇子出了满月,赐你一杯毒酒,上路吧!”
“皇上!”赵越溪忽然哭出声,跪起身来扯住景柯衣袖:“皇上,臣妾冤枉啊!是皇后,皇后想用这种手段来害臣妾!这样就没人与她的儿子争皇位了啊!皇上!”
“是吧?你大概不知,她连皇后都不想做,根本不屑与你争…”景柯摇摇头:“赵妃,好好做你的母亲,待回了宫,领死吧!”
“皇上您不能杀我!是你害我至此!我本应嫁给欧阳澜沧的!是你给了我那副药…”
赵越溪一句话将景柯内心深处藏的那些污垢统统扯了出来,那是过去的景柯,见不得人的景柯,是他今生再不想见到的景柯。用力掰开赵越溪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太过可笑。自己想做一个明君,想请君入瓮,要她现出原形,最后现出原形的竟是自己。他站在院子内,许久许久…直至听到星儿的房内传来响动,才抬头走了进去,看到星儿幽幽的睁开眼,看着他,又看看舒月:“父皇,母后…”
舒月捧着星儿的脸不停亲着:“星儿,星儿,母亲的好星儿…”
“醒了就好。”薛丙喘了口长气,而后对景柯说道:“多亏了关公子的神药。”
舒月这才记起关山月,起身看着他。二人一直躲着彼此,却不想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关山月宽慰的朝她笑了笑:“大皇子好了,我心甚慰。”而后朝景柯和舒月弯身行礼:“后儿一早,草民就要启程了,今日在这里,与皇上皇后作别,愿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他鬓角的一根白发,落入舒月眼中。她心中像是经了一场霜冻,刹那间草枯叶落。好多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尝试着张口,却又红了眼眶。长喘一口气方说道:“此去关山万重,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也愿关公子一生顺遂。舒月谢关公子救命之恩。”
关山月摇了摇头:“休要见外。”而后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景柯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他不知该说什么,颓然的看着舒月,看她毫无生机的坐回到星儿床前,一坐到天明,待景柯出去了,舒月方站起身,朝赵越溪屋内走去。
二皇子刚吃过奶,正吧嗒着小嘴。舒月命下人将二皇子抱出去,而后坐在赵越溪床前。冷眼问她:“为何害我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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