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拎起水壶倒了一杯。
两杯咽下,似是才停了下来。
应是早前便口渴了。
“我让玉琢去备些。”她伸手去拎水壶,柏炎亦伸手拦下,她错愕转眸,他已揽了她到怀中,一道在案几落座,口中轻声道,“不必了,壶里还有,不折腾了。”
苏锦看了看他,问道,“你不喜欢吃辣的……”
他不喜欢的,大都不会沾染。
柏炎看她,略有些怔,“你知道?”
苏锦笑了笑,自然而然应道,“你从未动过筷子夹有辣椒的菜,家中的厨子也不会主动做,去严州的一路,你都没碰过,我寻了柏远问,柏远说你从小就不吃辣。”
柏炎微微顿了顿。
她对他,都他对她有心。
遂噤声,一时没有说话。
苏锦见他眸间沉了下去,会错了意,“前几日在棉城买了些话梅糖,还有几枚没吃完,解辣的……”
她知晓吃不惯辣的人,吃了辣是什么灼心滋味。
她伸手扶上一侧,想起身。
柏炎笑了笑,揽她回来,“我没怎么吃。”
苏锦就不知他先前怔的何故。
他莞尔,伸手翻了翻案几前,她先前一直在看的书册,这书册的页数不算薄,她又差不多看道了将近全本末尾,应是接连看了好几日了。
他好奇,合上书册去看名字,《昭远侯秘史》?
他轻哂,“怎么看这么稀奇古怪的书?”
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苏锦笑了笑,来了兴致,“挺有意思的,说的是百余年南顺那位昭远侯的事,大约是根据稗官野史写的,将昭远侯写成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但我看过旁的史册,确实也有史册提过昭远侯是女子,觉得有趣,就翻来看了看,不是话本册子,却似是比话本册子还更有趣些,内里处处都讲究考据印证,还有百余年前南顺国中的风土人情,很有看头……”
见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段,就知晓她喜欢。
柏炎亦来了兴致,温声问道,“何处得来的?”
这样半考据,半话本性质的册子应当不多。
苏锦应道,“怀安郡王世子给的……”
她应得随意,柏炎目光却滞住。
他目光瞥向她,她似是没怎么在意,手中的书册应是要翻完了,还惦记着街尾,目光又盯了上去。
柏炎眸色黯了黯,轻嗤道,“肖玄给能什么好书……”
苏锦才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旁的意味,遂用将就用手中的书册半遮着脸,慢吞吞转眸看他,眼睛眨了眨,“有人似是不大喜欢肖玄……”
他看着她拿肖玄那本书挡着脸,心中更有些不悦,慢悠悠从她手中拿过那本书,扔回案几上。
遂又看了看案几,应是没过去这劲儿。
干脆眼眸微微敛了敛,直接拂袖扫到地上,心中似是舒爽了。
目光遂也平和下来。
苏锦恼意,“柏炎……”
柏炎讥诮,“面容白得跟个白面馒头似的,一张桃花脸,两个门缝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嫩头青一个。”
苏锦先前的恼意瞬间变作哭笑不得,“肖玄怎么惹到你了。”
能得他这么‘高’的评价,都不用猜,一定是今日肖玄惹上他了。
但苏锦印象中,肖玄性子清淡,他想要惹到旁人应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偏巧这个人是柏炎。
那倒也是有可能的……
苏锦眼眸弯了弯,就听柏炎恼火,“他竟然说我年长!”
苏锦怔了怔,稍许,竟忍俊。
柏炎恼意看她,“你也觉得?”
苏锦当真哭笑不得了,“柏炎……”
他却似是较了真,“苏锦,你早前也说过。”
同她又扯上什么关系,苏锦一脸讶然,“什么时候?”
柏炎楼了她到跟前,似是郑重其事的委屈道,“在山林迷路的时候,就你同我……”
苏锦似是模糊想起来几分。
他那时简直无聊又死缠烂打至极,趁她不注意偷亲她成了日常,她夜里明明是靠着岩石壁睡的,醒的时候他非说是她往要往他怀里钻的,又是抓虫子吓唬她,又是念些莫名其妙的诗,她走路,他便在她前方一面倒着走一面同她说话,最后一头撞到树上……
总归,他每日变着法子作天作地,她实在奈何。
在他将她抵在树干前表白时,她沉声道,“你年长了……”
他当时便愣了许久。
她从他身前溜了出去,他都还楞在原处。
从来……没有人……说他年长过……
他很是恼火了许久。
亦如眼下,他直勾勾看她,似是想起了这段……
苏锦心中暗暗道了声不好,亦如上次他回忆宴书臣那段一样,有人习惯事后较真,她甚至在想,她当时还说了哪些能让他日后逐一较真的话,她真想回到过去,自己将这话吞下去才好……
苏锦叹道,“柏炎,气你的……”
苏锦遂又补充道,“谁知道你不气……”
柏炎愣住,他不是不气,是越气干脆脸皮越厚。
他当即撵上她,她往前走,他就在她面前倒着走,一面倒着走,一面笑嘻嘻说,“哥哥大你一些,才疼你啊,小阿锦……”
似是想起这一幕,柏炎自己愣住,怎么反倒现在越发得脸皮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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