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柳致远却仍是皱眉。
“我同阿锦说话,你别打断。”老太太含泪瞪了瞪他,继续朝苏锦道:“你们夫妻二人就是在一处的时日太少,等在一处的时日久了,就知道哪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我同你父亲不也是,这几十年哪有一日不争吵的。阿锦,我今日是真给吓得,眼下还背酸着,腿软着……”
这厅中,老太太许是就能对她撒娇。
苏锦一面替老太太缓背,一面扶着她往偏厅的主座上走去,“娘,先坐下说话。”
“嗯。”老太太惯来受用。
柳致远只得深吸一口气,厌恶垂眸。
“白巧!”苏锦高声唤了声。
白巧闻声入内。
方才柏炎掀桌子,厅外就能听到端倪,但小姐未出声唤她,她知晓不合时宜。
眼下,听苏锦唤她,白巧赶紧入内,“小姐。”
苏锦轻声道:“方才响雷,母亲这头受了惊,同赵妈妈说声,让厨房炖些宁神的汤水稍后送来,你先给母亲端杯热茶缓缓。”
她只字未提先前偏厅中的事,只隐晦说起了响雷。
眼下还是大雨滂沱,时有雷声和闪电交叉,她这句说的既应景又妥帖。
白巧照做。
柳致远瞥目,颇有些意外地看她。他从未正眼打量过苏锦,亦未留与过她片刻时间,眼下,还似是柳致远头一遭见她在家中的与人相处,看她的神色除了憎恶,还便略有些复杂意外。
柏子涧却是在心头忍不住嗟叹。
虽然侯爷是说要给苏锦撑腰,也有心要给苏锦撑腰,可怎么……他越瞧着便越觉得吧,这苏锦安抚柳家老太太,柳家老太太被安抚得服服帖帖,苏锦又安顿好柳老太爷,柳老太爷也平静落座,怎么看,这柳家家中之事分明就是苏锦在做主啊。
柏子涧心头不免感叹,侯爷这又是要替人家撑腰,又要替人家出头的,弄这么大阵仗,但看着这柳家家中的事情,似是苏锦自己平平静静就都可以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柏子涧嘴角抽了抽,又瞥向柳致远。
这先前激烈得又要休妻,又要和离,眼下似是也忽得消停了。
可别说,从刚才这一出这么一对,外人还真不知道这是亲生女儿同姑爷呢,还是亲生儿子同儿媳呢……
这柳致远和苏锦待人处事的差距,明眼人是一看便知的,但似是,到眼下为止,苏锦似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呵,这有点意思啊。
柏子涧心中对苏锦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柏子涧又有些尴尬得看向侯爷。
这么下去,还不知人苏锦想如何收场,看眼下这偏厅中一幅“父慈子孝”,又是柳老太爷和柳家老太太一个劲儿讨好苏锦,在苏锦面前解释自己儿子脑子糊涂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和谐收场的。
侯爷那莫名其妙掀的桌子竟显得尤为多余!
当下,若人苏锦不领情,还不知侯爷这台阶要怎么下呢?
柏子涧都替他愁。
又怕他颜面薄,稍后挂不住。
但目光所及之处,却见柏炎神色淡然,目光凝在苏锦背影上,竟会偷偷低眉,嘴角若无其事般勾了勾。
活久见了。
柏子涧骇然,当下,这厅中最不当说话的便是他。
柏子涧遂握紧佩刀,管住嘴。
……
稍许功夫,先前出去的白巧折回。
身后又带了丫鬟一道,端了好几枚茶盏来偏厅中置下。
方才苏锦虽吩咐得是给老太太端茶,但白巧自会察言观色,这茶盏安排得也有数。
柳老太爷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这先前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才似在热茶的作用下,强压下去了几分。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都安抚下了,脸色便也不如早前那般苍白难堪。只是在自己家偏厅中,当着外人的面下不得台面来,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都心中唏嘘。
这也才恨铁不成钢般,责备看向柳致远。
柳致远从刚回府时的趾高气昂,竟变得不觉有些亏愧意。
先前的举动来看,仿佛他是特意回来气老爷子和母亲的,而苏锦,才是家中顾全的大局的那个。
柳致远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不知不觉间,这主动权,仿佛不知何时交到了苏锦手里……
置完茶,白巧带了丫鬟退出偏厅去,这偏厅中便只剩下先前这几人了。
苏锦停下给老太太柳王氏缓背的手,径直走到厅中,寻了柳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人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柳致远重重拢眉。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都是一惊,老太太柳王氏更是急得起身,连忙上前扶她:“阿锦,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不都说刚才的事情不提了吗?是致远糊涂,我和你父亲不糊涂,你这般,倒让我们两个老人家如何做?”
柳王氏是慌了。
这家中她与苏锦处得时日最多,她心中隐隐觉得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只觉苏锦还是介怀早前的之事。原本也当介怀,换作旁人也都会介怀,老太太是想,如何做才能让苏锦莫多想,将眼前的事端先平息下来?
柳老太爷也鲜有跟着老太太点头。
就这回,他是认可老太太做法的,他是一家之主,苏锦是儿媳,软话他不好说,老太太就说到了他心坎上。今日之事,本就是柳致远没想清楚,他可不想失了苏家却得周家这样的亲家。先前柏炎举动,柳老太爷都看在眼里,这无论是得罪了平阳侯府,还是当真苏锦与致远和离了,苏锦被平阳侯府求娶了,这打脸的都是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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