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没教过你这是小人之行吗?”
现身
门口身穿白衣的男子刚进门口就听到这声音。
他脚步顿住,猛然看去,瞳孔一颤,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无人注意到他的衣角在颤抖,而这还是他咬牙竭力抑制的结果。
“我爹只告诉过我,君子永远斗不过小人。”
这什么歪理?
她绝对得趁这思想没根深蒂固把这思想掰过来,搁小说里这不妥妥反派角色吗。
不对,也不一定,这货看着还没他爹聪明,指不定还只是个炮灰。
“顾栖儒教的什么玩意?君子才应该是你的追求!”
她皱着眉试图拨乱反正。
“姑娘是对本相教育法子有意见吗?既如此,为何你不来教?”
明明是如温酒般能够醉熏人的声音,却平地惊雷般炸在桑晚非的耳边。
她下意识想跑,幸亏脑子在拼命控制她差点失控的腿。
不能跑!这种情况下跑就完蛋了!
但是,她还真不太敢转身面对他,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的,一下还真没琢磨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全都先后跪下了,就余有桑晚非和顾行之还杵在原地。
顾行之疑惑又惊讶地看着她,佩服她的勇气,“你……怎么不跪啊?”
跪个头,真跪了顾栖儒还不得弄死她。
桑晚非看着对面小子拼命朝自己使眼色,有点欣慰,看这样还不算坏到家了,比他老子善良点,有望成才。
顾栖儒看着她僵硬的背部,哼笑了声,眼神却全无笑意。
顾行之第一次看见自家老爹露出这鬼畜的表情,立马低眉顺眼起来,眼睛都不带乱瞟一下。
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她转身对上了他阴森的表情,头皮一下子发麻起来,咽了口口水,她举起手摆了摆,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栖儒。”
“是啊,好久不见了,十六年零三天了。”
顾栖儒看着她依旧年轻的样貌,强忍着站在原地,仍有种不真实感覆盖在他眼前。
桑晚非觉得他算得有点严苛,生行之时候是在下午,那天不能算作一天啊……
但这话她不敢说,见他好像挺冷静的样子,她一时之间有个可怕的猜想:别是已经给自己立了个碑,碑上还刻了个亡妻桑式之墓。
她控制不住发散思维,如果他又娶了妻妾什么的,自己跟着回去得多尴尬……
共夫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他这样看起来不欣喜,也不生气的样子,她还真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况。
她僵硬微笑着跟他寒暄:“那个……你看起来成熟了点,挺好的。”
桑晚非:嗯?我在说什么??说他老会被阴阳怪气地怼的吧?
“十六年零三天,只眨眼间一般,谁能及你呢?”
看吧,没说错吧,还是闭嘴吧,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行之,回去。”
他冷冷抛下两句,转身便离开了。
顾行之一肚子疑惑,一脸懵逼,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回家了。
还待在原地的桑晚非有点傻眼,这个顾栖儒是个什么意思啊??
那么冷淡,那么镇定,好像不是很在意自己回来诶……
也是,一直强调十六年零三天,可不就是在说时间这么长,再刻骨铭心都忘得心如止水了吗?
太窒息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催了,要是还在管理局里,兴许还能匿名发个贴,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桑晚非一路朝着宰相府的反方向走去,路上摘了朵野花,随便蹲在了一个角落里,决定采取古老的办法,揪花瓣决定挽留还是放弃。
但是谁能来告诉她,最后一朵花瓣被她揪碎成两半了怎么破?
桑晚非又陷入死局了,她盯着脚边的蚂蚁排队爬过,万分惆怅直冲云霄。
回家的路上,顾行之安静跟着父亲走着。
今天的父亲不正常,明显压抑着什么一样,但他不敢问,直觉父亲情绪不大对。
顾府门口,顾栖儒停下了,看向了身后,应是没有看到想见的人,脸色一下子阴云密布了起来。
他快步走向寝室,一向不疾不徐的步伐凌乱了起来,门闭上,他也靠着门阖上了眼。
少顷,弧度完美的嘴唇克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胸膛的起伏也明显起来。
他猝然睁开了眼,这双白日里总是平淡无波的眼染上了湿意。
三十多岁依旧眉目如画的子珩公子,此刻也如平凡的少年人,难以自抑自己的情感而红了眼眶,崩溃流泪。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爱恨交织,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眷恋,都压不住了。
他的脊骨弯了,无所不能的宰相大人他现在连自己泪腺都控制不住。
身上的银纹白衣乃是珍稀锦布裁成,此刻也被坐在了地上。
每次从外回来都要净手的顾子珩就这么靠在门边坐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不让抽噎流露出来。
血与泪混合而滴下,场面有种凄艳感,又好像有一种染上了新生气的奇异感。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洗得更加明显了,眼睛也被泪水冲刷得黑白分明,下眼睑的红线至眼尾带出红晕,如凤濯浣之后浴血飞升。
顾栖儒是美的,是俊的,从来没有人否认过他的相貌,哪怕是哭,也是动人心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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