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简衍蹙眉。
赵无忧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感而发。险些身死,觉得性命很宝贵。回去吧,我也累了!”
语罢,她抬步朝着听风楼走去。
简衍站在树下,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抹身影,单薄中夹杂着几许落寞。高处不胜寒,身处高阁就必须有孤独一生的准备。
她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赵无忧走上楼梯,站在廊檐下。
底下的简衍依旧站着,仰头望着她这个方向。这样的深情对望,其实真的不适合她。她可不喜欢这样的眷眷不舍,对她而言,这样的眷恋只是羁绊,只会变成优柔寡断的借口。
明日,她就得入宫面圣了,所以她推门而入,面无表情的关上房门。
简衍轻叹一声,这才敛眸离开。
赵无忧站在窗口,望着简衍孤零零的走出了梨园大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其实她不是没想过,简衍其实是个好归宿。温文儒雅,心思细致,又对她一往而情深。
可惜,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只是用来错过和追忆的。
脑子里,却想起那一日,那蛮子假装成术士,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天生孤鸾呵,如今想想,还真是很有道理。她此生从穿上官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圆满的那一日。
天生孤鸾,孑然终老。
听风楼里安静得很,没有云筝没有奚墨,也没有素兮。
轻咳两声,火盆里的火花发出轻微的哔哔啵啵声响。
她觉得很孤单,很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脑仁有些疼,她坐在案头,扶额阖眼,想起了不久前的梨花胜雪。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疼痛的感觉让她觉得更冷了,似乎裹了多少层衣裳都不顶用。
寒意,还是阵阵来袭。
赵无忧轻叹着,冷不丁猛咳起来,这才想起忘记吃药。哆哆嗦嗦打开一旁的抽屉,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头竟摆满了一模一样的瓷瓶。这是爹离开前,给她备下的药。
有时候,赵无忧是真的痛恨这些药。
与其说是恨这些药,还不如说,是痛恨自己这副身子。身为女子,弱不禁风那也是一种柔弱之美。可她身处朝堂,那么多的事儿等着她去处理,这副身子只会变成累赘。
她并没有奢求像男儿这般健壮,她只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久一些,至少免去这病痛折磨。不必每日都在想着,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便有一人坐在了烛光里。
清晰的茶水落盏之音,伴随着一声不屑的轻嗤,“赵大人果然是要不久于世了。”
“我若死得太早,督主该去哪儿找乐子?这一声不吭就爬窗户的习惯,怕是要改了。”她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面色惨白的走到案前。
她刚要倒水,却有一杯水被推到她跟前。
赵无忧轻叹一声,喝水吃药。
许是喝得太急,她有些咳嗽,单薄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穆百里伸手捋着她的脊背,视线陡然触及她掌心的少许嫣红。
下一刻,他蹙眉握住她的手腕。
她知道他想看什么,此刻她也无力反抗,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打开了掌心。
他看得很真切,是血。
在她惨白的唇瓣上,还有少许嫣红之色。
所以,她早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满意了吗?”她无力的开口,缓缓抽回手,“这条命已经到了绝境,以后若是与督主交手,还望督主能手下留情。已然时日无多,便不要做得那么绝,好歹让我过完这一生吧!”
“苦肉计也该有个限度。”穆百里坐定。
赵无忧笑得凉薄,“一不小心又忘了,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伎俩。罢了,以后就不玩这招,事不过三,玩多了我自己也觉得无趣。”
说着,又是咳嗽两声,以帕子拭去掌心的血迹。
穆百里望着她,晦暗不明的眼底,有一种莫名的不解。他能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察言观色与揣摩人心的本事,自然是练得炉火纯青。
可面对着赵无忧,他竟然有种看不穿猜不透的感觉。
亦正亦邪,半真半假。
赵无忧就像个谜,一个猜不透的谜。
你觉得她在撒谎,可她说得何其真切,让你找不到错漏之处。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可她掉转头来又自己全盘否定。所以到了最后,你压根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也许,真假参半。
“你怎么过来了?”她的口气,倒像是故友,一点都没有生疏之感。
穆百里笑了笑,“你身边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本座怕你突然死了也没人知道,所以过来看看,这双手能不能剁下来。”
赵无忧点点头,“原来督主是来给我收尸的。”继而轻笑一声,“不好意思,督主怕是要空手而回了。我还没死,这双手我留着还有用。有劳督主跑这一趟,无忧真是感激不尽。”
第176章 又被死太监坑了一把(4)
“既然没死,那便作罢!”他起身要走。
“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云华州,我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去了那里无疑是死路一条。你不想让我死,为何又要送我去死?穆百里,你到底想在我身上验证什么?”赵无忧喝一口水,淡淡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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