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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国师在线救世(穿越)——一罐普洱(3)

    谢怀安骤然清醒,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收拾好到处都是的草编蚂蚱统一塞到纱帐下。
    这些天他没事就待在水榭里撕叶子戳着玩,从没让人收拾过。毕竟明面上他还是个宠妃,宠妃可不会编蚂蚱。
    待谢怀安重新在榻上摆好姿势,一群甲兵走进兰池宫的后院。
    甲兵全身披着铠甲,面戴狰狞的金色面具,死气沉沉地停在道路两旁。
    压抑的空气中,鸿曜不紧不慢地跨过月洞门。
    鸿曜一身玄色祥云纹锦衣脚登翘头履,右手提着个金丝笼子,像是游玩赏景归来的富家公子,踏着血红色夕阳来找自己的爱人。
    谢怀安轻吸一口气,一副弱柳扶风貌远远向皇帝见礼。
    他歇息前卸了发冠。柔顺的黑发带着波浪般的弧度倾泻而下,遮住了如烟似雾的薄纱衣。
    陛下谢怀安偷偷瞧了眼鸿曜。
    侍君起来作甚,还不躺回去歇着。
    鸿曜扬声说道,看似急切地踏过石桥走上水榭,但谢怀安从鸿曜的脸上看到熟悉的似笑非笑。
    在哪见过呢?谢怀安回想着。
    哦,对了,最开始那个诈尸之夜,鸿曜拿着空酒杯问他还要不要的时候也是这种笑。那精美箱子里的腐烂血肉直到如今还闪现在谢怀安的噩梦里。
    谢怀安忍下想吐的感觉,柔柔露出微笑,光脚踏过盛夏温热的石板地,作势要挽鸿曜的手臂。
    谢怀安没能碰到少年天子的身体。
    鸿曜侧身避开,从腰带上取下一副丝绢手套妥帖戴好,交叉活动了一下手指,才接过谢怀安的手拢着放下。
    就算这样,鸿曜戴着手套的手也没有完全碰到谢怀安的肌肤,只接触了一丁点。
    谢怀安笑容僵了一瞬。
    没毛病,洁癖。
    朕最近忙得厉害,侍君身子还好?鸿曜坐到榻上。
    谢陛下挂念,都好。谢怀安低眉顺眼坐在旁边。
    鸿曜将金笼子递到谢怀安面前:朕有只会说人话的鸟儿。瞧着乖巧温顺却总折腾得人睡不稳觉,侍君要有办法,不如替朕管教管教。
    听陛下的谢怀安权当没听出鸿曜话音里的意味深长。
    笼子里的毛大鹦鹉叫了起来:怀安,怀安!
    这叫谁呢?鸿曜知道他的真名?
    谢怀安悚然一惊,转念一想这鸟叫的应该是谢侍君的名字「欢」,放松了下来。
    谢怀安逗弄着鸟儿:还挺聪明的,肯定是只会看形势的鸟。鸟嘛,都有雏鸟情结,一睁眼看着谁就跟着谁了。
    希望如此
    鸿曜探究地看着谢怀安。
    夏日暖风吹过,荷塘荷花正好,有情人紧挨着坐在水榭里细语呢喃。
    任谁看这都是一副惬意景象,只可惜血色夕阳下,一排硕大的黑鸦密密麻麻立在宫墙上,不时嘶哑鸣叫。
    鸿曜环视四周,在软榻侧下方多看了一会。
    榻旁堆叠的纱帐下隐约透出暗绿色。
    听人说侍君重新布置了水榭,今日一看果然悠然雅致,朕很喜欢。
    谢怀安随口道:陛下看得上就好。
    鸿曜拿走金笼,手拂过谢怀安的脸颊一直到脆弱的脖颈,忽然凑近,将人顺势压在榻上。
    侍君死了又生,朕也很喜欢。这一句鸿曜说得极轻,只有谢怀安和他自己能听到。
    谢怀安顺势仰躺在榻上,呼吸快了几分。
    阁下似乎从不反抗。鸿曜压低了声音改换称呼。
    鸿曜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再次掐上谢怀安的脖颈,好像想知道掐断了人还能不能再活。
    谢怀安唇瓣微张,急促地呼吸着。鸿曜与他近在咫尺,那双诡异的碧色眼瞳里谢怀安看清自己的影子。
    谢怀安定了定心神。他一头黑发散乱在绸缎垫子上,仿佛真正的男妃般伸出双手虚虚拢住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我人就在这心贴近陛下这一边,是人是鬼是忠是奸是生是死,全凭陛下定夺。谢怀安软声道。
    永安宫里头既然怪事多,以陛下的宽宏大量必然能容下兰池宫里的这一件啊,陛下能松一点吗?
    谢怀安身子不中用,一会功夫就头晕目眩。他面上保持着微笑,终于等到鸿曜卸下手中的力道。
    鸿曜直起身,手臂用力拽下软榻周围架子上的纱帐,一点一点绕在手上。
    谢怀安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仰视着鸿曜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
    鸿曜绕了一大圈,应当是听说他在水榭里待着不让人收拾,亲自检查来了。
    陛下,咳咳,那个是
    鸿曜不给谢怀安解释的机会,卷好纱帐往后一甩,往榻下看去。
    朱漆描金软榻的底下,露出堆成小山的草编蚂蚱。
    这些蚂蚱完成度不一,有的折了一半缺胳膊断腿,有的小巧精致,榻底还露出一沓撕了一半的芭蕉叶。
    生动地展现了这人七天内过得有多无聊。
    鸿曜:
    谢怀安记吃不记打,支起身子瞅了眼热闹,见鸿曜凝固的神情差点笑出声,赶紧瘫回软榻上装死。
    鸿曜捡起一只草编蚂蚱。他的指尖揉搓着蚂蚱,想透过草编和谢侍君的面皮,确认这具壳子里进了什么魂。
    从前的谢侍君对上君王媚眼如丝,对下人鄙夷凉薄,而今的「谢侍君」装都装不像。他见到自己的蚂蚱堆被发现,纵使掩饰过眼底仍然流露出笑意。
    这笑像绕过桃花林的风,天然又烂漫。
    嘎吱嘎吱,鸿曜攥紧蚂蚱。
    突然前殿一阵喧闹,一个戴面纱的侍女快步走到院子里,正是兰池宫的女官空青。
    空青平素便没什么表情,一副山崩了也不会变神色的模样。她遥遥见着榻上姿态诡异的君王和男妃,一板一眼地施礼后上前说道:陛下,谢侍君。妙十三圣子在殿外要进,婢子拦不住他们。
    妙十三鸿曜瞥了眼谢怀安,你的老相好来了。
    ?谢怀安吓得汗毛竖起。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这人怎么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呢。
    圣子是谢怀安柔柔弱弱地按着自己的额角,陛下恕罪,我大病一场许多事记不清楚了,现在也有点晕。还是先回屋吧
    系统给出的信息有限,谢怀安结合这些天自己的摸索知道天师创立了天圣教,是手上握着军权政权和天下半数财富的存在。
    天师下令改建的永安宫金碧辉煌,极尽奢侈。除了皇帝住的千秋殿、嫔妃所在的兰池宫,一大片后宫殿宇统称为甘露圣殿,是天师养的圣子圣女们的居所。
    这些圣子圣女按「天音妙道」的形式命名,每日没什么事做,就是明争暗斗着相互攀比。
    以前的谢侍君也没事干,经常到御花园里摆排场,一来二去就和同样愿意去御花园、也是走柔弱白莲风的妙十三圣子结了怨。
    如今这妙十三过来,肯定是来使绊子的。
    爱妃莫怕。朕在这,不会叫人欺辱了爱妃鸿曜没什么诚意地说道,空青,妙十三过来干什么?
    禀陛下,圣子说天师算出吉时,今夜便要着手举办禜祭,将献上活尸一百七十四祭祀日蚀。
    空青冷淡的声音传入谢怀安的耳中,谢怀安心中一动。
    日蚀?系统的天气预报里提到过这个。
    第4章
    谢怀安正想回忆预报里说了什么,几个小侍女端着漆盘围上来请他选发饰和罩衫。
    曾经的谢侍君每次去御花园都像打一场硬仗,梳妆要精致到头发丝上,最后还要弄出没怎么刻意打扮过的效果。眼下圣子都上门了,侍女们全部打起十二分小心。
    谢怀安瞄向鸿曜,发现人一多这人就变了脸色。
    鸿曜从阴郁血腥、随时会摘人脑袋的变态,变成了深情的变态。
    他歪坐在下人新搬来的椅子上,手撑脸颊,一会用春风般温暖的神色深情凝望谢怀安,一会阴森地扫视谢怀安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要是哪个下人多梳下侍君的一根头发,他都会立刻将人砍了。
    谢怀安:
    真恐怖,还是躲着点吧。
    谢怀安在珠钗宝饰中挑出一根纯色丝带,不等小侍女们上前,自己动手挽起一个利落的马尾:好了,都撤下去吧。
    这是个一点都不「谢侍君」的举动,侍女们脸色煞白跪下去一片。
    鸿曜和谢怀安眼神交接,彼此都看出了一丝「演,你继续演」的意思。
    陛下喜欢这样谢怀安有些羞涩似的低下头,以后那些胭脂和熏香也不用了,自然些。
    奴婢记住了侍女们顿时放下心,声音带上细微的哭腔。
    伺候不当的人就会被换掉,宫里头被抛弃的下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天师时常祭祀,用的祭品里必有活尸。
    一百七十四今日又会抽中哪个天选子?妙十三圣子押了一口茶,优雅起身,带着侍从走向兰池宫的后院。
    圣子走得摇曳生姿,他的腰肢好似纤细的柳枝,面带病色的苍白,太监和侍女们前簇后拥地围在他的身边,纵使绿荫遮蔽下日头不再浓烈,依旧为他打着伞。
    可惜皇帝在场,没法拿出圣音鼓乐来,否则那排场可比这大多了。妙十三圣子遗憾地想,转头又打起了精神。
    他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前些日子天师在甘露圣殿里提的一句:兰池的侍君要了奚琴,有空咱家也想听听。
    这贱人走的路数和他一样,穿着装扮也学了过去,居然还想蹭上甘露圣殿的好处。
    他要让他记住,大景朝皇帝的男妃和天圣教的圣子是云泥之别,莫要肖想够不到的东西。
    水榭里,谢侍君和皇帝一站一坐。
    谢侍君身着轻纱薄衣,长发随意束起,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不少,显出些飘然若仙、风流雅致。
    皇帝就不一样了,身形隐在阴影里,一双碧眸幽幽发着寒光。
    妙十三圣子甚少直面皇帝,瞧见水榭里阴森的鸿曜心头一跳。
    按老规矩,圣子代表着天师,两者相遇圣子不必对皇帝行礼,反而皇帝需要退避以示礼敬。
    但随着鸿曜年岁渐长,甘露殿的人对上鸿曜收敛了许多,这规矩算是沦为一张废纸。
    永安宫里的皇帝虽然不碰朝政,可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是天圣教头一号的信徒,在宫里有莫大的自由,能调银钱修行宫、搜珍宝供美人享乐,甚至还建有自己的私卫,若非必要没人愿意触他霉头。
    谢侍君,为何不下来见礼?太阳太烈,本圣子可待不了多久。
    妙十三圣子强迫自己忽略鸿曜的存在,坐在跪伏在地的太监背上,抬下巴冲另一个小太监说道:你去传话,若是陛下开口,应答机灵点。
    被点名的小太监一溜小跑跑向水榭。
    天圣教圣子说小太监传完话迅速退到角落。
    这位小公公,有什么事烦请圣子直说吧,陛下还在这呢,我不能走呀。
    谢怀安的神态比妙十三圣子更清纯柔弱,等小太监跑下去之后,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讨厌纠缠不清的麻烦事,一个皇帝也就算了,加上个来找事的圣子简直是双倍的麻烦。
    隔着池水,妙十三圣子摆好了排场。
    圣子面带悲悯的微笑坐在太监背上,几个侍女在旁边侍奉着,为他扇风打伞、擦去鬓角的薄汗。
    既然陛下在场,今日的礼数就从简吧。听了谢怀安的回话,圣子对小太监婉转说道。
    你再去说,禜祭将启,叫兰池宫上下在这庭中朝西南方向跪拜至寅时三刻。陛下可亲临朝天门观摩大祭,天师为陛下留了佳位。
    小太监闻言,脚像生了根似的动不了,汗珠一下子沁了出来。
    怎么,在陛下跟前说这话害怕?妙十三还是轻柔的语气,眼底有了鄙夷和不耐,祭祀的规矩圣殿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是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
    喏小太监低着头跑回水榭,毕恭毕敬地禀告了一遍。
    要跪?谢怀安抓到关键词,看似受惊地望向鸿曜。
    鸿曜这时候不演昏君与爱妃的戏码了,双手抱胸身子向后陷在椅子里,诡异的碧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怀安,唇角噙着笑,不发一言。
    谢怀安歪了歪头,意会了。鸿曜不说话就说明这是一道选择题,由他自己处理。
    是服从圣子背后的天师,还是求助皇帝?
    若是此时对圣子言听计从,今晚小皇帝就能判定他没有任何价值,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简单了,哪个选项都很麻烦,他选择装死。
    宫墙上乌鸦喳喳,兰池宫的下人们远远避开。
    为圣子摇扇的侍女动作都慢了些许。
    众人注视下,谢怀安手扶软榻边缘,捏着轻纱薄袖偏头掩住口唇。
    咳咳谢怀安未发一言先低咳数声,头垂下,线条优美的肩颈颤动着,像只不堪暑热与疲累的白鸟。
    谢怀安以为自己会僵硬,实际装起来自然极了,好像上辈子就经常登台表演。
    他不怕人群的注视,想想倒是有股子兴奋感,只可惜今天这场演出看得人不多,演的「曲目」也上不了台面。
    祭祀为重,圣殿的意思我自然会完成只是咳咳,前些天刚病了一场
    谢怀安的话音越发低弱,手按额角,眼帘微合摇摇欲坠。
    妙十三圣子见这架势立即吩咐道:叫太医们备着。
    吩咐完,圣子的笑容带了上忧心与关切,心道:呵,装晕。他带了三个平日只服侍甘露殿的圣手,晕了也能当场给医回来定下欺瞒之罪。
    也不必罚什么,多跪半宿吧。现在正是湿热难耐的时候,以谢侍君的身板不死也能要了半条命。
    想攀天师?死了就能攀了。
    紧接着,妙十三含笑的唇角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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