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将信将疑：你确定？
    顾沉说道：我确定。
    挂断电话后，顾沉回到售楼处。曹严已经回来了。看着顾沉的表情阴晴不定，兴许是接到装修师傅的通风报信了。
    顾沉也懒得理他。回到销售一组的休息室。廖春华说道：陈媛回家了。总部的说法是停职休假，等事情水落石出。但其实就是变相辞退。毕竟这事情闹得太大了，对售楼处的风评也不好。
    顾沉没说话。
    廖春华又道：你上网了吗？今天早上那个视频果然传开了。好在公关部反应及时，撤掉了视频和大部分讨论的帖子，又对外发了个声明，说是等警方调查。希望网友不信谣不传谣。我估计等周一早上，会发正式的公告公布调查结果。
    廖春华说到这里，看了门外一眼：陈媛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顾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忽然觉得有点累。
    兴许是真的输红了眼要孤注一掷，第二天早上九点钟，顾沉刚到售楼处，就见于总和于总夫人守在售楼处门口。
    两千万我筹到了。于总把卡递到顾沉面前，双眼遍布红血丝：你能帮我翻身，对吧？
    顾沉伸手接卡，发现于总把卡拽的死死的。沉声说道：松手。
    于总下意识的松开。顾沉接过卡：不是说好了吗？赚了我分你三千万，剩下的都是我的。赔了你自负盈亏。
    可是
    反悔了？顾沉挑眉，把卡还回去：你可以收回去。
    没有！没有！说好的事儿，怎么会反悔。于总连连摆手。看着顾沉欲言又止。
    顾沉把卡塞到于总手上，转身进入售楼处。走之前扔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半，你带着钱去证券公司开户，加五倍杠杆。听我指挥。
    啊？于总还想说什么，顾沉已经走了。
    第二天早上，于总早早的就到了证券公司，按照顾沉的吩咐加好五倍杠杆。到了时间立刻给顾沉打电话。
    顾沉正在上课，手机静音，只能看到屏幕闪烁。
    顾沉按下拒听。随手打了几个股票代码，让于总买。几个小时后，就听到于总特别激动的打电话回来：涨了涨了！
    顾沉：明天就抛了吧！
    于总：为什么，这股票还涨着呢？今天都涨停板了。
    顾沉：怎么可能一直涨。兴许明天就跌了呢！
    于总心里边儿，早就把顾沉当成救命稻草。又见顾沉给他选的股票果然涨了。当然对顾沉的话深信不疑。到了第二天果断抛了。又买入顾沉给他选好的另外几只股票。
    结果抛的那支股票还在涨，买的那几只股票全都在跌，于总急的给顾沉夺命连环call：为什么又跌了？怎么会跌？
    顾沉：股市有风险。有涨自然就有跌。很奇怪么？
    可是于总懊悔不迭：我之前就说不该抛那几只股票，你非得抛。
    顾沉：不是说好了都听我的吗？
    于总：
    于是到了第三天，顾沉又让于总把手上这几只股票抛了，换另外几只股票。就这么连续折腾了小半个月，一会儿买涨一会儿买跌，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几个涨停板，运气不好的时候差点跌停。于总那心情也就跟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升升降降。连带着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股票行情的于总夫人都跟着悬一口气。
    得亏平时身体好，不然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半个月之后，顾沉就打电话给于总：可以清仓了。
    这些天，几乎天天守在证券公司大户贵宾室的于总闻言一愣：啊？
    顾沉重复道：清仓！
    于总：可是我们还没赚够
    刨除手续费和佣金，不是赚到三千万了么。
    于总：但是我们
    顾沉：再纠缠下去，你不怕再被套牢？
    于总：可是我答应分给你的钱
    顾沉：你也看到了。炒股有风险，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每一只股票都能赚钱。稍有不慎，赔个倾家荡产也不是没可能。我劝于总还是见好就收吧。
    于总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是我答应分给你的提成还没赚够啊？
    算我技不如人。拿不到分成。顾沉说道：清仓吧。按照约定，你出两千万本金，赚到的钱分你三千万，剩下的都是我的。但现在是我没本事赚到额外的钱，我愿赌服输。
    今天就把股票交割清楚。那三千万，一千五百万还给证券公司，一千五百万是你食品厂的周转资金。今后别再炒股了。你没这个财运，我们两个也不合财。
    别再来找我。
    顾沉说完，挂断电话。
    于总愣愣的听着耳边的忙音，忽然意识到什么。
    第三十九章
    挂断电话后, 顾沉心累的叹了口气。
    其实从于总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顾沉就断定对方是个胆大皮厚的人。只要给他一丁点希望，就会无止境的纠缠下去。这种人天生抱有侥幸心理, 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
    这一点，从于总在孙总那里借钱, 孙总劝于总别再炒股，愿意帮他还证券公司的一千五百万，还愿意借于总资金周转，让他好好经营食品厂还钱, 但于总还是在第二天早上, 准时跑到售楼处门口守着顾沉这一件事上窥得一斑。
    从那个时候起，顾沉就知道不论于总嘴上说的多好听，本质上还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赌徒。宁愿把翻身的期望寄托在风险超高的炒股翻本上，也不愿意踏踏实实经营食品厂。
    这种人，既然把顾沉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还能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直接杀到售楼处，拿买房当幌子接近他, 又能不顾脸面的带着老婆孩子示弱卖惨道德绑架如果顾沉在当时就果断拒绝他, 说不准这个于总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更加没有底线的事情来。
    顾沉不想拿自己的人身安全赌于总的心性。所以他答应帮于总炒股, 但要求提的极为苛刻。可于总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并且在一天之内, 行动力超高的筹集到两千万资金, 完全不是他口中说的山穷水尽，被巨额负债逼的倾家荡产要跳楼的地步。
    至此，顾沉可以断定, 于总压根儿就不是缺钱，而是不甘心输那么惨，还妄想在股市中捞回本。所以顾沉在帮于总炒股的时候, 故意买了几次涨停板又立刻买到跌停板，半个月内大起大落，最大限度的刺激于总。让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股市有风险。最好能彻底吓到于总，让他心有余悸，知道后怕。以后再也不敢碰股市。
    至于为什么只赚三千万，一个是履行承诺，让于总还完证券公司的一千五百万以后，还能有资金周转，可以踏踏实实经营食品厂。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想告诉于总，他顾沉不是贪钱的人。不要以为巨额利诱就能让顾沉帮他炒股赚钱。顾沉没有在这次炒股中赚一分钱，就是想要断绝于总再来找他的可能性。
    更是借此斩断某些旁观者的花花心思，以免有人见样学样。
    毕竟利益动人心。于总今天还只是跪下来求他，用道德绑架他。万一哪天再来个胆大手黑的，会不会直接绑架他？拿人身安全威胁他？顾沉上辈子见多了鬼蜮伎俩，从不惮以最恶揣测人心。也不想拿自己的安危和人身自由试探别人的贪欲和道德底线。
    他今天这么做，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顾沉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神。就算有些人不肯相信，顾沉的举动至少也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息他顾沉没那么好摆布，软硬不吃，也不想赚麻烦钱。不管谁想动歪心思强迫顾沉炒股，顾沉能赚钱，也能让人赔的倾家荡产。
    但愿能打消那些人的心思。
    顾沉默默叹了口气，有点头疼。
    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周晓婷从身后绕过来，笑意盈盈的问道。
    没什么。顾沉回过神来。用手搓了搓脸。
    不想说就算了。周晓婷轻轻哼了一声，随意在顾沉面前坐下来：危机公关那件事，我爸爸也知道了。他让我谢谢你，顺便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不用了吧。顾沉笑着拒绝：我就是打了几个电话。举手之劳。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大周集团来说，却是及时避免了一场可能会影响到集团声誉的大危机。你要知道那天可是周六，整个公关部还有大部分高管都在休假。如果我们任由视频传播，谣言发酵，没能及时应对的话，很可能会对大周集团销售部的名声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爸爸说了，你这几通电话打的，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拯救了半个大周集团。这份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想请你吃顿饭，当面道谢。这是礼数。
    顿了顿，周晓婷又说道：况且，你也不只是打电话通风报信呀！提议让陈媛以个人的名义报警，让大周集团公关部随后发表声明表示配合警方调查，耐心等待警方结果，呼吁网友不信谣不传谣，在第一时间联合有关平台下架相关视频，封锁负面帖子。又让我们雇佣水军在网上散步这一切都是竞争对手蓄意污蔑大周集团，企图破坏大周集团港股上市这个大项目的阴谋论。整个公关流程一环扣一环，成功让大周集团从地位尴尬的包庇者变成受害者，引导舆论同情我们。
    周晓婷说到这里，止不住崇拜的看着顾沉：你知道吗？你做的这一切，现在都成了一次经典的危机公关案例了！不光是我们公关部，整个广告界都在复盘这一次的危机公关。大家都说受益匪浅。
    顾沉，你好厉害。
    顾沉摇头笑了笑，后世已经烂俗的公关手段罢了。没想到放到十年前，却成了惊艳业界的经典案例：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很多人都能做到的常规操作。其实危机公关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公布真相，那就在第一时间找到具有公信力的部门做背书。宁可安安静静等待结果，也不要为了推卸责任，随意欺骗网友。
    更何况这次的事儿，大周集团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有人会为了恶整一个销售员，捅出这么大篓子。
    事关大周集团在港股上市的大项目，以及大周集团销售部所有女员工的声誉，周家当然不会疏忽。报警之后，一直都在紧盯这个事儿。警方自然也很放在心上。两天时间就查出了事实真相。果然是曹严不忿当初被陈媛戏耍，故意派了私家侦探偷拍陈媛和客户的照片，甚至有些在售楼处内部的照片都是他自己拍摄的。然后发给客户的老婆，故意让客户上门来闹。还在短信里指点对方要把陈媛的个人行为和销售部的姑息纵容扯在一起，这样才能逼迫大周集团辞退陈媛。否则大周天下绝对不会贸然辞退一个优秀的销售精英。
    至于曹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单纯为了泄愤，还是真的跟大周集团的竞争对手有勾结，特意选在周六上午这种尴尬的时间搞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说陈媛比较倒霉，因为一百块钱惹了这么一场祸事，到最后连工作都没了。
    听到顾沉的话，周晓婷眨了眨眼睛，略微迟疑的说道：我知道，那个女销售员是无辜的。但是大周天下为了集团声誉，真的不能再留她。我们也要考虑大部分业户的意见。
    这次乌龙的原配抓小三事件，陈媛虽然是无辜的。但是她平时工作期间，确实也有利用美貌争取客户的行为。那些接送上下班，还有一起吃饭的亲密照片总归不是假的。所以很多在陈媛手上买过房的大客户的老婆们也通过各种渠道跟总部反映，不想这样的女员工继续在售楼处上班。
    不过你放心，大周集团虽然辞退她，但也按照合同支付了违约金。我还给她介绍了别的工作。周晓婷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沉：顾沉，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公司太冷酷，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顾沉倒是没有这么矫情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陈媛技不如人。当初既然挑衅曹严，就该想到会遭到曹严的报复。偏偏又毫无戒备之心，反被曹严抓到把柄弄丢了工作。
    这次小三风波，陈媛固然无辜。但她身为成年人，早就应该知道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既然敢得罪小人，就应该考虑到小人的报复手段。所以古人才说三思而后行。
    那个曹严。周晓婷打量着顾沉的神色，开口说道：他叔叔是我们集团的大股东，所以总部的人审核再三，当然也是听取了警方的意见，觉得曹严应该不会被竞争公司收买。他只是单纯的讨厌那个女销售，想把她的名声搞臭，逼她离职。
    毕竟，你也知道，大周集团的人事任命非常严格。即便是销售部的经理，也不能无缘无故辞退员工。但如果客户强烈要求，又有合理的理由的话，我们一般都会答应客户的要求。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曹严因为一己之私，给集团的声誉带来这么大的损失，还差点影响到公司在港股上市的项目。公司也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会让他主动递交辞职信。周晓婷说到这里，微微抿了抿嘴：我听说，他在售楼处也经常刁难你。他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坏？
    顾沉不喜欢在背后讨论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最看不惯的曹严。
    周晓婷看着顾沉不置可否的样子，就知道顾沉没打算在她面前告状。心下略微有些失落：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我家吃饭？
    顾沉刚要说话，周晓婷抢着说道：不准说没空。不准拒绝。你要是定不下来，我就自作主张，这周五晚上怎么样？
    说完，又不等顾沉开口，眯着眼睛威胁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爸爸亲自来请你吧？
    盛情难却，顾沉只好答应。
    周晓婷露出得逞的笑容：那你要不要跟我说一下你爱吃什么菜。回头我好让家里准备着。
    顾沉淡淡说道：客随主便。
    见顾沉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周晓婷哼了一声。不过她也习惯了顾沉这样。起身说道：那就说好了，周五晚上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我家。
    等周晓婷甩着马尾辫哒哒哒的离开，顾沉也无所事事地去了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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