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顾沉说话，钟离遂又道：总得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
    好。这一回，顾沉回应的特别干脆。
    钟离遂笑道：那我不耽误你工作。有时间再聊。
    好。顾沉应声：再见。
    对面的电话并没有挂断。顾沉等了几秒钟，又重复道：我要上班了，再见。
    然后主动挂断电话。
    钟离遂听着耳边的忙音，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其实按照社交礼仪，刚刚应该是他主动挂断电话的。但是钟离遂竟然迟疑了。他哂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值得玩味。
    兴许是顾沉这个人太特别了！钟离遂开解自己。任何人碰到一个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还能在事业上警醒自己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产生好奇。钟离遂觉得自己也是普通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一句话帮我节省了几亿M金。钟离遂自言自语道：这份人情有点重，是得好好掂量一下。
    挂断电话后，顾沉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售楼处外面的绿化带，也有些沉默。
    他知道自己在跟钟离遂见面时，因为过于激动暴露了不少马脚。本来以为钟离遂会想方设法的套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些消息的。但钟离遂从始至终连问都没问过。似乎默契的忽略了这些问题。这种给彼此留有余地的周旋应对让顾沉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付钟离遂的疑问，但钟离遂没问。
    不得不说，顾沉很喜欢钟离遂待人接物的方式。懂得尊重别人的秘密，不会咄咄逼人，这让顾沉觉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甚至有些感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顾沉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
    因为廖春华的发话，顾沉下午单独接待了两位新客户。谈成了一单。客户是一家4A广告公司的行政创作总监。今年三十五岁，因为要结婚才买的婚房。是一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大平层。首付交了将近五百万，房贷贷了三十年。顾沉帮对方算好各项税率和贷款利息，交钱的时候客户还跟顾沉调侃：这下子我可不敢辞职了。今后就像老牛被套上了绳索，只能闷头苦干。
    又感慨道：真羡慕你刚上大学就知道出来做兼职。我上大学那会儿，身边同学都忙着逃课谈恋爱，还说什么如果没经历过这两样，那大学就白念了。现在想想，虚度的只有自己的时间。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兴许我房子早买上了。
    顾沉笑道：那您也得偿所愿了。您夫人不就是您大学时期的初恋嘛。人生就这么两件重要事，一成家二立业，您可一项都没落下。就算现在买房，您买的也是全A市最好的地段最高档的小区。
    客户嘿嘿一笑：那倒也是。
    说着，给顾沉递名片：我发现你说话很会抓重点，还蛮会哄人。如果有意向做公关宣传，或者将来去了什么甲方公司，需要做宣传策划的，可以来找我。
    顾沉笑着收起名片，很认真的道谢。
    签完这一单，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顾沉看看时间，不准备再接待新客户。就去帮销售一组的女同事们谈合同算房贷敲边鼓。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半，钟离遂的助理带着设计师来售楼处找人。
    顾先生您好。钟离遂的助理之前帮钟离遂跑过过户手续，跟顾沉也认识。他把装修钥匙交给顾沉，笑着说道：麻烦顾先生了。
    林特助叫我顾沉就好。顾沉收好钥匙，正要带着设计师去看房。就听林特助说道：我们先去吃晚饭吧。顾沉你刚下班，应该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们也都没吃。大家吃饱了再干活。
    顾沉点点头。林特助又笑道：你在售楼处上班，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介绍一下。
    顾沉满打满算也就上了两天班。对附近的环境其实并不熟悉。不过中午的时候销售一组的同事请客吃饭，那家饭馆的特色菜都还不错。价格也适中。
    那就去这家。林特助笑着附和道。
    三个人步行到了售楼处对面的饭馆。菜单上来，一人点了一道菜，林特助又点了一条鱼一个汤和一道甜菜。走菜的工夫，林特助为顾沉介绍了设计师。
    设计师叫王琳。是业内很有名气的一家装修公司的金牌设计师。作品曾经拿过奖。而且她的设计风格恰好就是钟离遂最喜欢的后现代风格。
    钟离先生跟我在电话里沟通过他想要的装修风格。我这边呢，根据钟离先生的要求，初步拿出了一个设计图纸。顾先生可以看看，待会儿看房的时候，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细节设计。
    王琳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顾沉。顾沉接过，刚要拆开，就听林特助笑道：那个，不着急，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到楼上慢慢谈。
    顾沉笑着点点头，将文件袋放到一边。林特助似乎是担心饭桌上的气氛太沉闷，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两人闲聊。刚好聊到最近正火的私募和IPO话题。顾沉随口感慨了一句现在政策放松了。除了借壳上市和发行股份，上市公司的重大资产重组也用不着再去跑证监会的许可。倒是比以前方便许多。听得林特助一愣。疑惑问道：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顾沉一怔。忽然想起这个政策是《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里面强调的。而这个《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现在似乎还没开始施行。
    顾沉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林特助眸光闪烁了一下，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管理办法确实是在7月份已经通过了，但还没正式施行。真没想到顾沉你对业内的法律法规这么关注。
    顾沉笑着说道：专业对口，平时就多注意观看这方面的新闻政策。纸上谈兵罢了。
    好不容易把话题圆过去了。接下来的交谈，顾沉变得异常谨慎。轻易不聊专业相关的知识。茶足饭饱，三个人上楼去看房。
    设计师王琳根据房子的户型还有具体格局记录了一大堆数据，又跟顾沉讨论了一些设计思路，差不多晚上八点，三个人打道回府。
    林特助先送顾沉回学校，然后再顺道送设计师回家。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顾沉下车后跟两人道别。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去书店买了一套考CPA的辅导书。包括《经济法》、《税法》、《审计》、《财务成本管理》、《公司战略与风险管理》、《会计》，额外又买了一套《公司法》和《证券法》。
    回到寝室以后，顾琇看着顾沉捧回来的厚厚一摞书，忍不住问道：哥，你买这么多书干嘛？
    顾沉把书放在书桌上，揉了揉酸涨的手腕：看！
    王淼和夏添面面相觑，忍不住酸道：你现在看这些书是不是太早了点？我们刚上大一，毕业证都没拿到，你就算提前看了也考不了呀！
    顾沉懒得搭理这俩人。
    王淼哼了一声，不是滋味的吐槽道：装模作样。
    第二十章
    因为某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当天晚上，顾沉一直在公共活动室看书记笔记，看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洗漱完了去食堂吃饭，眼睛都是红红的。
    这才刚开学，你也不用这么用功吧？周晓婷端着餐盘坐到顾沉对面，顺便将自己早上泡好的菊花党参配枸杞茶递过去：受什么刺激了，听说你昨天晚上一宿没睡？
    顾沉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没什么。
    他看着周晓婷推过来的蓝色保温杯，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菊花茶呀！去肝火的。周晓婷说道：我最近忙着写论文，一不小心泡多了。想着你也喜欢养生，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就把多余的茶水送给你呗。
    顾沉迟疑了一下：谢谢？
    周晓婷摆摆手：不客气。记得把保温杯的钱打给我。42块5。
    顾沉点点头，从兜里掏钱。
    周晓婷见状，不敢置信的挑了挑眉：你不是要给我现金吧？
    顾沉没反应过来：不然呢？
    加微信转给我。周晓婷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摆到顾沉面前。
    顾沉加上周晓婷，把钱给她转过去。
    周晓婷看着顾沉的微信头像，摇头嫌弃：你的头像居然是默认的你朋友圈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不会屏蔽我了吧？
    我没发过朋友圈。顾沉解释道。他刚拿到手机两天，微信里的好友满打满算只有钟离遂，林特助，销售部的同事，再加上几个在售楼处接待过的大客户。还有昨天晚上加了好友的设计师王琳。
    这么说，我还是A大所有学生当中，第一个加你微信的人？周晓婷挑了挑眉。
    顾沉点头。
    行吧！周晓婷哼了一声，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她看着一边吃早饭一边还不忘看《经济法》的顾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顾沉！你看校园网了吗？
    顾沉：？
    周晓婷说道：就昨天晚上，你坐谁的车回学校的？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了。
    顾沉不用想就知道周晓婷想问什么，嗤笑着摇摇头：看图说话，又是怎么编的？
    嗨！周晓婷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试图安慰顾沉：你也不用生气。有些人就是很无聊，喜欢关注这些八卦。
    见顾沉无动于衷。周晓婷想了想，又问道：所以那个女的？
    是我客户请的装修设计师。如果是别人好奇，以顾沉的脾气和经历，可能懒得解释。但周晓婷毕竟是重生以后，第一个向他递橄榄枝，也没少帮他说话的人。顾沉虽然对这种空穴来风的污蔑早已麻木了，还是耐心解释道：就我第一天签单那个客户。他现在在外地回不来，又急着装修。想来想去就抓我做壮丁，让我帮忙盯着点儿装修进度。
    哦！周晓婷恍然大悟，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一般：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老女人！
    啊？顾沉有些迷惑。
    周晓婷猛然回神：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一看就是很有主意，对自己的未来很有规划的那种人。
    似乎是害怕顾沉继续问下去，周晓婷急着转移话题：我听说你昨天又签单了。还帮销售一组其他员工签了不少单。很多大客户都给你塞名片了，要从我们售楼处挖墙脚？
    周晓婷很好奇：他们都说你对IPO和私募方面特别了解。我就纳闷了，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哪来的时间看那么多资料？
    顾沉莞尔：周大小姐消息这么灵通？
    那当然，售楼处有我的眼线。周晓婷顿了顿，又说道：曹严那个人，就那个脾气。你不用在意他，我会警告他的。我向总部竭力推荐的人才，哪有他欺负的份儿。
    顾沉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曹严。就算曹严的敌意表现的非常明显，处处针对他。顾沉也没有产生过太多危机感。
    在没有家世背景的加持下，顾沉不相信以自己的阅历，还应付不了一个售楼处的销售经理。况且曹严虽然蹦跶的欢，目前为止还没对顾沉的切身利益造成实际损伤，顾沉也就懒得计较了。
    重活一世，顾沉早就接受了自己不招人待见的事实。全世界有那么多人讨厌他，倘若他一一计较，也确实计较不过来。
    周晓婷看着顾沉低眉敛目，漫不经心的低头轻笑。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筷子：那个，军训已经结束了。你知道吧？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正式参加校篮球队的训练，每天晚上至少要练两个小时。
    顾沉点点头：我知道。这是他去大周天下新楼盘实习的交换条件。顾沉既然答应下来，就一定会遵守约定。
    周晓婷问顾沉：你会不会觉得，加入篮球队，每天晚上训练两个小时，是在浪费时间？
    不会。顾沉摇摇头。加入篮球队是剧情设定，顾沉避不开的。更何况这是他跟周晓婷的交换条件。既然交易达成，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抱怨那些有的没的。
    那就好。周晓婷笑了笑：那我晚上在篮球馆等你。
    你们两个怎么又在一起？霍明璋和俩发小练完球进食堂，就碰到了周晓婷和顾沉又坐在一起吃早饭。
    霍明璋就觉得，他好像堵着这俩人不止一回了。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要你管！周晓婷瞪了霍明璋一眼：我是为了核查顾沉在售楼处的实习状况。顺便提醒他别忘了，从今天晚上开始要去篮球馆训练。倒是你，我听说昨天顾琇去学生家里上课，是你开车送他去的？
    我那不也是友爱互助嘛！霍明璋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周晓婷哼了一声：学生家长一看人是我们霍少送去的，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这人也是你推荐的。二话没说，直接就定了。
    早知道霍少面子这么大，他顾琇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准备教案？前天早上就应该让你送他过去。这事儿早定了。
    干嘛呀！我就说了一句话，瞧瞧你跟刺猬似的。霍明璋冲着周晓婷拱手求饶：算我错了。这事儿能翻篇了吗？
    周晓婷白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霍明璋索性一屁股坐在顾沉旁边：吃饭都不忘学习，是不是太用功了？
    顾沉没吭声。
    霍明璋也早就习惯了顾沉对着他就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特别自来熟的搭上顾沉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不跟顾琇一起吃早饭呀？
    顾沉挥开霍明璋的胳膊：我喜欢自己吃。
    行叭！
    霍明璋摸摸鼻子。没话找话：我听说，你小子傍上富婆了？昨天晚上是坐富婆的车回的学校。挺厉害嘛！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小白脸的天赋？
    这一回，顾沉连话茬都懒得接。
    还是周晓婷看不顺眼，开口解释道：你别胡说。那女的是个装修设计师，顾沉的客户在他那儿买了房，人在外地又急着装修，拜托顾沉帮忙盯着点儿装修进度。
    霍明璋冷笑：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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