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鳞甲王没想到百肢王会拆他的台,此时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临阵倒戈的意思了。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出戏唱完,得给穆氏兄弟俩安上一个洗不清的罪名。
因而鳞甲王拭去了刀锋上的血迹,说道:既然如此,请这位小公子上前一试便知。
水栖王道:传说异妖之王没有痛觉,不惧伤病,你想伤他?这似乎不太妥当。
鳞甲王道:没什么不妥的,此人也去过我鳞甲王宫,他的伤口能够快速愈合,只要不把他的头砍下来他就死不了。
有宝血不能证明二宝是异妖,那不惧伤死总行了吧,普天之下除了异妖有这种特质,别的还真从没见过。
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鳞甲王提刀靠近,他的亲兵也有几人围了上去,护在前面的藏弓眼眸一凛,反手握住身后人的手,冷声道: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身后的亲兵已经率先出招袭击,藏弓一脚飞踢直接踹断了其中一人的肋骨排,拉着二宝转了半圈,又一脚踹飞了另一人。
那人在空中三周半时现出了皮肤下的鳞片,缩得像个知了猴,呼隆一声砸塌了还未来得及撤下去的大酒瓮。
看守在酒瓮旁边的几个人是郞驭的第七军,见状纷纷拾起酒瓮碎片,浑当做武器来使,护在了藏弓和二宝的周围。
穆恒文显然也不知道二宝的身世,只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却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鳞甲王道:此法不妥!鳞甲王住手!
鳞甲王本来都要提刀去砍二宝了,闻声一顿,问道:圣主陛下莫非是有意偏袒?
他就是存心要往穆恒文头上扣屎盆子。
穆恒文压制着怒意,说道:如果他不是异妖,这一刀下去可怎么还回来?鳞甲王敢承诺自赔一刀吗?
鳞甲王道:孤行端坐正,有何不敢的,别说赔一刀,要是冤枉了他,孤愿意赔他两刀!
穆恒文又道:好,可要是他真能不伤不死,鳞甲王打算怎么做?
鳞甲王冷哼:异妖圣子,人人得而诛之,当然是杀了了事。
穆恒文道:他可曾作恶,可曾对不住谁?
鳞甲王道:何须他本人作恶,他的族民罪恶滔天,屠灭一万次也不足惜,他顶着这个头衔就该死!
穆恒文道:那如果鳞甲王作恶,令郎顶着鳞甲族太子的头衔是否也该死?
鳞甲王怒目圆睁,圣主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庇这个异妖了?!
二宝听着他们吵,那句顶着这个头衔就该死真是让他心酸又心寒,他要站出来说话,却被藏弓按着,他便拍拍藏弓的手背,与藏弓四目相接。
纸包不住火,既然鳞甲王提出来了,那今日不把真相捅个对穿,以后走哪儿都免不了被人猜忌怀疑,甚至避而远之。
二宝不想这样,他是异妖圣子,他要担着这个头衔。
藏弓看出了二宝的意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二宝仿佛长大了许多,需要保护,却也想要成为一个保护者。如果在别人肆意侮辱他的母族时都不能站出来说话,那他该有多窝囊。
藏弓不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松开了。但维护的姿态永远不会改变,二宝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二宝说:不用试了,我是异妖圣子,鳞甲王说得没错。去年除夕夜,神机被毁,我侥幸逃出来了。
鳞甲王两眼放光,听见没有,他承认了!
二宝说:那又怎么样?我的母族都被你们灭了,我找谁报仇了吗?我被困在神机十八年,当了十八年的血袋,我抱怨了吗?我救人无数,无怨无悔,到头来只落得鳞甲王一句该死。说我是异妖,鳞甲王也没见得有什么人性啊!
岂有此理,你这天诛地灭的东西鳞甲王骂起人来。
我该天诛地灭,那渊武帝摧毁神机的时候你们哭喊什么?现在又凭什么拿这事来定他的罪?用得着的时候说我是神的恩赐,用不着的时候就连老底儿一起掀,要脸吗?
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我就没有一丁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凭什么杀我?你那个病秧子太子,不辞辛苦跑昆仑捉我,还要拿我来采补,这事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没阻止他?
众人侧目。
水栖王道:鳞甲王,这都是真的?贵族太子当真捉了别人去给自己采补?这可就
水栖王的目光耐人寻味,鳞甲王老脸一红,怒道:他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
二宝说:那鳞甲王倒是讲清楚,我为什么会去你鳞甲王宫?我自愿的吗?
鳞甲王锃地挥刀,休要多言!
藏弓用指尖弹开他的刀,抱着二宝退出两步,说道:你再敢动他一下,我要你狗命。
鳞甲王大笑,你们穆氏兄弟争着抢着包庇异妖圣子,还敢说没有野心?列王都在,何不助孤擒拿住他们!
弹片迸散,红色烟雾在圣乐宫广场升起,直冲天际,鳞甲王高声命令道:动手!
鳞甲王!你疯了!六翼王吼道。
鳞甲王不是疯,而是早有预谋,瞧瞧这些亲兵就知道了。水栖王的耳畔忽然擦过一道劲风,当即喝道,圣主小心!
叮地声响,一支飞箭被郞驭截在了穆恒文身前,她道:箭上有毒,大家都快找掩体自保!
郞驭嗤啦撕开了新嫁娘的隆重礼服,裙摆下面竟然藏着宝剑,腿上还绑了两把匕首。
乔林见状连后脑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奇异道:阿驭,你把咱们的婚礼当成什么啦?!
郞驭一脚踹倒他,别废话,趴下!
飞箭流矢嗖嗖射来,宫墙上不知何时伏了一排弓箭手,宫门外也有士兵涌进,个个都作御林军装扮,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有鳞片。
鳞甲王从他身边的高谷手里接过弓箭,瞄向穆恒文。但穆恒文有郞驭护着,他自知无法得手,便调转方向,瞄准了摔在地上的乔林。
乔林,躲开!郞驭抽不了身,急得大喊。
乔林不懂武功,原地滚了两圈之后撞上了玄武石雕,撞得脑袋嗡嗡响。郞驭又气又担心,一剑斩杀了袭过来的鳞甲军,却被穆恒文从后面推了一把。
她扭头发现穆恒文从王座底下抽出宝剑,说道:圣主?
穆恒文说:本王不用女人保护,去护好自己的新郎官。
郞驭咬牙离开,拖着乔林往隐蔽处走,最后把他塞进王座底下,说:躲着别出来!
乔林嚷道:这像什么话,我好歹是个男人,我要保护我的娘子!啊,这是什么?!
王座底下,与他四目相对的邱冷峻打了声招呼:大祭司。
乔林:啊啊啊啊啊啊!
郞驭一掌劈下,乔林咚地一声脑门磕地,昏过去了。
场面极度混乱,穆恒文说:松野圭一,你以为本王没有准备吗?樊於洲何在?
他话音一落,正在打斗的一名鳞甲士兵忽然反手直刺,长剑便穿透了高谷的腰侧。
高谷满脸的难以置信,只因鳞甲人的鳞片生长有规律,在腰线上有前后方向的分界,那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而了解这规律且最能拿捏得准的人往往就是鳞甲人。
他要反击对方,对方拔剑后撤,伤口处随之涌出了汩汩鲜血。你,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
这名士兵却隐匿了脸上的鳞片,现出本来面貌不是别人,正是樊於洲,是真正的樊於洲。
樊於洲道:吃里扒外算不上,我虽是鳞甲人却从小就被慧人收养,参军已有十载,该效忠谁还是分得清的。
原来高谷暗中叫自己的人混进了御林军,樊於洲则利用自己是鳞甲人的优势混进了这支队伍,顺便把这身份借给藏弓用了半日。
高谷受了重创,歪倒在青龙石雕下,奄奄一息。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射完了箭矢,都在等他的命令,他却有话吐不出,一开口都是血。
鳞甲王见状气恼不已,抽身对弓箭手道:听孤之令,弃箭换刀,攻击穆昭渊,抓住异妖圣子,给高谷将军喂血!
樊於洲退守在穆恒文身前,吹响暗语哨,等待回应。谁知鳞甲王笑道:怎么,等御林军驰援?他们怕是来不了呢。
而樊於洲也接到了暗语哨传递的消息,不由蹙眉道:圣主,咱们的人全倒下了,说是酒水里被下了药!
承铭也听到了这消息,边打边汇报这个消息。藏弓放眼一望,圣乐宫的宫门被鳞甲军守死了,宫中几百号人,多得是不会武功的,凭他们几个也互不周全,再不突围就迟了。
二宝说:我们突围,去救御林军,叫御林军过来支援!
藏弓说:也只能这样了。承铭掩护,我带二宝出去。
在他们突围过程中,百肢王避过无数攻击,问石崇灿:城外情况如何了?
石崇灿道:鳞甲王的烟雾是信号,城外守军看见之后会放一万逆行军进城,无差别攻击百姓,护城军眼下是赶不过来的,能守好百姓就不错了。
百肢王露出嫌恶神色,这便是他的招数?低级。
石崇灿又说:京郊的队伍应当也出发了,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攻进城。等到第七军把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的人也该到了。
百肢王点头,掐好时辰。
此时鳞甲王打到了附近,对百肢王道:孤接到信报,你的人还没出发,你想出尔反尔,临阵退缩?
百肢王谦谦君子如沐一笑,怎会?这叫坐收渔翁之利。喔,说起来这还是跟鳞甲王学的,当年六国混战中你不也这样对待过穆昭渊?
鳞甲王目眦欲裂,好啊,好啊!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孤算是看错你了!
鳞甲王的刀锋偏转,直朝百肢王袭来。但百肢王身边还有石崇灿护着,他以一敌二很是吃力,便大声吼道:高谷你死了没?
高谷还没死,缓过劲儿来,艰难地摸起地上的弯弓,又拾一根羽箭,搭弦,拉紧,瞄向百肢王。
羽箭破空,百肢王侧身一避,这箭射空了,但百肢王的面罩却落了下来。
鳞甲王一见他的容貌,登时大惊失色,你是谁?你根本不是百肢王!
这声音传到了别处,其余几个王也都往这里看,百肢王索性不再遮掩,似笑非笑地反问:孤不是百肢王又是谁?
鳞甲王惊恐地说:怎么会,你是,你是异妖王的
他话没说完,腹腔就被百肢王的肋下两臂掏穿了。
陛下!瘫在地上的高谷瞬间失去了支撑一般,却也在同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连发三支羽箭射向百肢王。
百肢王的左右手各擒一支羽箭,第三支羽箭却朝他眉心飞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飞影掠过,羽箭被什么东西拦截了,而百肢王的脸上留下了几滴黏涎。
他有些嫌恶,想擦,四只手却没一只能腾得出来,最后只得用袖子随意蹭掉,不失身份的尊贵。
抬眸看去,帮他截住羽箭的飞影竟是一头狼,是藏在王座下的邱冷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邱冷峻他唤自己弟弟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感情。
邱冷遇。邱冷峻更没什么感情。
这两兄弟年龄差挺多的,随的是母姓,各自的父亲都早早发狂被放逐了,没感情才正常。
邱冷遇想感谢他的搭救,哪怕只是表面客套,但邱冷峻似乎也不屑于接受这份感谢,而且换成任何一个正面人物这并不代表他认为邱冷遇是正面人物他都会帮忙,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王座底下的乔林已经从昏迷中清醒,比郞驭预期的要早一些,他颇有些骄傲,对郞驭大喊自己也有练武的天赋,而后冲邱冷峻竖大拇指,以表达他刚才看见了这头狼的英勇施为,并予以嘉奖。
邱冷峻不想理那家伙,只和邱冷遇对峙着。
邱冷遇的视线越过一切障碍,望向被藏弓抱在怀里的二宝,对石崇灿说:你去拦穆昭渊,我要带容昔走。
没想到邱冷峻拉开了架势,想带殿下走,得过我这关。
邱冷遇望向他,有些意外,却叹息道:你还是老样子,变成了牲畜也没改一改臭德行。
邱冷峻冷笑:彼此彼此。
石崇灿小看了这头狼,被咬伤了腿,跑不起来了。百肢王也被拖住,眼睁睁看着藏弓冲破了重围,带着他的容昔离开了圣乐宫。
他怒上心头,竟从地上捡起了鳞甲王的刀。
鳞甲王快不行了,还在徒劳地恶瞪他,他便蹙眉,看也没看刀锋落下的方向,只任凭刺穿脏腑的柔软滞阻感从刀身传到手上,引起心底一阵愉快的颤意。
鳞甲王就这么死了,高谷也死了,城外的十万兵士得不到新的指令,被十万第七军堵在铜郡岭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在等百肢王的援军,百肢王这边却一点信号都没有,带队前进的几个将军便也都没了信心,军队士气一下跌到了谷底。
反观百肢王这边,已经接到了己方的消息,时辰已到,可以收网了。于是埋伏在边境线外的战艇和战舰纷纷就位,朝着慧人族方向飞来,而混在城中的一万逆行军分为两股,一股直抵王宫,一股直抵东阳门,一是为了占领心脏腹地,一是为了给驰援的大部队撬开缺口。
百肢王比鳞甲王更细致些,知道的也更多些。他知道穆昭渊和承铭有计划,第五军一定已经埋伏在某个地方。攻城不如守城,城里的装备和粮草哪是郊外能比的,谁占领谁得先机。
邱冷峻的皮毛上染了血,他的左前爪被刀划伤了,后颈也被开了条口子,但他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邱冷遇的语气带着鄙夷:做牲畜感觉怎么样?
邱冷峻反唇相讥:比做乌龟王八强,不用躲在别人的壳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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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云乔子苏(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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