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天有点阴,他们订了私人快艇直接来码头接。
赵想容的手里多了两个购物袋, 她没让人拿, 自己从岸上跳过去,但新买的中跟鞋脚底一滑,腰重重地撞到扶手。她哎呦了一声,被扶稳。
快艇在水面上快速滑过, 浪翻成两股, 又很快滴聚拢。
吃完午饭后天色有点阴, 同伴嫌白天威尼斯的游客太多,准备前去Murano, 一个以手工玻璃工艺出名的小岛。
有人要买灯,他们便去了家专做大型玻璃吊灯的高奢家具工厂。店主很快知道来了客户,派人介绍。订这种灯具需要花费很久,才能确定细节。
其他人在岛上闲逛, 赵想容走了几步坐在长椅上。
阮妹留下来陪她, 对着长椅方向的是家卖玻璃工艺品的小店。临街的橱窗里摆着的一根玻璃蘸水笔,整个笔身晶莹剔透,由全玻璃制成。“你喜欢吗?”阮妹注意到她目光。
“我用不着它。”赵想容轻快地说。
赵想容继续跟她的越南旅伴游包了当晚最后三艘的蓝色贡多拉,绕着老城,悠悠转了一圈。经过叹息桥的时候,大家纷纷拍照。因为天色暗, 赵想容很娴熟地用手机帮着打光。
随后发现,周津塬又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是一个位置定位。
地点显示是在圣马可大码头——他居然也跟来威尼斯了?
威尼斯水城一面是明亮热闹的商铺,另一面是狭长的贡多拉无声无息地荡过黢黑水道。他们经过时,岸上有游客热情地欢呼和招手。赵想容却始终提着心,不可能在路边撞到周津塬吧?
谢谢,并没有。
不但没有,他们在人流量最大的圣马可广场外面吃了晚饭,路过无数中国人,也没有他。赵想容跟自己说,沉住气好吗。
暮色渐深,赵想容和伙伴在威尼斯的小巷子里走了一圈散步,又乘坐快艇回去。
大家玩了一天,也都有点累。
越南人也不再照顾她说英语或法语,交谈时说起母语。越南语细细碎碎的,比威尼斯的水气还轻。赵想容抱着臂独自站着,好像是出国以来的第一次,感觉到有点孤独。
她回房间,又趴在床上。
周津塬陆陆续续地发了张照片,举着一个粉色花瓣状的冰淇淋。随后,又拍了张威尼斯带有点妖蓝的夜色,再拍了建筑,应该是里亚托桥,再拍了张狮子的雕塑。最后,他甚至罕见地发了张自拍。
说是自拍,依旧看不到脸。
周津塬戴着一个威尼斯传统面具,面具大体是细腻的白配金,嘴唇处却是蓝色的,整张脸包得严严实实。像众神审判下木然的小丑。
赵想容也不知道什么心情,一张张地点开看了遍。
看到最后,她忍不住回:“推荐你几家威尼斯当地餐馆吧,墨鱼面挺好吃的。”
结果刚按了发送,两秒不到,周津塬就像闻到血的蝙蝠样立刻给她打来视频。
赵想容骂句脏话。但迟疑片刻,她点了语音接听。
语音接通后,周津塬也没立刻说话,他们沉默着,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如今有多脆弱,脆弱到,只要他再提出和赵想容见面,她就会立刻挂断、拉黑和消失。
终于周津塬先打破尴尬:“……哪一家?”
赵想容莫名其妙,他再解释:“刚刚不是说要给我推荐餐馆,哪一家?”
赵想容恍然,她倒是笑了:“你现在真的在威尼斯吗?我不信。”
周津塬的表情冷静,但他微微一抿嘴:“你接下来做什么?”
赵想容把手机设为公放:“不知道。我这一次来意大利是当土豪的陪衬。我既然不出钱,也懒得问行程,就跟着他们一起混呗。”
这句话勉强可以作为放他鸽子的理由,但他哼了声:“不怕别人把你卖了?”
赵想容嫣然说:“你想买我吗?”
她似乎是在调情,周津塬却无法回答。如果他们的关系再好点,他可以说“金屋藏娇”。但是现在,所有被言语修饰的回答都非常危险,最后周津塬只能诚实地说:“不错,我想要你。”
等这句话说出口,他才发现真正想说的是,他想要她——胜过世界上的一切。
赵想容听后又笑了:“谢谢你。”
他奇道:“谢谢?”
“是呀,谢谢。谢谢你现在没有说什么想我,miss you之类的话。否则,我会吐。”她冷酷地说,“你肯定不想听我吐的声音。”
这话刺伤了周津塬。
随后,赵想容就又说:“唉,我现在好空虚好寂寞,真想找个意大利男人跟我一夜情。”
周津塬明知道她在气他。而他内心早有一股暗自潜藏的愤怒,愤怒是从她做了那么多事后一声不响出国开始。她说在巴黎,在米兰,随后又跑到威尼斯开始。他无数次想要不要在国外寻求官方力量找她,甚至最直接的反应,就还是煎熬和疲倦——时差没倒过来,三天坐了三趟飞机,他没吃那该死的花瓣冰淇淋,拍完照,直接扔了。
周津塬沉默了会,只能顺着她表现出来的任性与满不在乎,冷冷说:“威尼斯都是游客,没有几个本土的意大利男人。”
赵想容笑嘻嘻地答:“只要他们别说中文,我起码不会吐。”
这时候,她房间外咚咚咚咚有人敲门,赵想容再没心没肺地说:“听到了吗?外面有人正敲我门。你说我应该开门吗?很可能,就是来找我一夜情的男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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