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寥寥几眼,就让何川舟判断,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有自制力又性格温和的人。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看看。”书桌后的人笑了下,主动道,“我在D大工作有四十多年了。这里面很多都是我跟学生的回忆。说不定照片上的很多人,你都认识。”
何川舟转回视线,朝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什么。以前做顾问的时候,我也经常和公安厅合作,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大方便。”李凌松指了指对面的木椅,“不知道何队找我有什么事?”
何川舟将复印件包里取出来,客气地放在桌上推过去,问道:“您认识这个字吗?”
李凌松拿起来,认真对着每个字辨认了下,眼珠转动,似在回忆,随后将纸放回到桌上,神态自然道:“这的确是我的字,但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何川舟顺势在桌子对面坐下,与他保持视线平齐,又问道:“那您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李凌松摇头,请她直说。
“从一位刚刚遭遇车祸的女司机家里搜出来的。”何川舟拿回纸,将它立起来,朝着李凌松,展示道,“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这位女士多年前曾经有过出轨,或者精神出轨的行为。这是她情夫亲手写给她的情书。其余的证据都被焚烧,只有这张卡纸被她女儿无意间保留了下来。”
“哦?”李凌松即便是皱眉,也带着一种温和,无法让人从他的脸上看出愠怒或别的情绪,仅有单纯的不解。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这彼此之间的逻辑似乎有点奇怪?那位女司机,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的车祸?”
何川舟说:“意外。”
“既然是意外,为什么要查她多年前的私生活?”李凌松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还牵涉到了我,我猜你们有了某种比较奇特的猜想。”
何川舟双目紧紧凝视着他,李凌松未感到冒犯,也坦荡地回视她。
何川舟说:“这不是您写的吗?”
“是我写的。”李凌松承认得很痛快,“但我没有给任何人寄过这种东西,更加没有与哪位女性有过不正当关系。容我解释一下,这首诗,其实是我以前写给我的前妻的,我怎么可能用它来向别的女人表白呢?而且,从这首诗的内容来看,它应该是我后来改过的内容。十几年前了吧……”
他沉吟了声,记得不是很清楚,低头笑出声来:“那时候我都六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有年轻人的这种乐趣呢?”
这也是何川舟最想不通的地方。
十几年前,韩笑那时候才三十多岁,诚然李凌松很有魅力,但韩笑真的会爱上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一个辈分的男人吗?
这件案子最困难的就是,谁也不知道谁是无辜的,谁不是。谁是最终的犯人,而谁又是被利用的。
何川舟敛下眼中的情绪,语气礼貌地问道:“那么,什么人能够拿到您的这份手书?”
李凌松遗憾地说:“我想应该不少。”
何川舟眼睛周围的肌肉抽搐了下,心下发凉:“您的意思是?”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兴趣,也是工作相关,我喜欢了解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我加入过不少兴趣协会。”李凌松指向她手中的东西,“这个就是一种。”
他说:“有时候,我会负责教教新人,另外,我在给我的学生上课时,为了放松气氛,也曾经写过不少卡纸。因为方便,我写得最多的就是这几首诗。上完课后,这些东西一般会由我的助理或者学生进行处理,他们具体丢到了哪里,我没有过问。”
“为什么没有落款呢?”
“又不是为了送人的。”李凌松失笑道,“何队会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名字吗?”
短短的时间内,连何川舟都开始怀疑起自己。
面前这个男人无懈可击,好像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然而越是这样,何川舟越不敢轻易排除他的嫌疑。
不显山,不露水,他身上覆盖着太重神秘的味道。
“只是为了这一首诗而已?”李凌松见她沉默,关心地问,“它很重要吗?”
何川舟把纸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放到桌上。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头发灰白的老人停在路口的位置,等待红绿灯的结束。他身边还有几位路人。这条街道位于繁华的地段,行人往来一向密集。
李凌松看清了,恍悟点头:“的确是我。这还是我前两天刚穿过的衣服……你们说的车祸,原来就是那一场。那位司机的确是意外事故吧?你们在查什么?”
何川舟说:“是的,好巧。您就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案发现场。车祸司机就是因为在看您所在的方向,才会闯了红灯。”
李凌松讶异扬眉,表情沉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韩笑。”
“嗯……”李凌松按着额头苦思一遍,叹道,“我真的没有印象,不认识吧。也许是我的某个学生?我真的深表遗憾。”
何川舟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明明的线索都指向是这个人,他却轻而易举将它们都推了出去。如同一座潜伏的冰山一样,让人无法看穿。
何川舟语气加重了一点:“这天早上,你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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