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进宫了一宿。
一死一废一病。
洪管家立在他身后,躬身说:“老奴也不敢讲,约摸着……不过三日的功夫。”
顾宴生点点头,“那就不急,再等等吧。”
他身边的滚滚太扎眼,这一次就只乔装打扮了一下,和洪管家一起出来了。
洪管家看着顾宴生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少爷不担心?”
“不担心。”顾宴生认真的看着洪管家,说:“敖渊迟早会是皇帝。”
洪管家都不敢妄言。
但是顾宴生却垂眸说道:“大约是你们太身在局中,所以才看不清楚。皇室当中,除了太子……没有人想要那个位置,包括圆圆自己。”
他从一开始想要那个皇位,都不过是为了求自保。
大皇子因为皇帝而对皇位厌恶加倍,敖灵璧则是因为早就看透了登上皇位之后的诸多变化,他能做到,也能忍受,可他不想,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虽然聪慧,可从来都不在政事上,加上他到底优柔寡断,许多抉择,不是他能下的了的。
敖武则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管理一个王府都够他吃一壶的了,还去管理一个国家?怕不是疯了。
所以这几个兄弟当中,除了敖渊之外,还真没人能当。
洪管家这次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少年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复杂。
顾宴生捧着脸,心想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
宫中。
敖渊和敖武候在殿外,两人都跪着。
敖武双眼熬得通红,整个人还都愣愣的。
“后悔了?”敖渊淡淡道。
敖武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还是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敖渊这次不再多言。
身旁候着不少伺候的太监,全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个个将头埋得很低。
敖武咽下了嗓子的肿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正常了很多,低声道:“父皇单独宣了我、灵璧……下一个就该让你进去了吧?”
“他不会宣我。”敖渊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见过你们二人之后,该传位给谁,他自己心下就该已经有个决断了。”
“即便是传给我们二人,我们也不会要。”敖武垂眸,甚至有些负气的说:“就算是给了我,我当天就直接说自己不能胜任,传位于你,然后自请去北边去。”
“嗯。”敖渊不跟他客气。
敖武瞪大眼睛,“你就不能客套……”
说着,他看了眼敖渊泛着不正常红色的双眼,愣愣的,突然皱起了眉。
他话音消失,敖渊没多问,因为眼前一直紧闭着的门开了。
两人瞬间抬起头,望向了屋内。
只见一直跟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哭着出了门,扯着嗓子悲喊,“陛下驾崩——”
殿外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呜呜咽咽,哭声绵长。
多少真心假意,谁会知晓。
敖渊站起身,看着自内走出的敖灵璧,和他手中的圣旨。
敖灵璧将圣旨交给敖渊,目光同样在敖渊红的不正常的双眼上流连一瞬,旋即轻笑一声,带着敖武一起走出殿外,率先下跪。
身后群臣俯身行叩首礼。
这一夜,紫宸殿前烛火长明,一带帝王陨落,一代帝王崛起,宫中局势却在这一夜翻天覆地。
新君的登基大典本来要被安排在十日之后,但敖渊却直接点了月底那一日。
这时群臣和天下人才知道,新帝要在登基当日,与封后大典一起举行。
三日的确太赶。
皇帝驾崩,罢朝七日,举国哀悼。
于是顾宴生在府里等啊等,最终等来了新帝,和候在镇北王府门前,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帝王仪仗队。
顾宴生有点怂怂的。
他身旁跟着圆圆,穿着洪管家一早给他准备好的朝服,看着眼前眉眼都隐于珠帘之后的人,慢慢的往前又挪了几步。
敖渊伸手握着顾宴生的手,轻声道:“别怕。”
顾宴生眨眨眼,顿时笑弯了唇角,“嗯!”
两人并行上了銮驾,滚滚这次却乖觉的没有跟上去。
——它盯着跟在銮驾旁的一匹战马,取代了人家的位置,昂首挺胸的候在了旁边,一点都看不出平时圆滚滚肉乎乎的模样。
顾宴生这才注意到,銮驾四边居然拆掉了围板,只用了明黄的垂帘坐遮挡,十分通风。
顾宴生捏着敖渊的手,小声跟他说,“谢谢圆圆。”
敖渊回握他,“嗯。”
“圆圆你眼睛有点红红的。”顾宴生在轿子上摸着敖渊滚烫的双手,说道:“越来越热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敖渊面上仍然不显,摇头道:“无妨。”
顾宴生忧心忡忡的,“你白天还忙吗?不然咱们先去屋里……好像也来不及……”
他叹了口气,“哎呀早知道你走之前我就提前帮帮你了……”
敖渊眼中红色消下去一些,看了眼这四处暴露的车辇,嘴唇紧紧一抿,说:“听御医说有可治晕马车的良药。”
顾宴生眨眼,“啊?”
敖渊面无表情的说:“回头让他准备些,以后我再犯病,你便可以在车上帮我。”
顾宴生恍然大悟。
然后他左右看了看,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其实现在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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