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被找到了,被镇北王府的人找到了……问题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顾宴生皱着脸,“圆圆我睡的很死吗?”
敖渊侧头看他。
顾宴生身上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料子并不好,也是桥头村的大婶送的。他肌肤似乎很细嫩,身上到处都有被那粗糙的衣料磨红的地方,而尤其是腋下、手臂和腰间这些经常会被磨损的地方,经常会有大片的红。
可顾宴生什么都不说,一直就这么穿着。
敖渊将他身旁的衣裳拿起,走到窗前说:“起来,穿衣。”
顾宴生收回视线,跪在床上,张开手臂说道:“麻烦你了圆圆……这个衣服我还是不太会自己穿。”
顾宴生没有穿过什么很繁琐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年四季都只有一件固定的款式,甚至为了方便,连扣子都没有的套头病号服。
因此,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敖渊帮着他换的。
只不过以前贴身的里衣都是他自己穿,到要折腾盘扣的时候才需要敖渊帮忙,这一次……
他就连里衣都不太会穿了。
白色的里衣就占了四五件,层层叠叠,绳子乱飞,顾宴生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透。
敖渊显然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他把顾宴生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目光落在顾宴生胸口时,眸光一凝,冷声说:“这伤?”
顾宴生低头看了眼。
他左胸口前有一条约十厘米的伤疤,颜色只剩下了一条浅白色,于是浑然不在意的说:“以前……嗯,以前不小心受过伤。圆圆我好冷。”
敖渊目光凝在那伤口上,半晌,抿着唇把衣服给顾宴生套上了。
两人收拾完下楼,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外面却有不少被这大阵仗给吓到了的百姓。
顾宴生从没有被人这么围观过——或许是有一次,他在做手术的时候,有医学系的学生来参观。但那也是在他被迷晕了之后,并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所以顾宴生有点紧张兮兮的,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早饭吃完,顾宴生站在那马车前后看了看,说道:“圆圆……三辆马车呢呀?”
“你我同乘。”敖渊面色不虞的盯着擦着汗的副统领,伸手直接揽着顾宴生的腰,将他带上车辕。
顾宴生当然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上车之前,他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奇的说:“顾怜儿呢?”
顾怜儿一大早就来找他们了,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起,是敖渊出去跟他说了会话,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队伍后面。”敖渊淡淡的说。
顾宴生点头,打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说道:“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十五日。”敖渊皱了皱眉。
顾宴生也就是一问,其实对距离一点感觉都没有,闻言也就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路居然这么辛苦——
一开始,顾宴生还能兴冲冲的掀开帘子去欣赏外面的雪景,甚至是清晨打渔人吆喝的声响,以及雪花落在地上的轻微‘簌簌’声。
可两天过去后,顾宴生就彻底没了兴趣,甚至经常要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透气。
马车很摇晃,而且现在也并没有以后的柏油马路,四处都是磕磕绊绊的土路和小道,走了也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马车的车轮就已经被修补了好多次了。
顾宴生也被颠的蔫了吧唧的,而且他也才发现,他好像有点晕车,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食不下咽,没有胃口,吃了也会吐出来。
长途跋涉,又吃不好睡不好,顾宴生的身体很不争气的发起了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车队已经到了京城边郊,随着景色越来越熟悉,敖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看向京城大门时,整个人冷的仿佛是一个阎罗。
他对这个地方,满心都是压不住的仇恨和敌意,这股情绪在他五脏六腑不停肆虐,搅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疯了。
“再加快脚程。”敖渊压着那股戾气,冷着脸,掀开帘子嘱咐了一声。
前面的车夫应是,整个队伍又快了不少。
随着速度增快,车身开始剧烈晃动,敖渊回过身,半跪在马车中,稳着自己的身体,将顾宴生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给了他一个平稳的环境。
似乎是察觉到环境稳定了一点,顾宴生的眉毛也终于松了松,可在睡梦当中,他还是双手揪着敖渊胸口的衣裳,带着哭腔的低喃着说:“圆圆我好难受……”
不光头疼、胃也疼、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他从前只听说过晕车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尤其是不知道旅途还有多久,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的时候,顾宴生的眼泪就更忍不住了。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眼角的泪,用粗糙的指腹给他抹掉,看了眼窗外,哑声说:“再忍忍,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宴生听进去了,呜呜咽咽的又昏睡了过去。
敖渊看着他毫无血色,强忍难受的小脸,只觉心脏一阵阵被拧紧一样的抽疼。
顾宴生这一路上,除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低低的哭两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什么都不愿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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