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身法轻灵,灵巧地往边上一跃,音波撞上岩壁,“轰——”地炸出一个深坑,岩石化为齑粉,扬扬洒落。
姜虞刚落在离江玄不远的一块岩石上,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姜虞,还记得你的玄哥哥是为谁而死吗?”
“他是为了救你,才被江思余害死的啊。”
“如果当年不是江思余将你掳走,你娘也不会为了救你回来,向太阴宫透露冬藏仙府的营救计划,害死冬藏仙府那么多弟子!”
“你爹也不会为了谢罪,和你娘双双殉情!”
“姜虞,他害得你一家这样凄惨,你不思报复,反而甘愿委身婚嫁,你这么做,对得起为你而死的玄哥哥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姜虞只觉那声音如魔音钻耳,如梦似幻,震得她的太阳穴发涨,青筋抽搐,疼得脑袋像要裂成两半!
“谁?你到底是谁?!”
姜虞按住胸口,举目四顾,发现江玄和眉山夫人扶着岩壁,身子颤抖,似乎都被什么魇住了。
脑海里那声音还在继续发出蛊惑的言辞:“杀了他吧,杀了他。”
“他的本元命灯不就在你手里,拿出来,捏碎它,杀了他!”
那声音一声声催促着,姜虞的神智仿佛被它一寸一寸地吞噬了。
心底有个地方隐约知道这声音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而是将她心中最黑暗、最邪恶的念头和猜测无限放大。
可正因为那声音不是空穴来风,才令人更加无法保持清醒。
姜虞双手直抖,提起项链,将五蕴鳞甲挑了出来,用力地握在手中。
“打开它,打开它吧。”
姜虞几度将手指移到五蕴鳞甲的禁制上,又几度挪开。
耳边忽然传来金戈相击之声。
眉山夫人拔下发簪,化作一柄峨眉刺,倏地朝江玄刺了过去。
母子二人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间,杀机四伏,欲置对方于死地。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姜虞,这沼泽中有古怪,有一股力量可以扭曲人的心志,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她双脚却像扎根在原地,连抬都抬不起来。
脑中隐约闪过一个熟悉的场景——
冰雪荒原之中,少女手中拢着三点幽蓝命火,只要用力捏碎它们,命火的主人就会魂飞魄散。
少年长剑划出一道圆弧,剑气凛冽,隔着衣物点在少女胸口。
少年双眸赤红,苦涩地问道:“你就这么恨我,恨到一定要杀了我?”
那时少女脑海中响起一迭声的催促:杀了他!杀了他!
如果你不杀他,终有一天会为其所杀!
少女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过了会,又转为仇恨,神情狰狞,五指慢慢收紧,望着少年,冷笑着吐出一个字:“是……”
就在她即将捏碎三点本元命火之时,却忽然将胸膛一挺。
她的动作快捷又凌厉,突然到令少年完全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收剑。
长剑没入少女胸膛,洇开一点红梅般的血迹,剑气几乎在瞬间就搅碎了伤处。
三点幽蓝命火从少女手掌中飞出来,如同三只孤零零的萤火虫,在二人身周绕来飞去。
少年松开手,抱住少女颓然滑落的身体,拼命用手去挡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仿佛这样就能止住血流。
“为什么?你不是想杀我?”
“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啊!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
姜虞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她勉强恢复一点神智,用力将五蕴鳞甲拽下来,丢入储物灵囊,顺手又在储物灵囊上加了顺道禁制,让自己无法轻易打开。
她扶着石壁,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边抵抗脑海中那个声音,一边朝江玄和眉山夫人走去。
母子二人已经杀红了眼,彼此身上都见了血。
江玄受了伤还能自愈,眉山夫人却没有这样的体质,她的脚步变得愈来愈沉重。
步法一慢,少年手中剑锋划来,剑尖一斜,就快刺中眉山夫人之时,忽有一道身影飞落在二人之间。
少女抬手,化出龙爪,轻轻一格,“噔——”的一声,长剑荡开。
姜虞正想转身,忽觉后颈一麻。
眉山夫人一指拂在她后颈,封住她的灵力,劈手从她腰间夺过储物灵囊,手上法决疾变,连破四道禁制,将五蕴鳞甲取出来打开,拿出了藏于其中的本元命灯。
眉山夫人仰头长笑,就要捏碎那点本元命火。
姜虞艰难地发出声音,企图唤回她的神智:“湄婶婶,不要……”
眉山夫人怔了一下,拿住本元命灯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慢慢收紧,又慢慢松开……
她的身体似乎被两股力量推拉着,一股力量想要置江玄于死地,另外一股却分明不愿。
眉山夫人脚下所立之处,是一截悬浮在泥浆上头的断木。
一股暗绿色的泥浆从沼泽里冒出来,凝出脑袋、躯干、双臂、双手……
泥浆双手伸到眉山夫人面前,像是虚捧着一朵花那样,捧起了眉山夫人的右手。
眉山夫人的手指仿佛生出了独立的意识,不受主人控制地,一根一根朝掌心弯折下去,将三点命火包裹起来。
少年站在眉山夫人对面,垂手静立,像在等待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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