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是想到这里,收敛了思绪,静静地凝视着沉睡的少年,心中想道:就当作是一个考验?
她倒要看看被挖了金丹,被打断傲骨,这小子还能不能对这女娃娃一心一意。
想到这一对少年情侣很可能会步上自己和西门三郎的后尘时,方如是心中浮满荒凉,继而又隐隐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快意。
姜虞发现方如是一直在打量自己和江玄,心中不知这方如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能先按兵不动,从储物灵囊中取出伤药来为江玄处理伤口。
她往江玄的右手手背上撒上药粉,取出白纱欲将伤口包扎起来,这时江玄忽然动了动,喉间逸出一丝呻.吟,五指瞬间握紧。
姜虞吓了一跳,赶紧按住江玄双肩,俯下身去,急切地问道:“江玄,江玄,你醒了吗?你觉得怎样了?”
江玄双眼半睁,意识混沌地瞧了姜虞一眼,像是幼兽寻求庇护般,下意识地缩起身子,蜷到姜虞怀中。
少年苍白的脸庞浮起不正常的潮红,浑身发烫。
“阿虞……阿虞”,他无意识地呢喃着,“我要死了。”
姜虞紧紧地抱住他,低声道:“不会的,你哪有那么容易死。说好的祸害遗千年呢,说好的祸害我一辈子呢。”
少年听了这话,长而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嘶哑地“嗯”了一声,抬起右手,摸索着撕开衣襟,露出小半片精壮的胸膛。
这时,姜虞忽然发现少年的右手手背上还沾着药粉,可那狰狞的血洞却消失了。手背上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色疤痕,暗示着那里曾经受过严重的伤。
姜虞不敢相信,翻来覆去地把少年的手掌看了又看,才敢确认那伤口是真地愈合了。
方如是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柳眉微蹙,跨步上前,扬袖一扫,将姜虞扫到一边,然后双手撕开少年的衣裳,垂目看向少年腹部的伤口。
那伤口已不再流血,不仅不流血,皮肉模糊的伤处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姜虞扑上来,大喊道:“你要对江玄做什么?”
方如是头也不抬,一指将姜虞点住,低声喝道:“别吵!”
低了头,用小指从少年腹间伤口周围揩了点血,放入口中舔了舔。
“不对,不对……这小子的血味道不对。”
方如是隐约想起当年她和师兄一起编辑第一版符箓金册时,曾经收录了一道叫作“太阴炼形,秽土重生”的重生法门。
当年她对这道阴邪法门怀有极大的兴趣,曾经做过不少尝试,可惜因为寻不到“秽土”,每次试验都是功败垂成。
但在那无数次的试验中,方如是还是炼出了三两个半成品。
那些半成品每个都拥有令人诧异的自愈能力,可惜往往活不过半个月,就会因血气枯竭而死。
那些半成品的血液里都有一种特殊的腐朽之气,而这诡异的腐朽之气,会在那些半成品受伤之后,遇阴转阳,转化为勃勃的生气,从而令伤口在短时间内自愈。
这种腐朽之气,人族可能尝不出来,但身为龙族的方如是,五感比人族灵敏数倍,在尝过那些半成品的血液后,便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这小子身上的腐朽之气,比她当年炼制的那几个半成品更为浓郁,可他却没有在半月之内暴毙,这又是因为什么?
方如是本来想就此放姜虞二人离去,但发现了这件事后,她又立刻改变了心意。
方如是替少年掩好衣裳,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忽然伸指一点,解开姜虞身上的定身术,道:“你想不想要你的情郎活命?”
姜虞愤怒道:“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了要放我们走吗?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方如是傲然道:“便是我要出尔反尔,你们又能奈我何?”
姜虞虽然火冒三丈,恨不得捅方如是一剑,但心中也知晓这方如是疯疯癫癫,朝令夕改,此刻若与她硬刚,必然讨不着好。
遂拿出韩信忍胯.下之辱的忍耐,咬牙问道:“我们自然是想活命的,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方如是道:“你拜我为师,传承我的衣钵,我便饶了你这情郎。”
姜虞:?
她实在是弄不懂这方如是的脑回路——拜她为师?
她不怕自己早晚有一天欺师灭祖吗?
姜虞思考了一会,道:“拜师就拜师。”
说完,无须方如是开口催促,便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师大礼。
行过拜师礼后,姜虞站起来,道:“行过拜师礼了,这样够了吗?”
方如是并不计较她的拜师礼行得毫无诚意,只道:“你过去把他扶起来。”
姜虞把江玄扶起来,半靠在自己怀中。
方如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没有再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
又过了半个时辰,江玄身上的烧热终于慢慢退了下去,双睫轻眨,醒转过来。
姜虞看到他醒了,抬手贴到他额头上,试了试,发现热度已退,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江玄发现自己被姜虞抱在怀中,瞬间就不想起来了,只装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依偎在少女胸前,偷偷享受这难得的“投怀送抱”。
之前那个局,几乎是无法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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