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西门闻弦怜惜他一个孤儿,在落败的淮阴嫡脉中无人教导,未免埋没了他的天资,便派人将西门独秀接到身边,收为徒弟,亲自教导。
姜虞有点忧心道:“那风雅表哥会不会对我心怀芥蒂呀?”
毕竟她不止是冬藏仙府弟子,更是冬藏姜氏嫡脉。
江玄一愣,有些不悦道:“你管西门风雅作什么,你又不用嫁到他家去。”
姜虞转念一想,觉得此言有理,小声嘀咕:“哦,说的也对。”
江玄从天机匮中取出诸般法器:黄符、符笔、朱砂、法幡,开始布置传送法阵。
江玄忙着布阵,姜虞就跟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说话。
“诶,那西门闻香前辈,也是淮阴嫡脉吗?”
江玄低头画阵,口中答道:“西门闻香是西门风雅的小叔。”
姜虞心下黯然,觉得很是惋惜。想来西门闻香天生剑骨有损,无法修炼西门家的剑法,便是因了这血咒之故。
否则凭他的聪颖才智,又怎会被逼到需要乔装成女子混入冬藏仙府学艺呢?
“你那边还没有收到西门闻香前辈的消息吗?”姜虞有些低落地问道。
江玄在法幡上画完阵符最后一笔,收了符笔,抬头看着姜虞,欲言又止道:“大城主敖宗把西门闻香从千里湖水牢接了出来,转囚到别处去了。”
姜虞急切地问道:“可知转移到何处?”
江玄疑心敖宗是因为发现有人偷偷潜入水牢,才将西门闻香囚至更隐蔽的地方。
他还未查清西门闻香目前囚在何处,但为了安抚姜虞,只好道:“大城主敖宗所求不过是冬藏仙府的符箓金册,而非西门闻香的性命。只要西门闻香一日不吐口供出符箓金册的下落,他便一日不会有性命之忧。”
姜虞还是忧心不已,但目前也无法可施。
毕竟她能力有限,营救西门闻香必遭遇诸多困难。而救人一事,乃是她的私事,她并不想将江玄牵扯进来。
江玄却是等着她开口向自己求助,等了半日,未等到她相求,心中不知不觉又不痛快起来。想到姜虞向叶应许求助时那么直爽干脆,却未将自己当成她可以倚靠的臂膀,显然是还未将他当成自己人。
他这样的少年,在情之一字上,敏感多疑,几乎不下于女子。且心眼极小,认定了属于他的事物,便只能完完全全属于他,如果不能完全拥有,宁愿完全一起毁灭。
江玄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态度也渐渐变得冷淡起来。
偏偏姜虞还无所觉,还在向他询问诸葛绮红的事情。
“我觉得诸葛绮红此次失踪实在诡异,莫非你做了什么,迫得姜玉朝她动手了?”
江玄冷淡道:“你何必关心诸葛绮红生死?此女心术不正,品性恶毒,死了也是为你师门提早了除一大祸害。”
姜虞虽不喜诸葛绮红,有时见到她那张脸,都恨不能打她一顿。但这并不能成为一个人设计谋害他人性命的理由。
诸葛绮红犯了过错,自有夏鸣仙府的门规处断,无论如何也不该成为她和姜玉之间斗法的炮灰。
姜虞看见江玄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略略提高了声音,正色唤他名字:“江思余。”
江玄不想继续与姜虞纠缠这个话题。
在他看来,诸葛绮红胆敢暗下黑手谋害他的人,若是这般便死了,已是便宜了她。
况且她知晓姜虞身怀半龙血脉,虽然姜虞暂时用心魔誓压住了她,但这种搞事精留在世上,终究是个祸害。
她要是死了,江玄手上不止少了一个隐患,还多了一道把柄,正是求之不得。
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他的手上干净得很。
江玄牵着姜虞走入传送法阵后,就松开了手。
姜虞扭头看他,见他目视前方,容色冷淡。
一道金光贯穿地上的阵符,逐渐蔓延到法阵四周的法幡上。二人脚下亮起淡淡金光,姜虞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她的身体,逐渐拖往另外一个空间。
当金光漫过她的两肩,她忽然听到江玄说道:“你是在为你这位绮红师姐质问我吗?”
姜虞张了张口,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私心里并不赞同江玄这些行事手段,可又觉得自己无权干涉,因此很是苦恼。
阵法的金光漫过头顶,姜虞眼前短暂地失明了一阵,等到恢复视力,眼前所见已是另外一片天地。
她和江玄站在一片荒野中央,四周哀草连天,寒风瑟瑟。风吹草低之时,便现出草从底下埋藏着的白骨。
江玄道:“跟我走。”
说完便迈步朝前走去,并没有向之前那样主动来牵姜虞的手。
姜虞盯着少年身侧飘摇的广袖看了一眼,心头感到有些气闷,提脚跟了上去,紧走了两步,赶上江玄的步伐,慢慢伸出手去,试探性地抓住他的衣袖。
江玄垂眼瞄了一眼,心想,这只不知好歹的大尾巴兔子,他应该晾一晾她,好叫她明白什么叫亲疏远近,什么人才是真正一心为她好。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反过手掌,隔着衣袖牵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踏着茂密的野草,沉默地朝前走去,途中姜虞时不时会踢到骷髅头、白骨手爪之类的尸骨,初时还有些怵,但看得多了,也便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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