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逸城一众安全归来,玄门门主燕弘微微怔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个细微的表情,大多数人都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腥风血雨,往往发生在某个人的一念之间。
雷冲又气又恨,但是,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有燕无双陪伴,看到燕弘,燕弘没有疾言厉色问:“你怎么又回来啦?”他必须带笑抱拳,口称:“燕门主。”
燕弘笑着应了一声,转瞬间,注意力就放到最后走进来的慕容轩身上。已经得知慕容轩的身份,燕弘上上下下打量慕容轩,笑着说:“好啊,好啊,你爹爹才有这么大时,我就称赞过:慕容家人才辈出。到你这一代,不仅武功越练越强,难得的是,人品端正,涵养还那么深,真的很难得。”对燕无双招手:“双儿,你且过来。”
燕无双让谢刚跟着雷大侠一众,先把程倚天送回晴明轩,自己腾出空来,走到外公身边。
燕弘拉着她的手,说:“快来见见你慕容三哥。”
燕无双瞥了慕容轩一眼,没好气随口道:“你好,我是燕无双。”
燕弘下意识训斥她:“怎么说话那,要叫‘三哥’。”
可燕无双对这位颇威严的外公一点儿忌惮的神色都没有:“双儿已经有很多哥哥了,丁师兄、裴师兄、胡师兄,还有谢师兄,爹爹收的男弟子全是双儿的哥哥。算上舅舅家的霆表哥,双儿不想再有哥哥。”
燕弘吹胡子瞪眼睛,要发火。
上官剑南把他拉到一边:“岳父,随她去吧。”低低声音在燕弘耳边说,“小刚不是刚把那个逸城公子背回晴明轩了吗?双儿那心里,除了那个小子,装不了别人。”
燕弘很奇怪:“你不是一直反对双儿和那个小子的婚事?”
“此一时彼一时。”上官剑南这一句话说得,高深莫测。
燕弘想了又想,叹了口气:“这女孩子的心,我和你,都捉摸不了。刚刚在外头,华山、青城那两个,差点就把逸城整锅儿端了吧?”
“好像只是要杀程倚天。”
“那是不想一时之间大开杀戒,往后落他人一个‘残忍’的口实。实际上你我都知道,只要他们杀了程倚天,这‘逸城’啊,名存实亡。杜伯扬、萧三郎、殷十三这些人,总归跟着他们那个公子爷没有好下场。”
“是!”上官剑南连连点头,“岳父您说得非常到位。”
“但是现在双儿又改变了态度,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她为了一个男人伤心难过。你多盯着点,别让郑晓峰和欧阳木通悄悄儿的,又把程倚天和程倚天手下的人给杀了。”
“小婿知道。”
燕弘折回去后,把慕容叔侄介绍给胡治山。听说大名鼎鼎慕容世家的人也来到自己庄上,财大气粗、热情好客的胡治山自然欢喜得很,连续三天大摆筵席,款待慕容叔侄。
和慕容轩一起来的云杉,被安排在绿玉馆。这个地方在一座假山的后面,门口满栽着绿竹,春夏秋还有冒了很多出来、绵绵密密的芭蕉。把小小一方院子簇拥得真放在了绿玉堆子里一样。
特别能体现胡治山匠心的事还在于:这个绿玉馆,和慕容轩居住的林西阁背靠着背,看起来,想要正式串门子,得从假山这边转过来,经过小半个花园,才能到另一边。实际上,如果慕容公子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想见云姑娘,翻过墙便可以。而,如果有人对云姑娘心怀觊觎,让云姑娘心神不安,甚至有了危险,云姑娘只要出声,隔了一道墙的慕容公子也是分分钟就到。
前两天,慕容轩去赴宴,总要把云杉带上,即使不方便带,他也会留慕容悠采在林西阁。但到了第三天上,慕容轩又被胡治山请到蝴蝶厅去。胡治山自己有两个女儿,都到了适婚年龄,瞧慕容三公子人品样貌都着实不错,期待借燕老门主的金面,给保个媒。因为涉及婚嫁,慕容轩一再推脱此事自己做不了主,胡治山就自作主张,又把慕容悠采给请过来。
慕容悠采被请过来后,一直惶惶不安。
燕弘问:“老二,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他“嗯嗯”以对。
胡治山打蛇顺杆上,笑着说:“那您老就是同意三公子和老夫大女儿的婚事咯?”
他又“嗯嗯”回答。
慕容轩手在下面用力敲他腿一下,慕容悠采吓了一跳,这才大梦初醒:“呃,刚才,你们都问我什么?”
胡治山瞧瞧燕弘,燕弘就说:“我们不是在说胡老爷的长女和三公子的是吗?”
慕容悠采“噢”了一声,“哈哈”一笑:“还真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仔细听。我家三儿的婚事,一向不是我能做主的。燕门主你也知道,慕容世家到他这一辈,家传的武学,就属三儿练得最好。我大哥喜欢他,老二、老四也从不嫉妒。未来三儿要接我大哥的班,做慕容世家的掌门。他娶谁,不能娶谁,都得我大哥亲自做决定。”
“那么,”燕弘问了一个颇为敏感的话题,“绿玉馆里的那位,三儿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呢?”
四目相对,慕容悠采先只是怔怔,尔后眉头舒展,眼睛眯起,似是而非的笑容在脸上扩大。
他笑,燕弘就跟着笑。
笑啊笑啊,胡治山也笑起来。
胡治山让手下人换一泡茶来,泡了三泡、终于出色的乌龙茶,喝在嘴里,甘香醇厚。燕弘对胡治山说:“你的粮仓再等几日就全装得满满的,炭仓嘛,至多十月底,该进的货就进齐了。”
“完全仰仗门主您啊,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胡治山和燕弘应酬着,话题从儿女的婚嫁不动声色扯开去。
而在绿玉馆那里,突然出现两个小尼姑。她们从芭蕉和绿竹的丛林里走进去,不一会儿,就把云杉给带出来。
云杉跟着两个小尼姑,走近一条深巷,经过这条深巷,前面出现一块方形的空地。空地不小,中间种着一棵榆树,树干长得老粗。斜拉里是个戏台子,不演戏的时候,戏台子这里就冷冷清清。
素离师太和静南女真人结伴站在戏台子前面,云杉被带过来后,素离和静南对视一眼,素离当先开口:“紫煞,你可愿意偿命?”
知道此行没有好结果,云杉根本就不回答她的话,手往外挂下面一身,长剑就被抽出来。
静南说:“我也不是岳州事件的经历者,不过,作为一个旁观的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数年前被你害死的青城少主欧阳和是我的亲侄儿,”素离也亮出自己的兵器——那是她平日里就拿在手上的拂尘——,就着静南的话,对云杉说:“我现在杀你,也是要为我那可怜的侄儿报仇。”
静南也拔出剑,她命弟子:“把守所有出口,今天,绝不让紫煞逃出这片天地。”
素离的拂尘不是等闲之物,束在一起时,如同剑一样,可以点击攒刺。拂尘本质柔软,碰到对方兵器,还能转弯,把对方兵器缠绕起来。而在某些时候,二人交手时相互错身,靠得很近,长兵器不太容易发挥优势,她举起手中拂尘,前端所有丝麻突然全部散开。散开后的拂尘,根根丝麻贯穿了素离师太的金鼎真气,挺得笔直,犹如尖利的钢针。
若换作以往,云杉纵然当不起素离师太的对手,但是,你来我往,过个二三十招,并不成问题。她本性又非常灵活,到时候瞅个空隙,展开息影功,说跑就跑啦。
周围房屋高大,挡不住她的去路。一旦跑出老尼姑和老道姑的势力范围,碰到倚天哥哥的人也好,碰到其他人也好,只要不是碰到四大门派的人,她就可以呼救。
可是,多日来稳定的生活,让她忽略自己一个事实:她怀孕了!怀孕后的女人,精气神远不如没怀孕那会儿,舞刀弄剑、爬高山地这些本事,发挥起来,和平时比,效果都要打很大折扣。
所以,和素离师太的拂尘过招,没几下,云杉的剑就被卷起,剿去,甩飞。两个人面对面,距离很近时,那拂尘突然一张,云杉仓皇闭眼,眼皮上立刻传来密密麻麻一片痛感。幸亏她用尽全力往后飞跃,不然,一双眼睛就此毁了。饶是如此,她摸了摸眼皮,手上摸出一片红血丝。
素离乘胜追来,云杉心中害怕,转身就跑。
可是,想跑,哪有这么容易。恒山派的女弟子个个长得娇俏可人,舞起剑来,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仗着人多的同时,还要欺负云杉空手。不是鹰王亲授的息影功精妙,云杉左冲右突之间,多次要遭她们的毒手。之后,素离又加进来,拂尘毒蛇一样卷曲放直,那尖端则犹如蛇信一般吞吞吐吐,加上突如其来丝麻还会全部张开,就像毒蛇张开恐怖的大嘴。云杉苦苦支撑,最后终于捱不过。
先是脸差点被拂尘扫中,侧身闪避时,静南突然趋近,无声无息在她后背打了一掌。
云杉被打得跌了一跤,翻了个滚,滚到戏台子下面。这一番剧烈的打斗,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精力,尤其被静南打中后背之后,每呼吸一口,后心都生疼。连站起都吃力,想要冲出重围去,怎么也不可能啦。
肚子又一阵一阵疼,她突然就很绝望。
素离那张本来还算俏丽的脸,靠得越近,变得越发狰狞。她旁边的静南更加是个美人,可是,人美心丑,根本不用指望她突然之间会大发善心。
看来,就这么要被杀死在这里,还带上自己才两个月都不到的孩子。
云杉顿时好难过。
刚流下两行热泪,“咕咚咕咚”,两名恒山派女弟子从戏台子上面栽倒下来。巧得很,就落在她身边。更加巧的是,两名女弟子栽下来时,两把剑一起脱了手,脱了手的剑左边不掉,右边不掉,两把剑的剑柄统统掉在她的手里。
云杉拎起来,把俩长剑被当成两把大型飞镖,一起掷出。
素离和静南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大剌剌越奔越近。不料“暗器”飞来,她们两个,都身为一派掌门,功夫确实不弱。二来么,云杉怀了孕,又经过恶战,力气不济。第三,“暗器”太大,飞行的速度更加受到影响。是以离得虽近,素离、静南还是及时把“暗器”分别打落。
戏台那里出现了空缺,云杉飞身翻山墙去。落下去时,眼前突然一黑。预计要摔个倒栽葱,结果,有个怀抱正在等她。这个怀抱陌生得很,肯定不属于倚天哥哥或是慕容三哥其中一个。而在素离和静南的声音响起之前,这个人把她拉进一间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屋子里。到处黑漆漆的,她还被拉着,两个人一起挤在一口大缸的后面。满屋子酸酸臭臭的味道,熏得云杉连连作呕。为了不让她呕出声音,那人果断拉开衣服,把她的头包进去。
素离、静南追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进来看。
云杉就埋在这个人的衣服里面,吐了个昏天黑地。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峨眉、恒山两派不会再出现,他们才从这间房里出来。外面的日光刺得云杉的眼睛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她先用手搭起凉棚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想看救她的,到底是谁。
然这一看,看得她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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