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棣、不, 或许本王应该叫您一声天魔大人。金色的瞳孔扫过对面不远处的黑影，段暄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 语气冷淡地道。
    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无棣反射性抬起头, 看向了不远处如同太阳一般璀璨的男人, 眼底闪过一丝痴迷。
    他没有动。
    反而是段暄托着手中的光球进一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无棣十分的近, 几乎是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的地步, 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其中有一双已经变成了幽蓝色。那只幽蓝色的眼睛有淡淡的神灵气息散开, 周围的黑暗似乎在忌惮这股气息，悄悄的离开让出一小块空间。
    不知您是否愿意为一个可怜太子解释一下他的疑惑？因为这个愚蠢的家伙儿因为收到一位远方好友的礼物就莫名其妙的被扯到了神族，即将不久之后还要就驱逐。
    起码要让他死个明白。段暄语气如同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样平静，然而，导致他莫名其妙变成财神的罪魁祸首还在这里，他的平静语气更像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无棣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他的意识全部都放在段暄几乎要贴近他的身体了，他的鼻尖甚至可以嗅到从对方身上传出来淡淡的龙延香，他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眼睛完全被子蓝一金的双瞳所占据了。
    直到那双眼睛锐利如同刀子的看向他，这才如梦初醒，刚刚一瞬间对方说的话冲入脑子，整理清楚之后，无棣看向了段暄。
    段暄退后了一步，站在黑暗中抬起头看向无棣。
    无棣也看向了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最终还是无棣败下了阵，他抿了抿唇道：对不起，这是魔道的意思。他全部推给了魔道。
    事实上，魔道的意思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它只是一个规则，作为天魔的无棣可以选择拒绝，他之所以将这个玉玺送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太想看见联络器另一头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事实证明，他很满意。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当初他与心魔定下的人，无棣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无聊找死行为获得了成果，他从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中捡到了他心目中的珍宝。
    段暄知道他和魔道的关系，所以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点：天道和魔道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神族归天道管，神族死得差不多了，分封众神的玉玺却落到魔道手中，最后又来到他身边，太多的巧合让段暄不得不猜想是否与头顶的天道有关系。
    无棣：这么直白的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段暄的想法会这么的快速，无棣一时间愣住了，还好他反应得快，目光认真地看向段暄道：共生的关系。
    段暄一惊。
    不过转念一向，这样的回答也在情理当中，不是说什么黑暗与光明相辅相成吗？假如天道灭亡了，魔道也活不长久，估计这也是魔道帮忙的原因了吧。
    为什么会是我？
    直觉。
    直觉？段暄嗤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向对面仿佛从黑暗中诞生的男人，后者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懵懂，他挑了挑眉道：这种游戏本王小时候就玩腻了。
    太多的巧合就是必然。
    告诉我，你与神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你想要干什么？
    段暄不相信这个人千辛万苦将东西寄到他身边却什么也不做，什么都没有动只意味着两个结果，一个是做不了这件事情，另一个就是还没来得及做。
    他偏向于第二种。
    无棣语气低沉的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是继承这个东西的最好人选。
    段暄不以为然：本王是水族。
    无棣随即道：神族已经死了。言下之意在这种情况下谈种族根本没有意义。
    神族相比于各大终于它更加偏向于魔族，不少其他的种族可以借助于一些手段成为神族，即使全盛时期依旧有不少其他族的人分封神位。
    就是因为神族已经死了，天庭也不在了，这些事情就更没有必要拿出来，没错，我现在是八大正神之一，可是没有部下的财神还是财神吗？
    财神可不止是神位？光是一个玉玺就想空手套白狼，这个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
    自从进入神殿看见罪魁祸首之后，段暄十分罕见地没有压抑自己的脾气，往常冷静自持的形象彻底迸裂，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说话都是冷嘲热讽，恨不得话语化成刀子直接往无棣的心尖上捅。
    而他说的也在理
    无棣在送完玉玺之后就想反悔了，然而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出魔界，只能眼睁睁看着段暄疼晕过去，自己一个抹躲在神殿里默默心疼。
    他愧疚地看了眼对面仍有怒气的面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的神位或许是可以往上升的。
    段暄一惊：什么？
    神位是可以往上升的？
    听见这句话，段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神位还可以继续往上？这样一想，老实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棣想了想，这个内容透露出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不说的话，段暄肯定也会从别的地方知道。
    他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
    此话一出，段暄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来，神族更像是修真界版的朝廷，修真界会定期选择一些修士成为玉玺分封的众神，在位的众神可以选择继续往上升级神位，越往上的神逼格越高，住的位置也高与高高在上的天道亲密度自然也会变高。
    只是，段暄脑海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过了好一会儿，脑海中还是没有进展，段暄也放弃思考这个话题，反正到最后的自然就会揭开，段暄想得很开，天魔的解释在他看来并不是一无是处，他还可以借此回去与自家父皇商量，假如真的可行的话，成为财神对他开讲不一定是件坏事。
    指不定还是一场机缘。
    段暄在脑海中想了片刻，思路慢慢拓展开来，甚至他还想过某些目的，心里也十分满意，自然而然的，他脸上不免露出一些笑意。
    黑发金瞳的男人浑身洋溢着强大的自信，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人几乎第一眼就锁定他的存在，他嘴角轻轻勾起，目光看向这边，无棣几乎第一瞬间就被捕获了，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就像是个被驯服的大型犬类。
    段暄看见他这副模样，强大的实力和乖巧的做法总是容易造成一种反差萌，而他十分可恶的被萌住了。
    收拾好表情，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道：知道错了吗？
    无棣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假如可以变换成兽型的话，他的头顶肯定会有两只因为心情沮丧而垂下来的耳朵，看起来可怜兮兮地道：知道了。
    总感觉自己像个坏人，看见这副画面段暄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了下自己，然后道：很好。
    话音刚落，对面的无棣惊喜地抬起了头。
    段暄敢用下次他家心魔爹还是被他父皇从床上踹下来发誓，他看见这家伙儿身后的尾巴，而且在看那双深邃的黑瞳还满是那种做错事的愧疚感。
    段暄：
    段暄：总感觉自己在欺负孩子。
    好了。段暄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自己内心的选择。面无表情地开始昧着良心说话：我决定原谅你了。
    谢谢。
    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无棣抬起头道：什么要求。
    只要能够原谅他，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对方，只要这个人不要生气就行。
    然后，无棣就看见那个黑发金瞳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笑意中含着让人脊背发寒的杀气，开口温和地道：让我打一顿出气。
    一片寂静。
    段暄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好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很来气，本来嘛，莫名其妙就被牵扯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一直憋着，原因是不想让水皇担心。
    既然说要原谅自然要把心中的恶气出掉。
    说完这话，段暄将自己兽爪上的光球往上面一扔，光球就浮在半空中了，他两只手捏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慢慢走向一旁的黑衣男人。
    第27章 揍人
    无棣目光直直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段暄。
    段暄啧了一声, 凑进了才发现这个人一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 直直的仿佛被定身住了一样, 即使他这个人差不多要杵到他眼前了。
    你蠢吗？我要打你不躲？
    这话没毛病。
    无棣表情却有一瞬间紧张，他看见面前璀璨如同太阳一般的人, 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压抑心中的蠢蠢欲动，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声音莫名有些暗哑低沉：没关系, 我从魔道中诞生, 这里一切都建立在魔道之中, 即使我被毁灭依旧还会再次诞生。
    简而言之他就是打不死, 就算被打死了也能再次复活。
    听见这话，段暄瞬间就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既然打不死的话，那他就不客气了。
    右手直接开始了运功, 淡色的法力在半空中凝结成球，段暄狞笑着冲了过来, 夹杂着万千的气势，来到无棣所化成的黑色身影，几乎一瞬间，那只布满密密麻麻鳞片的兽爪来到了无棣的后脑。
    此刻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棣，地理的优势让他可以清楚的看明白对面这个人任何的心理活动。
    很遗憾地是这个人根本没有惧怕的意思, 十分坦然地站在这里。
    段暄冷笑了一声, 眼眨都不眨的将面前这张好看的过分的脸摁在地上, 巨大的力气让无棣的脸完全挤压在地面与段暄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那是骨头不堪重压发出地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暗宫殿里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除了段暄。
    太子爷一屁股坐在了无棣的背上，右手就这么摁在他的后脑勺，也没准备放开，大爷般的翘着个二郎腿就差手里没有拿着个烟叼着了。
    有话问你。段暄这个时候烟瘾也上来了，他想抽根烟，不要那种装了吧唧的雪茄，他就爱那些人送给他爸的烟，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抽得清爽又带劲，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段暄一直惦记着。
    这次又遇到个水火不侵的家伙儿。
    段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啧了一声，直接变化出了根烟，他也不抽，顺手就塞自己嘴里叼着，然后他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身下的男人身上。
    无棣感觉到自己背上好像有人坐着了，感觉到那人强势热烈的气息，耳朵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红了，根本没有听见上面段暄的问话。
    段暄问了半天，没听见声音。
    右手拍小狗似的拍人家的后脑袋，语气淡淡地问道：说话，配合不配合？
    这回无棣听见了，他心里自然万般同意的，只是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万千话语想与上面的人说，只要是这个人想要知道的，他都可以说出来，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心刨出来送给他。
    然而，他不会讲话。
    再加上后脑勺还有个兽爪压着他呢。
    黑暗中只能听见无棣没有起伏地声音道：可以。
    这个换成是任何吩咐他属下的场面都毫无违和感，看不清楚情绪的话语会让人感觉说话人的高深莫测，十分有利于建立上位者的威信，前提是不是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
    最心疼的是说话者脸被人家摁在地上。
    段暄有些好笑和心虚，唯独没有感受到无棣埋藏在心底的火热，硬要说感觉到什么的话，这个让他想起前世他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对着下属开会，现在想想还有点怀念。
    段暄抬起头看了看上空，漫无边际的黑暗从上往下开始盘旋，他收回了目光，手摁在无棣的后脑勺没有动弹：告诉我，神族和你经常玩的那个打倒天庭有没有联系。
    烟在他嘴里叼着，因为是法力所化，段暄只能过过干瘾连抽都不能抽，说话的时候，顺手将烟夹在手指间。
    无棣没有起伏地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
    哦！段暄十分干脆的应了声。
    然后他眯起眼睛直接动起了右爪，扯起手下如同丝绸一般的黑发，露出无棣面无表情的俊脸，然后再次恶狠狠的砸下。
    啪擦！
    下面伪装成地面的黑暗发出龟裂地声音。
    段暄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果然有气还是当场就出的最好。
    至于怜香惜玉什么的，早已经被他忘在脑后面，一般人面对无棣那张帅脸可能都下不了手，毕竟毁灭美丽的食物也是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所以段暄看都没有看一眼，完全的毫无压力，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段暄习惯性的抖了抖烟头，再次开口道：本王不是喜欢记仇的人，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想要道歉，我也只能答应你，老实说，刚刚那件事情我很生气。
    无棣的声音从龟裂的地面下传来，依旧十分机械地道：对不起。
    没关系。段暄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地道：反正我现在已经哒过你了，神清气爽，唯一可能不好的就是你，因为接下来我可能会问很多问题。
    包括不限于揍你。
    无棣没有说话。
    段暄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爽不爽完全不在这位大爷的考虑当中，他自己爽就可以了，同理可得，无棣开不开他不知道，他本大爷舒心就可以了。
    揍无棣舒心吗？
    段暄现在就可以回答，对的，没错，有仇当场就报，真的超开心的。甚至，他还十分不解那些嘴上说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家伙儿。
    真的很有耐心了。
    反正他肯定是忍不了。
    出了口气的段暄丝毫没有管手底下脸已经完全陷入地面的无棣，语气幽幽地继续来问：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决定如果我们两个相见，我不符合你的想象，你立马就会动手宰了我，即使我是水族的太子。
    这个是段暄的真心话。
    作为前世见过不知道多少人面兽心的家伙儿，此刻的他早已经练成火眼金睛，就算那个五百年的的孙猴子下来都不一定比得上他看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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