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儿子此次能够彻底死心,唐时茂到底是狠心道,“知道何谢怀瑜早已过了婚配年龄,却始终未曾婚配,倒是此次回了颍阳之后,谢老夫人便替他张罗起婚事么?
因为钦天监已传出消息,帝后不日就要举行大婚。想必谢怀瑜已经意识到,男子同男子在一起,始终是不是正道。他已迷途知返。你呢?还在执迷不悟么?”
“不,不可能!”
那日在驿站,那人亲口告诉他,他天生喜欢男子。
言语之外,分明是对女子没有半分兴致的意思。
如何,如何会同女子成婚?
不,不对。
好像有许多儿郎他们喜欢男子,也会,也会同女子成婚……
眼见自己的这一番话终于起了作用,唐时茂稍稍放软了语气,“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吱呀”一声,房门重新被关上,落了锁。
唐小棠一人呆呆地坐在摇椅上,脑子乱成了一团。
以阿爹古板的性子,绝不会拿帝王即将大婚这样的事情来哄骗他。
所以,约莫是小皇帝真的要大婚了!
因为小皇帝要大婚,那人便伤心过度,也要找女子成婚,好报复小皇帝么?
熙熙攘攘的淳安街上。
一个身穿浅蓝襕衫的年轻儒生,踩着日落的余晖,疾疾步匆匆进云集街上的一家客栈。
“笃——笃。”
儒生上了三楼,轻敲其中一扇门。
片刻,房门打开。
“哎,你听说了没有。兴远侯府的梁小姐要同知府家的小公子成亲了!”
“知府家小公子?你没听错吧?就算是兴远侯府的梁小姐要嫁,也应当要嫁前阵子中了举人的唐大公子才是啊。怎么可能是嫁给知府家那个连书都念不好的呆头鹅小公子?再说,唐小公子不是……不是个断袖么?”
“千真万确!我侄媳妇就在唐大人家当婆子,现在府中都在积极地为二人的婚事做准备呢。红绸,红色灯笼什么的都挂上了,那还能有假?再者说了,谁规定断袖就不能取妻了?”
“也是。话又说回来,那知府家小公子不是喜欢谢巡按呢么?这才几个月光景,就变心了?”
“嗨。人不风流枉少年么。”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一楼大堂的哄闹声,便是三楼房客,亦是听得一清二楚。
客房里,萧吟神情颇为尴尬地坐在梨花木圆桌前,他低着头,盯着桌前青花瓷里头沉浮的茶叶,不敢去瞧对面之人的神色。
“嗯……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几日前,未眠的贴身婢女青鸾来书院向我告假。我以为是他家中临时出了什么事情,也便没有多问。今日,今日忽然收到知府府家丁寄送来的婚宴请柬,方知……”
自觉有愧,萧吟端起桌前的茶杯,以茶代酒,郑重地道歉道,“对不起。怀瑜兄。”
想当初,在离开淳安之前,怀瑜兄临行前曾拜托他对知府家小公子照看一二。
萧吟对情感一向迟钝。
那日见到谢瑾白庄重交代的模样,却是忽然福临心至。
懂归懂,却还是困惑不已,他不过一介小小都水司监丞,如何有能力对知府家小公子照看一二?
不曾想,过了数日,朝廷调令下来。
他从都水司监丞,调来泥融书院,做了教谕。
同一天,怀瑜的书信寄到,要他想办法安排知府家小公子入学泥融书院。
萧吟自是在心里头一声长叹。
他一个小小教谕,哪里有那本事左右知府家小公子入不入学?
谁知,那般凑巧,在他入职书院没几日,唐知府便替小公子安排了入学。
这也是为什么在书院众多学生当中,萧吟会对唐小棠多加照看的原因。
谢瑾白回京后,两人也多有书信来往。
谢瑾白会在书信当中问及唐小棠学业近况。
出于先生对得意门生的骄傲,萧吟难免会在心中炫耀诸如“未眠今日文章已小有所成,进步颇大”,或是“未眠今日所做文章,实在精彩”之类的言论。
当然也不乏会有“未眠的字实在令我头疼”,以及“未眠今日又在课堂上睡着了,不知是不是我昨日所布置的课业过多之缘故”之类的小牢骚。
那日,唐小棠推门而入,萧吟之所以尴尬、慌张的原因便在此处。
这不是,担心学生会知晓他一直在暗中打“小报告”,有损夫子的威严呢么。
人家托他对小公子照看一二,他可好,连未眠要同人成婚了,请柬寄到他家中,他才知晓。
“不知者不怪,凤鸣兄言重了。”
萧吟对面,谢瑾白也将桌前茶杯端起。
萧吟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很是将茶喝出了饮酒赔罪的气势。
谢瑾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不疾不徐地问道,“凤鸣兄身上可带了婚帖?”
“带了,带了。”
萧吟从怀里取出婚帖,给谢瑾白递过去。
印着鎏金缠枝花纹请柬,很是精致。
花谢瑾白打开。
新郎“唐小棠”这几个端正秀气的楷字,跃入眼帘。
薄唇勾出一抹昳丽弧度,谢瑾白低笑出声,“还真是,出息了啊。”
萧吟:“……”
莫名觉得怀瑜这笑容令人瘆得慌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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