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小乞丐都把脸洗干净,去碰运气。
顾非晗饥一顿饱一顿,不时被人打一顿,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敢洗脸,只偷偷去围观,要是觉得可以再去试。
戏班子里的人衣服材质都还不错,比如今这身乱七八糟的破布好多了,只是有些人脸色身体都还好,有的人看起来弱不胜衣楚楚可怜,走路娉婷生姿……顾非晗禁不住恶寒。
倒不是长得不好看,也不是姿态做作。
男子那副天生弱态真让人情不自禁打个寒战。
顾非晗继续观察,直到发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脸色腊黄背着琴的少女…不正是静书?
顾非晗原来身体也不算好,先天不足,后天也没有好好保养,饥一顿饱一顿,连热水供应都没有,冬日受寒,夏日中暑,请大夫次数也少,开的药也没人精细熬制,喝两副就没了,不知道怎么能撑到现在。
最近,常常有半死不活的感觉,吃东西也味同嚼蜡,身体冰冷,似乎一闭眼就能脱离身体,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幽冷从身体深处慢慢侵袭出来,消磨尽顾非晗最后一点悠然。
顾非晗也说不出,为什么非要活着。
明明从小到大,没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没有任何人为他难过,也不会有人管他是死是活。
也许是在赌气,既然都要我死,那我偏偏不死!
偏不让你们如愿。
魏珣有了元婴期修为,可以算卦了。但天机一脉能力逆天,三个月只能算一次,不然雷劫就要找上来。
魏珣也不是怕雷劫,只不过魔气随突破的修为深埋在身体里,极不稳定,随时有失控的危险。
魏珣找到顾家所在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还算秀丽的景致因为没有人打理,蒙上一层阴影。
埋的尸体皆已腐朽,都不是顾非晗。
顾非晗洗了脸,成功被选上了。
即使他是个哑巴。
即使瘦得脱了形,依然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有的人仿佛天生高人一等。
静书比划顾非晗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两人便住在了一起。
反正都是哑巴。
静书被人抢去后,转手卖到了戏班子,靠一手精绝的琴艺勉强能安身立命。
顾非晗先前还没有学琴,如今才跟着静书慢慢学起来。
平时也会做些杂事。
戏班子里比顾府还乱,不止女人勾心斗角,男人也弯弯绕绕,若非顾非晗每天灰头土脸,也不能言语,十足没有威胁,不知道会被怎么挤兑。
魏珣找到了顾昭的墓,碑上是顾昭的名字,里面的确葬着幼童的身体。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倒像个庄户出身,被人毒死的,尸体还没有彻底腐烂。
也不是顾非晗。
他的徒弟,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应该是一具尸体。
静书身体不算很好,顾非晗也半吊子,两人吃得还不错,肉养出来一些。
那药不止毁了嗓子,也在其他方面后患颇多,静书病了两回,撒手去了。
顾非晗以前没关注过顾昭的侍女,只记得四个侍女里,静书是最稳重寡言的一个,之后的谋划也多是因为她配合得好才得以成功。
最危险的时候,静书也没有抛下他。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深厚感情,最多是一种沦落泥沼绝地求生的同病相怜。
不愿对方死去,已经是最稳固的感情了。
静书死了,以顾非晗的淡薄,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
“人人都要死的,你难过什么?”
屋内无人,顾非晗有些诧异。
“我在你心里,当然看不见我。”
顾非晗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真是倒霉啊,好不容易逃到一个魔胎里,竟然他妈的天生道心。”
顾非晗又听到那个声音说话了。
“听不懂吧?听不懂就对了。你是天生魔胎,要是入魔绝对能一日千里,别说生病了,哑巴也能治好。”
顾非晗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要是拜我为师,我立马教你怎么变成一个大魔头!打得你那个傻弟弟抱头鼠窜!”
“弟弟?”顾非晗终于诧异了一瞬。
“是啊,你比他先出生几个月,占着长子名分总是不好……”
“难怪他竟那般蠢笨。”顾非晗内心感慨。
魔种无力接话,又陷入了沉寂。
这种先天的差距,是人家早出生几个月能赶上的吗?
魏珣在那座孤坟前坐了一宿。
日后,一定不会让顾非晗沦落到这种境地。
司玲珑一行人也到了顾家。
一看见衰朽的庭院就察觉到了异常。
怕是这个顾非晗真是假的。
“你到底叫什么?”司玲珑又急又怒,脸上反而显不出来,只觉得她威势甚重,不可触犯。
“顾昭,此心可昭日月的昭。”
“昭你个头。”
司玲珑一巴掌把顾昭拍飞,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举止实在不妥,不是一个良善的仙子,给目露死寂的顾昭丢了瓶丹药。
为什么,是你们选择用我代替顾非晗,事发的时候,却都抛弃了我……
顾昭实在绝望。
特别是心中仰慕的司玲珑也对他厌恶起来。
直到捡起来地上的丹药瓶子,温凉的手感稍稍让他纷涌的内心平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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