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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袍——百里桃酥(24)

    森白的月光下,巍峨的秦川城墙隐隐透出几分鬼气。作为漠南十二郡之首,那城中一定还有数万正在遭受苦难的贫民百姓,遭遇强震,又遇北嵘军肆虐,也不知他们伤亡如何,是否能够挺过去。
    无论秦川城中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事,作为燕国的大将军,他晏长清都绝对不可以对城中的数万百姓见死不救。
    玄甲军终于在城外驻扎下来。晏长清低声嘱咐副将向瑜几句,带着一百名玄甲军精锐,和数百石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物资,义无反顾地叩开了秦川城冰冷厚重的城门。
    三日后。秦川城外二十里。
    驼铃阵阵,一支浩浩荡荡,足有四五百人的驼马队背负着沉重的麻布袋子,正缓缓行走在荒漠之上。风沙渐起,为首的骆驼上,一双修长有力的小腿夹着骆驼肚子,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轻巧一跃,落在地上。
    赫连戎川眯着眼,在风沙中朝着一望无际的起伏沙丘尽头费力地望了望,回头道:喂,老头儿,还有多久才到秦川?
    他问的人,是后面骡车里上一个胡子花白,裹着防风纱巾的老头,号称漠南活地图的向导。老头儿老眼昏花,方向感却奇佳。他抖抖索索从车架上爬下来,盘着腿席地一坐。风沙瞬间把他花白的头发吹得飘扬起来。老头儿板着脸,老神在在地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风的朝向,又挖了一捧沙土,拈了一指甲盖,放在嘴里抿了抿。
    快到了,还有二十里,走得快些,半日可达。
    说完这句话,老头从地上爬起来,向赫连戎川鞠了一躬,摊开两只手掌。
    赫连戎川一努嘴,旁边一个圆脸圆眼的白衣少年便上前,把满满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块放在老头儿掌心。
    老头儿面容严肃地掂了掂,满意地又向赫连戎川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骑上骡子,一溜烟跑了。
    这白衣少年名叫尉瑾,性格活泼,人也机灵。他见老头儿跑了,有点担忧道:殿下,你就让这老头跑了?
    赫连戎川挑眉:不然呢?
    赫连戎川重新爬上骆驼,朝远方看去,变了个声调,模仿那老头儿硬邦邦的漠南口音:大地坼,万鬼出。整个漠南都被诅咒了,去不得,去不得啊
    □□的骆驼似乎是被他这怪模怪样的口音恶心到了,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鼻。赫连戎川皱了皱鼻子。这骆驼味儿太大了,远没有他的大黑马好骑。可是戈壁与沙漠里,再好的汗血宝马也比不上一头骆驼来的稳当。
    他一路神神叨叨,说什么漠南被诅咒了,死活不愿意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家去?多一个人口粮,我家大宝贝儿可就少一口饭吃。
    尉瑾默默看了赫连戎川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说几天前,他正优哉游哉地一边品茶,一边琢磨着新的药方子,也不知是谁突然冲进太医局,一手揪人后领子一手夺人药箱,好说歹说,愣是把他强行塞进这莫名其妙的漠南赈灾队。
    还有你家大宝贝儿到底何方神圣啊?为什么一路听你念叨了不下八百遍啊?好端端地吃羊肉,你想你家大宝贝儿,好端端喝口水,你又想你家大宝贝儿。一路上不舍得吃不舍得喝,都要留给你家大宝贝儿。
    你家大宝贝儿到底是有多能吃啊啊啊?
    当然这些只能暗戳戳腹诽,面子上,尉瑾还是一派太医局最年轻院使的乖巧安静模样。
    驼马队继续徐徐向前,一排长长的影子投射在泛白的盐碱戈壁上,炙热的太阳把这些影子拉地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终于在太阳即将落下去的时候,高耸的秦川城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赫连戎川打量了一下坚实的,即使经过大地震也几乎没有什么裂缝秦川城墙,心里稍稍安定的些。然而一回头,却见所有的驼马队都被堵在了冰冷的城门外。
    何人进城,速速报上名来!
    赫连戎川后退一步,叉着腰,仰着头,眯着眼,看到城墙上那一脸严肃的小哨兵,身上正穿着一身黑色甲胄。
    这曾经是最让他嗤之以鼻的战甲,但是现在,赫连戎川却觉得无比亲切和可爱。
    他知道,就是这样的战甲,在战场上保护着晏长清。
    玄甲军。
    看来晏长清真的在这里。
    爱屋及乌,赫连戎川想,晏长清性格冷冰冰,带出来的兵将也难怪是这样的冰块脸,眼神也就柔和了些,破天荒不去计较这个小哨兵的恶劣态度,笑眯眯道:快去给你家将军说一声,有贵客来也!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锦帛小包,拴上石块用力一丢,传给了小哨兵。小哨兵低头看了眼,一脸严肃地从城楼消失了。
    尉瑾背着小药箱,有些好奇地凑过来:殿下,你这扔的是什么玩意?
    赫连戎川故作神秘地笑道:玩意儿?这可是我给我家大宝贝儿准备的宝贝。
    尉瑾:
    尉瑾一听赫连戎川说我家大宝贝儿就脑壳疼,为了控制住自己不吐槽,只好保持了沉默。
    赫连戎川继续笑眯眯:你信不信,我家大宝贝儿一看到我给他的宝贝,一定满眼含泪激动地跑过来亲自给我开门?
    尉瑾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努力保持着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
    不多久,高高的城楼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一身收腰窄袖的玄色轻甲又威风又漂亮,柔缎般的乌黑长发利落地扎成一束,发尾随着风微微飘扬,轻柔地拂过那人冰冷的银白色面具。面具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澄净而凌厉的黑眼睛,正在向下搜寻。
    喂!这边!这边!赫连戎川向后退了几步,用力挥舞着手臂:是我!
    晏长清的眼睛,在赫连戎川身上定住了。两人视线相交。
    尽管赫连戎川之前已经无数次在梦中,和回忆里想起那人的模样,但如今在城墙下见到,赫连戎川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还是像第一次见到晏长清时那样砰砰跳动。
    赫连戎川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声道:好久不见!晏将军,你好吗?
    一边冲尉瑾使眼色,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稀世珍宝,意思再明确不过。
    一旁的尉瑾觉得自己的下巴已经惊得快掉到地上了。银银银银面阎罗晏长清,是他家二殿下的大大大大宝贝儿?
    晏长清静静地注视着赫连戎川的面庞。夕阳的余晖,将城楼下那个男人的侧脸温柔地映上一层金灿灿,毛茸茸的光,使他看上去那样英俊,充满了生命的野性和活力。
    他果然还活着!
    那样健康地活着。
    晏长清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涟漪,转身消失在了城楼。
    赫连戎川转过身,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还未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的小太医:看到没,我家大宝贝儿激动地要亲自给我开门呢!
    尉瑾却抬着头看着城墙的方向,面露恐惧地指着赫连戎川背后,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看你背后!
    赫连戎川猛地回头,高高的城墙上,晏长清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正对着他,稳稳地拉开一张紫衫长弓,银色的搭箭扳指闪着寒光。
    箭矢瞄准的,正是赫连戎川的身影。
    赫连戎川:???
    赫连戎川一头雾水,正要上前几步问个究竟,然而脚刚往前一迈,只听破空一声,一支银色的箭矢嗖地射进他落脚之处的土地里。
    赫连戎川惊愕地抬起头,还未张口,又听得耳边嗖嗖嗖几声,面前不到一寸之距的土地上,竟齐刷刷射进一排锋利的银箭!
    赫连戎川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一脸震惊地抬头仰望。
    晏长清看着城楼下赫连戎川惊愕的神情,放下弓箭,手指微微颤抖。
    这里不欢迎你。他开口。
    风太大了,赫连戎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晏长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小哨兵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口边,大声道:
    我家将军让你们快滚!
    滚!!!
    这一次,城楼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赫连戎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滚?
    为什么?!
    他正要开口再问,城楼上的那一抹身影却消失了。所有哨兵齐刷刷地举起弓箭,瞄准了城门外驼马车队的每一个人。
    将军有令,尔等再不撤退,格杀勿论!
    赫连戎川满脸不敢置信地站在城楼下,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做错事的孩子。
    许久,赫连戎川一声令下,风尘仆仆驼马队伍纷纷卸下背了一路的沉甸甸的赈灾物资,大大小小的麻袋在城门前堆成了小山。
    赫连戎川不甘心地抬头望了望,却只能看到城墙上一排冰冷的弓箭。再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驼马队终于掉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秦川城。
    一直到驼马队走远了,晏长清才重新回到城楼上,静静伫立,目送着远方那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风卷着黄沙骤起,在他黑水银般的眼睛里带起一阵微澜。
    此时此刻,晏长清并不知道,伴随着月亮的升起,在天际线尽头的那浩浩荡荡的驼马队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男人骑在高高的骆驼上,也正在远远地向他望过去。
    风沙渐渐止息,那个男人如琥珀般晶莹的眸子里,绽放出无畏的,义无反顾的光彩。
    秦川城虽然建在戈壁上,却背靠雪山。初夏冰川融化,汇为清澈的河水,如恋人少女雪白的臂膀般,温柔地环绕着这片戈壁中的绿洲。
    漠南百姓,将这条孕育着无数绿洲生灵的河水,叫做白狼河。
    漠南地势高,天空便显得低了些。深靛蓝色的夜幕低垂,点缀着漫天无数银白色的星辰,格外壮阔而璀璨。
    不知为什么,晏长清觉得今晚的星星格外低,格外亮。潺潺流淌的白狼河水,被满天星星投射出粼粼光辉,仿佛所有星辰都跃进了清澈的河水中,宛若银河。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
    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
    没来由地,晏长清立在河水边,突然想到了这两句诗词。漫天星辰之下,秦川城内城外,为了避震所搭起的无数顶简易毡帐,不正是那几句诗词中所描述的景象吗?
    不同的是,万帐穹庐下,却没人有闲情去醉。几乎每一顶毡帐前,都支着一两个咕嘟咕嘟翻滚着热气的药罐。白茫茫一片蒸腾的热气中,不少百姓从毡帐中走出来,对着远处高耸的苍茫雪山双手合十,虔诚而恭敬地叩首。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高贵还是贫贱,秦川城中的每一个人,叩拜和祈祷时都神情肃穆,无比真诚和敬畏。
    晏长清从不信所谓鬼神,但是现在,他却无比虔诚地期望诸天神佛保佑那个人。
    长夜漫漫,山高路远,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千万,千万不要回来。
    晏长清的掌心摊开,借着点点星光,细细打量今日小哨兵送来的锦帛小包。小包捆得很结实,绳结却毫无章法,完全是赫连戎川的风格。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一支银亮的三棱箭头。
    晏长清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那一日栖霞村悬崖边上,他射向赫连戎川的箭头,还带着一点倒钩。
    从血肉里硬生生拔/出来,该有多疼呢。
    晏长清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愧疚和心疼。
    他用手指拈起箭头,细细端详。奇怪,明明是伤害他的箭头,为什么赫连戎川却要把它擦拭地那样干净,那样亮?似乎是被摩挲了无数次,箭头锋利的棱角都变得有点钝了,不再那样剌手,甚至有点,温润。
    晏长清的指腹轻轻抚过着箭头,突然觉得箭头的侧面,似乎有一点凹凸不平的刻痕。
    对着远处毡帐外的莹莹火光,晏长清看清楚了,那三棱箭头的侧面竟然浅浅地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清。
    晏长清的心剧烈地砰砰跳动,指间一摸,在三棱箭另一个侧面,果然还有一个字。
    川。
    晏长清啪地一声将三棱箭头放在白狼河边的大石头上,扭过头去不看。
    无聊!
    看来那一日射出的箭,劲头还是太小了。应该多射几只,让他多吃点苦头,看他还有没有闲情逸致再去刻什么字!
    心里这么恶狠狠想了一会,不知怎么,晏长清却又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将那只箭头拈起来仔细擦了擦,小心翼翼地用锦帛包好,还重新捆了一个结实又素雅的绳结。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么今天城楼上的相见,就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赫连戎川了。赫连戎川那渐渐凝固的笑容,惊愕而受伤的眼神,一直不断出现晏长清脑海里。
    每次一想到这里,晏长清心中就浮起一阵怅惘和酸涩。
    但是三日之前,从他进入秦川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作为漠南十二郡之首,曾经繁华的漠南城在大地震发生几日之内,就成了人间地狱。将这做号称沙漠明珠真正彻底摧毁的,却并不是地震,而是地震之后,城中突然爆发的时疫。
    坍塌的街道上,白骨堆积的草丛边,遍地都是俯身干呕的,或是面色苍白,瘦如骷髅的病患。曾经苦苦期盼的赈灾粮终于到了,但是很多城中百姓甚至来不及吃上一口,就断了气。
    也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让趁火打劫,入侵漠南的北嵘军吃尽了苦头,不少北嵘士兵也感染上了这奇怪的时疫,药石无灵,不等玄甲军到来,就纷纷撤出,仓皇逃命。但是瘟疫的魔爪并没有放过他们,北嵘数万士兵都死在撤退途中,另外一小半,则死在寻歼的玄甲军手里。
    晏长清终于明白北嵘都元帅阿都烈临死之前,为什么会满眼不甘地说出那一番话。
    大地坼,万鬼出。整个漠南的确都被这来势汹汹的时疫诅咒了。
    晏长清从不后悔进入秦川城。作为燕国的将军,他有责任救百姓于水火。哪怕最后不幸葬身与此,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决不能让赫连戎川牵扯进来。他欠了那人太多,内心深处已满是愧疚,绝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让赫连戎川也深陷危险的泥沼之中。
    对不起。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保护你。
    不知不觉,晏长清走到了距离毡帐更远的地方。毡帐外架起的篝火,从这里看过去,仿佛都成了小小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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