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密折,近乎要将那密折撕裂。
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慕容修一挥袖子,大步跨出门槛,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朕会日日来看你。
朱红的大门慢慢关上了,晏长清凝视着慕容修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底里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深深的恐慌和无力。
不。
他绝不可以。
狭窄而高耸的染翠峡谷间,一列装饰华丽的马车队,正在整齐地,有条不紊地前行。这列车队约有五十来人,却有一半皆为女子,皆穿着轻便的,却又不失贵气的赤色戎装,昂首挺胸骑在高高的骏马上。不知走了多久,染翠峡谷间隐隐听得阵阵水声。车队中间最华丽宽敞的车厢里,一声柔美的女声轻轻传出,整个队伍随即停了下来。
一只宛若无骨,白嫩纤长的玉手轻轻撩开了坠着五彩流苏和金线蝴蝶的车帘,一个骑在马上的女侍卫立刻上前,恭恭敬敬问道:郡主?
车帘被下人支起,车内女子抬起头,优雅地探出小半个身子,张望了一下外面的景色。清晨的山间水汽很重,缥缈的白色雾气萦绕在车厢四周,女侍卫抬头的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天仙下凡一般。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雅又不失尊贵的碧色羽纱衣裳,如瀑的青丝简单地挽着随云髻,只一支白玉芙蓉花缀南海雪珠的扶摇在鬓间微微摇晃,更衬得那女子如花树堆雪,翩然若仙。
此女正是南尧第一美人,璇玑郡主。
璇玑朝外面看了一眼,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中满是喜悦的神采,她转过头,冲车厢里正盘腿端坐,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柔声道:殿下,前方似有清泉,咱们停下来,修整一下,好不好?
她的口吻颇为亲昵娇嗔,声音又柔和悦耳。赫连戎川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般晶莹的眸子里倒映着眼前笑吟吟的美人,没有任何情绪。嘴角却浅浅一弯:
好。
二人下车,赫连戎川脚下虚浮,身形不禁微微一晃,璇玑眼疾手快过去相扶,然而她力气不大,一下支持不住,反手一抓,竟不偏不倚,扑进赫连戎川怀里。
宛若凝脂的娇嫩面庞上,瞬间浮起一阵淡淡的红霞:殿下?
赫连戎川不露声色地将璇玑扶起,道:郡主小心。
都怪我。璇玑秀美微颦,有些内疚道:到底是何人射了你这一箭?好毒的心肠,竟然在箭头抹了剧毒。我寻访了那么多名医,依旧找不到解药。
怎么能怪你呢?赫连戎川看着璇玑的眼睛,嘴角仍是淡淡的笑意:是你救了本王的命,本王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何谈责怪?
璇玑低眉,抿着嘴浅笑了一下,有些娇羞道: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报答方式,就是怕殿下嫌弃,不答应。
哦?赫连戎川道:郡主冰雪聪明,本王怎会嫌弃?不妨说说看。
一语双关,璇玑的脸色更红了,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此处荒郊野岭,会有何人前来?
岂曰无衣 四
马蹄声渐近, 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璇玑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扬了扬手,一排女侍卫齐刷刷摆出了迎敌的阵势。可那黑色骏马上的身影却一点不怕, 鲜红的衣裳被风吹起, 宛若苍翠山间一朵飘舞的凤凰花。
马儿直直迎着刀锋一扬前蹄,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赫连戎川扬扬眉,冲来人伸开手臂。
铃声清脆作响,赫连珏从马上轻轻跃下, 直直扑向赫连戎川:
二哥哥,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语气中满是喜悦, 美丽的杏眼中却涌满了泪水。
赫连戎川嘴角一弯, 戏谑道:哟哟哟,居然还哭起来了?千载难逢的奇景啊!
赫连珏又气又笑地给了赫连戎川当胸一拳。
赫连戎川眉头一皱, 立刻又平复了下来。
璇玑一脸戒备:来者何人!
赫连珏转过身, 从下到上仔细打量着璇玑。
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向来都对比自己漂亮的女子充满了敌意,便不客气道:我是他妹妹,东云三公主,你是谁?
那一日,赫连珏在焦芦河打点船运, 恰巧避开了栖霞村的屠杀。待她回去, 目睹满村血淋淋的惨状, 发了疯似地寻找赫连戎川的身影。她听闻幸存村民的指点, 顺着悬崖下的焦芦河一路寻找, 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二哥哥。她心中隐隐怀着希望,揣测赫连戎川也许是被旁人救走,便一路寻访车队,这才碰上。
璇玑正要开口,赫连戎川却抢先一步,轻轻揽过璇玑的腰,对赫连珏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未来的皇嫂。
璇玑猛然抬头,又惊又羞地看着赫连戎川:殿下切勿戏言,璇玑可是会当真。
赫连戎川微微一笑,看着她:是不是戏言,全看郡主意思
璇玑低下头,宛若一朵盛夏娇羞的红莲。
赫连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队车马行进,速度竟比璇玑的一队车马更快些,转眼已到了东云边境的小镇,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不到日暮,便可抵达皇城。
见璇玑回客房梳洗了,赫连珏指尖绕着辫子上的铃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赫连戎川的房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赫连戎川浅浅地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没错,我就是要娶她。
赫连珏郑重地摸了摸她二哥的额头:你从悬崖上掉下来,是头先着地?
赫连戎川:
赫连珏开门见山:这个女人有问题。
赫连珏连眉毛都不抬,一脸平静:哦,什么问题?
你看不出来?赫连珏反问:还是说,你是为了气那个人?你应该知道,那一日他射你一箭,其实是为了
其实是为了杀我灭口。赫连戎川突然抢断她的话,眼睛轻轻地朝门外不露声色地一瞥。
夕阳西下,侧门边缘投影出小半个人影。
赫连珏立刻会意,转移了话题。
薛昭仪这半个月,过得特别不顺心。
半个月前,她还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新怀了龙裔,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宫里已四处传言,皇上已经有了封她为妃的主意。再加上六宫无后,等她封了妃,生下皇子,那可不就是后宫堂堂的主人?
薛昭仪成日里靠在美人榻上,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美滋滋地幻想着不久之后执掌六宫的情状,简直梦里都能笑醒。
然而自打半个月前开始,她的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因为她听到几个下人窃窃私语,后宫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本来后宫住一两个男人不是什么稀奇,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找来的男宠,最多不过一夜,甚至半夜,那男宠就多半被慕容修一脚蹬下床,宛若不称心的玩具般被丢了出去。
但是这个男人却不同。从未有男人能够住在后宫这么久,还是住在那一向空着的皇后寝殿,昭华殿里。
自打那个人男人出现,慕容修就再也没有来过薛昭仪这里。即使薛昭仪佯装怀孕不适,慕容修也只是派太医前来问诊,自己却连薛昭仪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而是直直奔向那男人的住处。
薛昭仪的指甲尖紧紧地攥着着苏绣的绢绸撒花帕子,百思不得其解,恨得牙痒痒。纵使她怀孕不能侍寝,慕容修也绝不可能如此无情。
也不知那个男宠到底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狐媚手段在迷惑皇上。薛昭仪听下人们私地下对那男宠的揣测,越听越来气,越想越恶心。
薛昭仪啪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吓得旁边的小婢女一个激灵。
摆驾,昭华殿!
小太监踏进昭华殿后的别院时,晏长清正站在海棠花树下出神。满树盛放的白中透粉的海棠花宛若灿烂的云霞,将院里本就不大的四方天空遮去了大半。偶尔高高飞过一两只飞鸟,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小太监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通报完毕,一抬头看到晏长清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侧脸,心里暗道一声佛,不等他发话,便反应极快地自己接着道:
奴才奴才知道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还请您不要怪罪,奴才这就让他们回去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带着几分怒气女声:好大胆子的奴才,居然敢驳了本宫的面子!
这句奴才,明里是说那小太监,暗里却是在说晏长清。薛昭仪挺着并不突出的小腹,大步迈进别院来。
在来的路上,她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给那个不知好歹的男宠一个下马威,让他分清楚,究竟什么是供人亵玩的玩意儿,什么是未来的六宫之主!
然而她的一切想法,都在晏长清缓缓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变成空白。
薛昭仪不敢置信地看着晏长清的脸。
这个男人,怎么跟她长得这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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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 五
倘若薛昭仪再仔细看的话, 会发现无论是眉眼还是气度, 那个男人其实都要比她精致清雅太多。截然不同的气质,仿佛是从冰山上涓涓流淌的雪水, 澄澈, 却又彻骨的寒。
但是此时的薛昭仪却绝不愿再看。她的头脑,被胸中骤然腾起的一阵自以为是的得意冲昏了。
哦,原来是因为她不能侍寝,所以皇上找了一个长得像她的替身啊。
不过呢, 替身就要做好替身的本分,如今竟然敢夺她这个正主的宠, 看来是活腻了。
文德殿里, 慕容修面色阴沉地放下奏章,轻微的啪一声, 却听得两边的大臣胆战心惊。
从二品御史大夫薛徵一把岁数了,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轻轻冲另一边的佥书枢密院事章翦使了一个颜色。
然而章翦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默不作声。
薛徵到底沉不住气了。这几日,朝内连连收到快马加急传报,漠南边境最近有大批北嵘官兵滋扰, 打家劫舍, 抢掠杀戮, 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接连派了几个大员前去治理, 然而这几个大员在京城呆惯了, 文绉绉的官僚作风一套一套,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跟那马背上的彪悍民族如何打交道。一个个被欺负地鼻青脸肿,更有一个干脆窝囊地被北嵘人给打死了。
真是好不丢人!
明明半年多前的一战,他们北嵘火烧粮营,被燕国打得屁滚尿流。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来非得再把这块伤疤给他们揭开,让他们长长记性!
薛徵道:皇上,漠南一带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还请皇上调令合适人选,安抚边境百姓
合适人选?慕容修抬起头来,眉色间明显的不悦:一个一个都是废物。还能再选谁?
薛徵一愣。再选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皇上看不出来?
只好硬着头皮道:臣以为,云麾将军晏长清最为合适。
话音一落,薛徵突然看见章翦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薛徵一阵纳闷,没等他再思量,慕容修突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你也觉得他合适?
原来之前也有人推选晏将军了?薛徵心里稍微有了点底,继续道:晏将军曾两次大胜北嵘,声名赫赫,经验丰富,此次镇压边境流寇,实乃最佳人选。
最佳?慕容修冷哼一声:晏将军一回京就病了,薛爱卿不知道?
薛徵道:晏将军年轻力壮,想来休憩半月,已然好了。说着说着,薛徵却有点没底气。他听闻,晏将军为了保护淬雪石,与边境的凶悍水匪恶战,受了重伤,回京后一直闭门养伤,从未见过任何人。也不知到底康复地如何?
好了怎样,不好又怎样?慕容修突然反问道:你是老臣了,明明知道两次败仗,让那北嵘蛮子恨死了晏将军。此次还派他去抗击流寇,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薛徵一脸不解地看着慕容修。心道:且不说晏长清的名号对于那北嵘人的震慑力量。纵使战死又怎样?朝廷养这些将军,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出生入死报效皇恩?怎么听皇上的口气,倒像是把那晏将军当做了自己怀里摔不得碰不得的宝贝?
薛徵摇摇头,看来皇上还是顾念他与晏将军的儿时情谊,太少年心性了。
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听到大殿外想起一阵喧哗吵闹,不等小太监上前通报,一个衣衫微微凌乱,满头珠翠的女子就不顾门侍太监的阻拦,哭哭啼啼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殿前。
薛徵身形一晃,险些没有站稳。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不在后宫呆着,衣衫不整地闯进前殿来了?!
慕容修莫名其妙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薛昭仪一眼,继续低眉看奏折,声音有些不悦:谁让你闯进来的?
大太监刘全快急哭了,欲言又止道:皇上,昭仪娘娘有身孕,奴才实在不敢拦说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走上去,拼命给薛徵使眼色。
然而没等一头雾水的薛徵琢磨着怎么开口,薛昭仪就猛地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眼泪汪汪如梨花带雨:臣妾知道不该擅闯前殿,但是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还请皇上为臣妾住持一个公道。
后宫私事,章翦终于有些尴尬地开了口:臣告退。
慕容修却仿若未闻,头也不点。章翦哭笑不得。这个小皇帝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薛老头触了他的逆鳞,他一定正想着怎么怼回去呢,薛老头的宝贵女儿就上赶着犯忌讳。现在小皇帝留他章翦不走,一定是想让他看热闹,给薛老头一个难堪。
于是章翦只好抖抖袖子,气定神闲地准备看戏。
慕容修头也不抬,一边翻查着手边的奏章,一边心不在焉道:主持公道?就凭你那脾气,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薛昭仪用手指尖小心地拭去眼角的泪,不让自己的眼泪花了精心画好的妆,委委屈屈道:就是有不知廉耻的奴才,趁臣妾不注意,居然想薛昭仪一咬牙,索性豁了出去:居然想非礼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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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袍——百里桃酥(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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