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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袍——百里桃酥(3)

    慕容修微微一愣:长清哥哥,你已经知道了?
    晏长清侧眼看了看青龙衔珠屏风后的书案。小太监们刚刚将被慕容修发火推乱的奏章摆放整齐。其实在还未离开大殿时,他就已经知道,那个无法无天的东云二王子赫连戎川点名道姓,要他来做本次淬雪石交易的专使。
    看来这个王子,还记得北嵘大营外的一箭之仇,这个专使,一定不好做。
    不过为了燕国,他肝脑涂地尚且不惜,更何况东云王子的一点刁难
    晏长清不屑地一笑,云淡风轻。却不知他容貌俊美,这自信的一笑更是极有风情,慕容修一时竟有些恍神。门外却又煞风景地响起敲门声。
    原来是寝宫的小太监,端着后妃们的花名牌,等着皇帝择人侍寝。
    慕容修把名牌一推:今晚朕哪儿也不去,去把朕的寝宫收拾下他笑眯眯地转过头看着晏长清:哥哥,反正你那将军府空荡荡的既无娇妻也无美妾,不如今晚就在我这里,好好说说军队里的事。就像小时候那样。
    就像小时候那样。
    晏长清突然想到十几年前。那时他还是总角之龄,父亲战死,母亲亦追随父亲而去,先帝怜悯他年少失祜,特带入后宫,交给娴贵妃抚养。娴贵妃膝下已有一子,便是慕容修,慕容修只比他小不到半岁,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亲如兄弟。如今白云苍狗,慕容修也从当年一口一个长清哥哥的奶娃娃,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帝王。
    晏长清心里一叹,油然而生一股追忆之感。只是成年将领夜宿王宫实在有违礼法,晏长清坚决推辞,慕容修也只得答应。
    只是出了御书房,晏长清越走越觉得头昏昏沉沉,大红的宫灯纷纷在眼前叠了重影。看来今晚的酒劲太大了些,他又素来不善饮酒,勉强被慕容修灌了几杯,便不胜酒力。坚持着继续走了不远,终于身子一歪,跌跌撞撞到一人怀里。
    那人身上带着御书房特有的沉水香的气味,晏长清只道是出来送他的小太监,迷迷糊糊说了句:送我回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已深。
    御书房的后殿中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晏长清常年驻军边境,即使在睡眠中也非常警觉,一点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耳朵。然而这一晚,他却睡得格外沉,沉到察觉不到身边的动静。
    慕容修静静站在在床边,眼神不再伪装成白天面对晏长清时的那般清朗,而变得有些复杂。
    窗外树影浮动,投射在晏长清毫无防备的睡颜上。他的侧脸很俊美,挺拔带一点秀气的鼻梁,长长的眼尾,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脖颈。
    再往下,是雪白的,一丝不苟的亵衣衣领。遮住了精致的锁骨和胸膛。
    慕容修感到身体深处突然燃烧起一束小小的火苗。
    喉咙有些干渴。
    这种感觉慕容修太熟悉了,在无数个想起晏长清的夜晚,后宫佳丽三千,可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无法驱散他这种感觉。他深知这种对晏长清的渴望,越压抑,这燃烧地就越旺。而时隔两年未见,今晚,他的这种感觉已成燎原之势。
    他已经遣开了寝宫所有内侍和宫女,
    今晚晏长清的饭食里,都被慕容修偷偷加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足量的安神药。这种药对于常年征战,精神紧绷的人最有休养的益处。但是,却也会使人陷入失去一场近乎失去意识的睡眠。
    所以今晚,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除了明天醒来之后的晏长清。
    在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眼睛中,他慕容修是一个帝王,也是他的朋友,或者弟弟。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慕容修有些颤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晏长清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再往下,游移了一下,还是止住了。
    一声叹息,慕容修转身走出寝宫。
    冬夜里正在下雪,宫苑里,树枝落满了雪,风一吹,簌簌往下落,像极了当年娴贵妃宫外,两个少年一起种下的海棠花树。
    极香甜的一觉,然而晏长清仍旧准时在卯时一到就自动醒来。可一睁眼他就被结结实实下了一跳。怎么他又回到了御书房!
    然而周边的宫人却都一问三不知。御书房外却已停好了一顶软轿送他出宫。宫女恭恭敬敬呈上一封名帖。晏长清打开看了看,原来是那个东云二王子要来商谈淬雪石的生意。
    有求于东云的生意,这东云人怎么却比燕国更着急?
    继续往下看,晏长清长长的剑眉一皱。
    名帖上的会面地点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大字。
    春风馆。
    这是个什么会馆?
    晏长清常年驻扎边境,即使回京,也忙于公务,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他只偶尔听说过商贾会馆,地方会馆,却从未听说过春风馆。问随行的几个贴身护卫,也是争先恐后摆手摇头。
    出了宫,晏长清只好见到像是京城本地人便上去问路。然而无论是慈眉善目的长者,或是抱着孩儿的妇人,一听他说出春风馆三个字,便变了脸色,不是摇头叹息,气的吹胡子瞪眼把拐棍敲得咣咣响,便是捂着嘴调笑:哎哟~~这样漂亮的小哥哥居然也是色狼!
    问了一圈,一头雾水。晏长清转身看到几个贴身侍卫个个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道:说,到底在何处。
    背后忽然一阵凉风扫过,几个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春风馆并不难找,正开在盛安城最繁华的大街的一个拐角,高高矗立的三层楼阁,雕梁画栋的红窗红柱。朱门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天下三分明月夜下联京城十里度春风,横批乐不思蜀。大门外一排浓妆艳抹的姑娘笑眯眯地招揽着客人,看到门口突然来了个几个年轻男人,尤其是最当中那个,俊俏如同画中走下来的,更是争先恐后又面带羞涩地围了上去。老鸨甚至轻车熟路地招呼起那几个侍卫:呦,这几位军爷又来啦,这次还是点上次的姑娘?还是换个别的?
    晏长清退后一步,仰头看了看红底金字的招牌。
    没错,的确是春风馆三个大字。
    没想到春风馆竟然是青楼。
    回头眼神扫过那几个贴身侍卫,只见他们几个拼命向老鸨使眼色也不顶用,正被莺莺燕燕团团围着,个个哭丧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春宵一度 二
    怪不得他们明明熟悉此处,却不敢带路。
    晏长清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世风日下。
    每人,三十军棍。
    晏长清脸色十分难看。给他带路的姑娘却是粉面含春,一脸羞涩把晏长清带到春风馆最大的包厢。
    赫连戎川早已大喇喇斜躺在华丽精致的锦榻上,怀里抱着两个花红柳绿,满身绫罗的美人,他胸襟微敞,嘴角是一贯的风流微笑:哟,我们的小美人到了。
    晏长清脸色冰冷,端端正正地在距离赫连戎川最远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晏某乃圣上亲封的云麾将军,还请王子殿下记得。
    那晏大人,可对这地方满意否? 赫连戎川懒洋洋地抬了抬下。
    殿下满意就好。
    看来大人还是不喜欢。赫连戎川笑着,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身旁美人水蛇般地腰肢,话锋一转:别着急,乐子在后面。
    转头对一旁笑容可掬的老鸨吩咐道:去,把你们这儿最漂亮活最好的姑娘叫过来,让晏大人好好挑挑
    晏长清一愣,脱口而出:不必!
    那怎么行,你可是本王子的客人,本王可得好好招待你。
    晏长清道:不
    赫连戎川恍若未闻,继续道:这春风馆的姑娘,活是出了名的好,花样也多,晏大人
    晏长清忍无可忍,道:真的不必!
    赫连戎川挑了挑眉毛,故意歪着头凑近了看晏长清。
    这堂堂云麾大将军,不会是头一回进青楼吧,怎么这样不自在?连耳朵尖都红了
    赫连戎川坏心顿生,手托着腮帮嘻嘻笑道:
    看来晏大人是怕老婆怪罪咯?
    晏长清道:尚未娶亲。
    那总有几个小妾吧?
    晏长清道:不曾。
    哦~~难不成大人喜欢男风之事?
    晏长清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道: 不曾。
    赫连戎川却很喜欢晏长清被激怒的样子,他嘴角带笑,紧逼一步:你可别告诉我,你这大名鼎鼎的银面阎罗,是个童子军啊?
    晏长清有些鄙夷地看了赫连戎川一眼,闭上眼睛,老僧入定一般,干脆不理他了。
    可是耳尖连带着耳廓都变成了粉红色。
    此处无声胜有声。赫连戎川一愣,不觉重新打量起晏长清,看那人一脸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难不成,这人还真是个雏儿?
    在他们东云,十四岁的童子军都难找了,没想到在这燕国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宝贝。
    赫连戎川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嗤嗤嗤嗤笑起来。
    晏长清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赫连戎川忍着笑摆摆手,冲着门边的老鸨道:赶紧把姑娘们都赶紧过来,挑个业务最好的,我们这有个青瓜儿要开///苞!
    晏长清一时没明白青瓜开///苞是什么意思,但看赫连戎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却也立刻明白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来,一字一顿道:不用,今日还是谈正事要紧。
    正事?什么正事?赫连戎川反问。妓院里的正事,可不是用来谈的,而是用来赫连戎川一只手轻轻伸进怀里美人单薄的抹胸里,惹得怀中人娇喘吁吁。
    意味不言而喻。
    晏长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真是下流!
    看来眼前这个人,在故意挑衅他。
    晏长清深吸一口气。不理会赫连戎川的调笑,他站起身,打开一张锦帛,正色到:按照我们燕国的规矩,晏某要和殿下一起前往两国边境的焦芦河畔,完成这次淬雪石的交接。这是沿路要经过的城村和水路,这是方位,我们计划
    晏长清认认真真说了半天,一抬头,却见赫连戎川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调笑着怀里的美人,捏着一个精益剔透的紫葡萄,正逗着美人抢着吃。
    晏长清:
    两个衣着暴露的美人朝他望了一眼,嗤嗤地笑起来,赫连戎川也跟着笑起来。
    晏长清觉得,自己一直在苦苦压抑的怒气,又一次冒了出来。
    感受到略带寒意的目光,两个美人情不自禁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赫连戎川却天不怕地不怕地笑了起来。
    这男人,真是古板地可爱。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虽然生气却努力压抑的样子多有趣。
    听着呐听着呐。明明想逗弄他,语气却故意装的不耐烦。
    那殿下觉得,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赫连戎川看也不看,道:随便你啊
    晏长清:
    不过,赫连戎川:怎么去怎么交接都随便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得让本王高兴。
    这人就是个无赖!
    见晏长清脸色被气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赫连戎川心情大好,见嘴上却说:做不到啊。好吧,那就算啦,贸易取消。这么便宜的价格,不如卖给别国
    听到最后一句,晏长清神色有些动摇:你要卖给谁?
    谁能哄本王高兴就卖给谁咯北嵘咯,南尧咯,反正哪个国家的专使态度好本王就卖给谁。
    无论是北嵘还是南尧,都是素来常与燕国交战的国家。
    晏长清顿了顿,硬着头皮,干巴巴地问道:殿下如何才能高兴?
    敬我一杯酒,也算还了当日北嵘帐内我放你一马的人情。
    晏长清倒了一杯,端起来。
    半晌。
    敬殿下。晏长清道。
    赫连戎川一动不动。
    气氛突然诡异地僵持下来。一方硬邦邦地端着酒杯,一方笑眯眯地看着,就是不接。
    还要怎样?
    我要你喂我。
    晏长清眸色冰冷:请不要调笑晏某。
    哪里是调笑,只不过我们东云风俗,要还人恩情,非得沐浴焚香,跪着奉酒才行。赫连戎川一脸坏笑,本王不拘小节,已是为晏大人简化许多。
    晏长清冷眼默默看着赫连戎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恶!
    可又,无可奈何。
    晏长清又向前几寸,将酒杯送到赫连戎川唇边,强忍着不悦,一字一句道:敬殿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琉璃色的酒杯,真是一番好景。赫连戎川笑眯眯饮着酒,突然起了坏心,就势拉过那人手臂,在手腕内侧轻轻印下一吻。
    !!!
    晏长清一惊,睁大了眼睛。
    啪!
    赫连戎川突然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掌拍翻在地,他就地一滚,脑袋不偏不倚正中坚硬的墙角,哎哟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门口侍候的老鸨一见赫连戎川昏倒在地,当即哭喊起来。门外的侍卫闻声,破门而入已然抽出刀剑,齐齐对准了晏长清。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晏长清用两根手指轻轻别开快指到他鼻尖的刀剑,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赫连戎川,冷冰冰道:王子何必装死,吓唬别人呢?
    他出手向来及有分寸,刚才赫连戎川的意外举动,他的确没有料到,虽然情急之下,身体先头脑一步,一掌将他拍飞出去,却最多只用了两分力。凭赫连戎川的体魄,根本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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