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纷乱的思绪霎时从他脑海里翻涌而过,他的心在急速下沉,比堕入了寒冰中更为僵冷。
有外人,在他们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进入了本丸。
这句话已经足够恐怖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想象不出对方要做什么。
——面对一本丸任人宰割的付丧神,不打一声招呼就入侵本丸的人,会做什么?
神刀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倒在长廊上,呼吸微弱不可闻,仿佛昏迷已久。
来人脚步轻快,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更可能是看见了但是毫不在意,从神刀身边路过。
一线鎏金从眼帘下显现出来。
在朦胧的视野里,大太刀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了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他的同僚们。
六振短刀。
匆匆一瞥间,他只看清了最外侧的五虎退颇具辨识度的本体,其他的尚未看清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幛子门被拉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身旁,那是锻刀室。
太郎太刀混沌的思维里泛出了一朵疑惑的浪花。
他进锻刀室干什么?
短暂的迷惘后,属于惊怒的海洋卷起滔天巨浪。
不,那个人想去的不是锻刀室,而是刀解室啊!
自从本丸建立以来从未用过炉火的刀解功能,以至于太郎太刀差点忘记了这一点,他心神剧震,顾不得其他,勉力抬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扣住墙壁,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幛子门没有拉合,室内昏黄的火焰浮动着莹润的橘色光晕,那人站在跳动的火焰前,动作幅度很小,将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地举到火焰上方……
——不……
“停……停下!”大太刀的瞳孔紧缩,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发出这一声本该愤怒的喝止。
好在那个人的感官大约很敏锐,他向这边看了过来。
“哟,还有个醒着的呢。”
稍显轻佻的语气,雷电般击打在太郎太刀的神经上。
付丧神的记忆力足够的好,因此他清楚地记得,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尽管看不太清,他还是低低地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白石……大人。”
比起表示尊敬,那句敬语更像是冷漠的讥讽。
白石歪着头,用舌头把叼在嘴边的烟拨到了另一边,声音含混:“唔,好说好说,怎么,你要插队吗?也不是不行。”
他还像是在开玩笑,尽管他说的内容足以让人心头发寒。
“您……突然来访,吾等未能尽职招待,实在失礼,但是,您现在的行为,也不是那么妥当吧?”
太郎太刀不善言辞,和自己开朗活泼的弟弟比起来,他简直沉默自闭的有点过分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不能说话,也绞尽脑汁学着憋出了一大串文绉绉的词儿来拖延时间。
白石摆摆手,橘色的火焰在他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影子,他的神情在暗处看不分明:“诶,我不是来做客的,不用客气。”
谁都知道他不是来做客的,但是直白的讲出来和盖着张遮羞布还是不一样的,大太刀本就不擅长这个,一时间更是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就听见那个男人镇定地说:“我这次来,是来杀你们的。”
赤/裸/裸的真相与事实摆放在二者中间,大太刀攀住墙壁的手指瞬间用力,指甲在坚硬的墙面上崩裂,有细小的血线沿着墙面慢慢淌下来。
这样的疼痛像是针尖一样扎进他的皮肤,反而让太郎太刀的脑子清楚了一点。
“是为了什么呢?主君外出未归,您是特意选了这个时间,要和主君宣战?”太郎太刀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白石眼珠转了半圈,细细打量门口付丧神的神情。
没有任何破绽,是全然真切的惊讶和怒意。
“你们的主人不够诚实。”白石舔了舔嘴唇,一上一下地抛接着手里的短刀,大太刀的心脏随着短刀的起落剧烈起伏着,但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冷冷地看着白石。
“他承诺,会和我合作,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可是一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啊,”白石再次将短刀接住,长长地叹口气,“上次差点被他骗过去啦,都忘记问他怎么会遇到他母亲的那振暗堕髭切的了。那个家伙,就算没有碎掉,应该也是存在于依附着稳定时空的碎片里,用稍微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穿越到了某个历史时间段里?”
白石很好为人师的样子,还耐心地给太郎太刀解释了一下生僻名词。
“那神宫寺泉只有出阵的时候才可能会遇到这家伙吧?可是我昨天无意看到各个本丸的业绩汇总报告,才发现一个问题,你们本丸时间转换器的启用时间,和我上次遇到他的时候,并不吻合。”
太郎太刀的瞳孔一缩。
神宫寺泉每次被卷入各个时代,短则三四周长则三四月,而正常的审神者出任务绝不会超过两天,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白石的确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一个无法掩盖,甚至找不到解释的破绽。
白石又抛接了一次短刀,咧开嘴笑起来,他眼睛里却没有任何一点的笑意,反而异常严酷残忍:“他在骗我,他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不,或许说,是很多事情?”
“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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