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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初恋养儿子——檀无衣(34)

    扔下一句我还会来看你的,丁焕臣离开了。
    丁修粗暴地试图推开谢瞻顾,怒气冲冲地说:你也滚!
    你先冷静下来,谢瞻顾抱着他不松手,又气又急,伤口撕裂了怎么办!
    有伤在身的丁修根本推不开谢瞻顾,谢瞻顾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为那种人渣生气根本不值得,谢瞻顾放柔了声音安慰,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你的伤口。
    说完,谢瞻顾松开手,丁修却抱着他不放了。
    阿修?谢瞻顾喊了一声。
    谢瞻顾,你放过我吧。丁修的声音又低又哑,算我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谢瞻顾短暂地沉默片刻,平心静气地说:你到底要迁怒我到什么时候?你明明知道,你哥的死并不是我的错
    别说了,丁修打断他,随即松开手,转身背对他,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谢瞻顾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看在你哥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我这人比较叛逆,你越是赶我我越要往上贴,看谁磨得过谁。你先待着,我去叫护士。
    谢瞻顾转身出了病房。
    他在护士站看到了正在和护士说话的丁焕臣。
    见他过来,丁焕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我记得你,你是丁忧的小男朋友。
    谢瞻顾假笑着回了句你记性真好,转头对护士说:麻烦你去看一下903的患者,他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护士让他稍等两分钟,谢瞻顾转身要走,却被丁焕臣叫住:小谢,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谢瞻顾仍旧一脸假笑:我跟你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丁焕臣说:聊聊丁修。
    谢瞻顾抱着我倒要听听你要放什么屁的想法,跟着丁焕臣去了僻静的楼梯间。
    丁焕臣靠在楼梯扶手上,就算一身名牌也遮不住他的二流子气质。
    他看着谢瞻顾说:丁修消失这几年,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没有,谢瞻顾如实回答,我和他也是最近才遇上的。
    丁焕臣点了下头,又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谢瞻顾说:刚失业,闲着呢。
    是吗?丁焕臣笑着说,那你到我公司来吧,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谢瞻顾心里明镜似的,这货是想用他做饵,来钓丁修。
    他微微一笑,说:请问贵公司是做什么的?
    丁焕臣直接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明天上午十点,你来公司找我,咱们面谈。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从谢瞻顾身边经过的时候,丁焕臣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谢瞻顾下意识偏头看他,看到他在笑。谢瞻顾陡地生出一点飘忽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哪里看到过这张透着几分诡异的笑脸。
    莫名其妙的感觉稍纵即逝,谢瞻顾随手把名片装进口袋里,回病房去了。
    但是病房里却没有丁修的人影,病号服扔在床上,衣柜门敞开着,他从丁修家拿来的手提包也没了。
    显而易见,丁修跑了。
    谢瞻顾气抖冷,想骂脏话,他拎上自己的双肩包就往外走。
    他在电梯里用叫车软件约好车,走出医院后直接上车,直奔丁修的家,他今儿个非跟这头倔驴死磕到底不可。
    前几天才刚去过一次,谢瞻顾轻车熟路地找到丁修家门口,抬手敲门。
    丁修的合租室友刚好在家,给他开了门,谢瞻顾敷衍地说了声嗨,径直朝丁修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果然看见丁修在床上躺着。
    谢瞻顾本来一肚子火,可当他看到丁修孤零零地蜷缩在乱七八糟的床上,再大的火都发不出来了,反而隐隐觉得心疼。
    丁修的室友走到谢瞻顾旁边,小声说:我回来拿东西,刚好撞见他拎着包回来,问他怎么出院了他也不理我。我着急回所里,又不能扔下他不管
    你去忙吧,谢瞻顾说,我来照顾他。
    那就交给你了,室友如释重负,我走了。
    谢瞻顾走到床边坐下。
    丁修侧身躺着,眼睛闭着,薄唇紧抿,脸色潮红,额头上覆着一层汗。
    谢瞻顾撩起他的T恤下摆,果不其然,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
    手腕突然被抓住了,掌心有灼人的温度。
    谢瞻顾抬眼对上丁修猩红的双眸,无奈地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丁修的声音虚弱又沙哑,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谢瞻顾不为所动:跟我回医院,还是跟我回家,你选一个吧。
    丁修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哪儿都不去,别管我
    谢瞻顾知道,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而且他确实不能再移动了,伤口会撕裂得更厉害。
    被逼无奈,谢瞻顾只好给许久没联系的陶嘉莉打了个电话。
    陶嘉莉是丁修的同学兼好朋友,以前他们三个经常一起玩,丁修销声匿迹后,谢瞻顾和陶嘉莉也就很少来往了。
    打完电话,谢瞻顾脱掉外面的长袖,开始干活。
    先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走,只留下一条空调被,盖到瑟瑟发抖的丁修身上。然后清理桌面、扫地拖地、倒垃圾经过一番努力,这个狭小的房间终于像人住的地方了。
    谢瞻顾忙出一头汗,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听见敲门声,他赶紧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陶嘉莉,她从长发变成了短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好久不见。陶嘉莉笑着对他说。
    谢瞻顾让她进来:先看看阿修再说。
    谢瞻顾已经在电话里把丁修的情况说得很清楚,所以陶嘉莉的药箱里准备得很齐全,她先给丁修扎针输液,然后才着手处理伤口,谢瞻顾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丁修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有疼得狠了才会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结束之后,谢瞻顾和陶嘉莉去了客厅。
    你是吃防腐剂了吗,陶嘉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跟大学时候没两样。
    你变化还挺大的,谢瞻顾说,变得很飒。
    陶嘉莉笑了笑,默然片刻,说:你和阿修什么时候重逢的?
    就上个月。谢瞻顾说,我住的小区发生了命案,他去查案,猝不及防就遇上了。
    这说明你们俩的缘分还没断。陶嘉莉顿了下,径自说:我是半年前在医院碰见他的,他当时也受了伤,是我给他处理的。但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见过他,所以我就没跟你说,不好意思啊。
    跟你没关系,谢瞻顾苦笑了下,是我和阿修之间的问题。
    陶嘉莉打量着谢瞻顾的神色,犹犹豫豫地问:你和阿修怎么样了?和好了吗?
    谢瞻顾摇了摇头:他今天从医院跑出来,主要就是因为我。他求我放过他,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从医院追到这儿来,他都意识不清了,还不忘撵我走。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陶嘉莉转头看着丁修的房门,说:我知道为什么。
    谢瞻顾愣了下,问:是不是阿修对你说过什么?
    陶嘉莉的目光转而落在谢瞻顾脸上,语气淡淡地说:因为他爱你。
    谢瞻顾瞪目结舌,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等他开口问,陶嘉莉自顾自往下说:重逢后没多久,我约阿修出来吃饭。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也不怎么笑,感觉很阴沉。那顿饭吃到最后,他喝多了,我还很清醒。你知道我的酒量,一般人根本喝不过我。
    我打车送他回家,问他住哪儿,他说了你们以前住的地址。我知道你早把房子卖了,只好带他回了我家,让他睡沙发。我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在叫你的名字,我就跟他说,想见他就去找他啊,阿修却一脸痛苦地说,我不能找他,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爱他,我不能做对不起我哥的事。这就是他的原话,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字都不会差。
    谢瞻顾的喉咙哽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丁修对他竟然藏着那种心思,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他从来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他藏得可真好,陶嘉莉无奈一笑,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谢瞻顾呆滞地摇了摇头。
    陶嘉莉试着剖析丁修的心理:压抑在心里、无法停止、又不可告人的爱,就是阿修痛苦的根源。我不是他,无法感同身受,但我能想象到他这两三年过得有多煎熬,否则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哥哥的死,对你的痴心妄想,像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没办法轻松地活着。
    谢瞻顾心乱如麻。
    现在不仅丁修没办法轻松地活着,他也被戴上了无形的枷锁。
    就像他昨天对席永宽说的那样,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烦,所以他拒绝被告知贺池的隐私。而现在,他后悔问了陶嘉莉那个问题。
    陶嘉莉斟酌片刻,说:瞻顾,我斗胆给你提个建议要么成全他,要么远离他,不要让他再继续独自沉沦了,再这么下去,他的人生真的就毁了。
    谢瞻顾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陶嘉莉说:我刚才说的这些,不要让阿修知道,我不想他怪我多管闲事。
    谢瞻顾轻轻摇了下头:我不会说的。
    我得走了,陶嘉莉背着药箱站起来,还有好多工作等着我呢。
    谢瞻顾送她到门口,临走之前,陶嘉莉笑着说:等你和阿修的事结束了,咱们三个聚一聚,就像以前一样。
    谢瞻顾应了声好,但心里却在想,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陶嘉莉走后,谢瞻顾默默地在客厅坐了好久,才起身去了丁修的房间,静悄悄地坐在了床边。
    输液瓶里的药水还有大半,丁修依旧昏睡不醒,但脸色已经有了改善,额头也不往外冒汗了。
    谢瞻顾伸手拨了拨他凌乱的刘海,心头百感交集,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干坐着胡思乱想,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谢瞻顾把衣柜里垃圾堆一样的衣服一股脑转移到床上,一件一件叠好,再按照季节整整齐齐地放回衣柜里。
    他突然在衣服堆里发现了一件十分眼熟的连帽卫衣,胸口的印花图案下有一句西语Amor cha nullamato amar perdona。这件卫衣是丁修送给他的礼物,是限量版,后来找不着了,他还以为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原来是被丁修带走了。
    谢瞻顾盯着卫衣发呆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急忙过去,拿起手机后先按了静音,见丁修没被吵醒,才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是陈甸甸打来的语音电话,谢瞻顾点了接听:喂,甸甸。
    干嘛这么小声?陈甸甸说,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谢瞻顾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他直接问:是不是要说买房的事?
    那房子我特别有兴趣,陈甸甸说,你抓紧帮我问问,别让人给抢了。
    谢瞻顾说:行,我等会儿就打电话。
    陈甸甸顿了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现在不想说,谢瞻顾说,等我想说了再告诉你。
    他不想说陈甸甸就不会多问,这就是多年好友之间的默契。
    结束通话,谢瞻顾点开之前发给陈甸甸的图片,记住上面的手机号码,然后打过去。
    对方很快接了,谢瞻顾说自己想买房,没想到却被对方告知,房子已经卖出去了,然后就被挂了电话。
    被人捷足先登了,谢瞻顾多少有点郁闷。
    他没有立刻告诉陈甸甸,因为这会儿不太想聊天。
    回到房间,谢瞻顾发现丁修醒了。
    无论如何,都等丁修养好身体再说,他牵起嘴角笑了笑,说:我打电话给嘉莉,请她来帮你做了治疗,不过她现在已经走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丁修哑声说,你走吧。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的,谢瞻顾坐到床尾,继续叠衣服,你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闭嘴休息吧。
    丁修真的没再说话,他静静地看了会儿谢瞻顾的侧脸,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房间里寂静无声,风和阳光从打开的窗户涌进来。
    一如记忆中某个无所事事的午后,谢瞻顾躺在床上午睡,丁修坐在旁边看书,默然相伴。
    那些静好的岁月,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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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Amor cha nullamato amar perdona。爱,让每一个被爱的人无可豁免地也要去爱。 出自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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