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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68)

    若非此事着实不归下官职责内容,下官便不是在此请问上官,而是如祭祀大典的事一般,直接递交司礼监进内阁稽问了。至于养孤院预支文书一事,亦非下官偷看,而是负责此事的同僚管理混乱,官部文书也可掉在地上遗漏,被我拾到。因此,下官回上官的问话,下官觉得,他应该想想怎么自省。洛金玉淡淡道,下官同时建议官部罚他一月俸禄,小惩大戒,以防他日后再如此行事马虎,酿成大错。
    侍郎:
    现在那厮就已经酿成大错了!文书掉哪儿不行,非得掉洛子石的眼睛前面去吗?!你他娘的把文书掉河里也比掉洛子石的眼睛前面强啊!
    作者有话要说:君路尘和君若广(的尸体)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冷笑着把自己坟头的新鲜香烛分了一根给养孤院系统。
    227、第 227 章
    好, 好侍郎绞尽脑汁, 拿出官场惯用的招数, 拖延道,这京南养孤院买房开销一事, 我回头就让人去核实
    不止此事,洛金玉道, 下官说过, 这只是其中一例。譬如各处养孤院日常开支耗费, 亦有很多蹊跷。他们报账上写,养孤院每人每日三餐
    侍郎打断他的话, 道:小孩儿要吃好些, 这是先帝亲口说的。
    下官揣测先帝所说, 无非是让小孩儿吃饱,有肉。洛金玉问道,而不是让养孤院每日吃牛肉燕窝。
    侍郎讪讪道:谁说他们吃这些
    洛金玉道:下官月俸五两银子, 已比寻常百姓略高一些。下官问过府中厨娘,寻常富足人家, 吃得好些,每人每月绝到不了一两银子。
    可养孤院一个小孩儿,每人每日,一两纹银。
    下官不知他们除了每日吃牛肉燕窝,要吃什么,才有此开销?何况养孤院集中采买,常理而言, 要比寻常百姓散卖更优惠上一些。
    且说,我家日常吃饭是三口人,偶是四个人,吃得很好,早晚虽清淡些,却也精致,午餐更是丰盛,几乎日日皆有鱼肉,有时还有燕参鲍肚。
    如此下来,询问府内账房,我家每月用在吃上,不过三十两银子。平摊下来,每人每月十两纹银,每人每日,绝不到一两。
    敢问大人,下官与沈无疾皆是在朝任职之人,我品级不高,可沈无疾乃司礼监掌印太监,本朝官阶规定,他为正一品。我们所吃,亦是如此,养孤院的孤儿,为何比我们在吃上耗费更多?
    侍郎斟酌着,正要开口,洛金玉又道,大人不必问我是否孤儿不配比我们吃得好,下官并无此意,只是下官质疑,这每日每人的一两银子,当真是吃到他们的肚子里了吗?
    下官非常费解,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他的开销之中,为何会有因蹴鞠受伤导致的药物与补品支出?他如何蹴鞠?还是其他孩童蹴鞠时,将他放在场旁,飞来横祸?
    侍郎:
    洛金玉继续道:下官同样费解,养孤院中虽都是孤儿,可既然朝廷仁厚,愿意赡养他们,便是人伦大幸。自然,这些孩子非是作恶之徒,他们可以、也应当在糊口饭菜之外,享受些瓜果零食,然而,账目上的荔枝令下官很是费解。
    荔枝产自岭南,古人有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岭南离京城路途遥远,且产时正是天气炎热。荔枝娇贵,极难保存,一路上快马加鞭,仍要不时换新冰块。
    当今圣上都觉奢侈,特意下令,叫每年荔枝产时送两筐来京城,尝个味儿也就罢了,不必多送。
    下官请问上官,京城十所养孤院,每年夏季每院所报荔枝开销,统共超过五十斤,这五十斤荔枝从何而来?皇宫所受贡品荔枝,都没有五十斤。
    侍郎艰难道:那、那或许是,虽是孤儿,也不低人一等,也有资格尝个鲜况且,虽然运荔枝难,可也不是没有商人运些来
    大人,京城百姓三十万余人,大约有二十多万都终生未尝过荔枝。洛金玉道,京城是有荔枝卖,却需十两白银一斤。除了达官显贵,几乎不会有平民百姓耗费钱财买这个吃。买一斤荔枝的钱银,他们可以吃整年其他瓜果还绰绰有余。
    大人,下官不觉得孤儿低人一等,可孤儿受国家贴补养育,倒也不必高人一等,否则天下百姓何必日日辛劳耕作?自家儿女也舍不得买个荔枝吃,却缴纳国税,给孤儿们吃。他们何不索性将自家儿女送去养孤院,倒比在自己家要过得享受,这与养孤院成立初衷是背离的。
    洛金玉道,更何况,若当真是偶尔采买给养孤院的孤儿们享用了,也就罢了。可依照以上种种疑处矛盾而言,这些钱银荔枝,究竟是孤儿们享用了,还是个别官员自己贪受了,下官就怀疑得很了。
    侍郎:
    西郊别院。
    沈公,人间所行走的,绝不全都是人,君天赐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极为狂妄,休说这些娼妓,就是满朝上下,文武百官,所能称人者,亦寥寥无几。何所谓人咳咳
    他又咳嗽了一阵,从怀中掏出药瓶子,倒了几颗塞进嘴里,喘了喘气,继续咳。
    还是闭嘴吧你!
    沈无疾每每见他如此,都很是心焦,嫌得不行,面上还得关怀问候: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日头越来越大,您可别晒坏了。
    君天赐摇了摇头,也没心思和他多说了,直接道:沈公,养怡署行事,你还是别掺和了。
    他这话就显得不太客气了,沈无疾的笑意便也收敛了些,问:皇上知道你们拿活人试药吗?
    君天赐忽然笑了起来,并不回答,只看着他。
    沈无疾一怔:皇小君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君天赐笑着道,我只是,想要告诉沈公,养怡署与东厂都是为皇上做事,都是皇上养的走狗,何必狗咬狗呢。到时闹去了皇上面前,他必然是打先咬的那只。
    西风听闻了那一番对话,先不敢表露震惊之色,待君天赐离去后,方才急切地看向神色叵测的沈无疾:干爹,他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沈无疾冷冷道,不该说的,憋死了也别说。
    儿子自然知道,可西风讪讪地住嘴,神色仍是既惊又惧。
    沈无疾垂眸,不笑,沉思,眉眼间很有些阴鸷之色。
    半晌,他淡淡道:已确定了养怡署在这地下,就叫那些孩子们收了,送回各处养孤院,再让人买些零嘴玩具、书本笔墨送去。
    西风忙应了声是,匆匆地去了。
    心腹推着君天赐走远了,回头见不着其他人了,这才低声问道:您为何要主动露面,告诉他养怡署就在此处?
    君天赐道:沈无疾生性多疑,且又执拗,他既已经起了疑,必要得个答案不可。再叫他挖下去,早晚也要挖到。
    心腹又道:既如此,咱们要不要通知转移?
    不必。君天赐垂眸,望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皮肤很白,手背上亦是如此,皮极薄,青筋清晰可见。
    他仿佛能看见自己的血液流动。
    他不敢。君天赐淡淡的声音很快飘散在了郊外的风中,有几条狗敢真明着咬主人?他又不傻。
    228、第 228 章
    洛金玉结束今日公务, 按时回家, 进了小院, 就见到沈无疾坐在凉亭中发呆。
    沈无疾刚沐浴过,衣裳不是早上出门时那一身, 换上了舒适便服,长发披散在背后, 还是湿润的。
    石桌上放着个鸟笼, 里面的鸟儿跳来跳去地叫唤, 却没能引起沈无疾的注意,他不知在想什么, 面无表情, 眉眼间透着凛然冷淡。
    洛金玉走过去几步, 想叫他,却又担心自己会打断他的思路,便转身打算回房去。
    金玉。沈无疾却忽然开口叫他。
    洛金玉停下脚步, 回过身,笑道:还以为你在想事出神。
    确实如此。沈无疾也笑起来, 一扫刚刚的凉薄之色,温柔道,可闻见了你身上的香味儿,便是魂飞到了九天之外,也立刻就要飞回来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起身,出了凉亭, 快步迎到洛金玉面前,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油纸包,瞥一眼纸包上的印文,笑道:又去买糕点了?
    我看你很喜欢吃。洛金玉认真道。
    你亲手买来给咱家的,咱家什么不喜欢吃?沈无疾问。
    洛金玉却问:如此说来,你其实不喜欢吃这个吗?
    倒也不是。沈无疾叹气,嗔道,偶尔又当回了呆子。
    他一只手拎着糕点,另一只手去搀洛金玉的胳膊,亲热地拉着他去凉亭,今儿天热,屋里也闷,等会儿才开饭,先来亭子里吹吹风。
    沈无疾将洛金玉拉去凉亭里,把他按着坐在石凳上,糕点放在桌上,自个儿也不忙着坐,先将自己没心思喝动的凉茶塞到洛金玉的手里,再拿起石桌上的扇子给洛金玉扇了起来,关切道:是不是闷热了一身的汗?嗳,咱家心里揣着事儿,一时弄混了,以为今日你要值夜,会回来晚些,就赶着这时候沐浴了,浴房里此刻水汽儿还在,你且等它们散了再洗,否则湿漉漉的,又闷热闷热的,多难受。
    洛金玉忙道:与你说过几回了,你要沐浴便沐浴,怎么还要刻意避着我的时候?
    两人都是爱干净的,沐浴得勤快,可不料,这事儿上也能起争端。
    寻常的天气里还好,若是天冷或天热,争论就来了。
    还是沈无疾挑起来的,他本想瞒住,却还是被洛金玉发觉了。
    天冷时,沈无疾总爱抢着先洗,天热,就非让洛金玉先洗。洛金玉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京城的冬日极寒,浴房里又不好直接放煤炉子,怕人喘闷过去,只能隔着墙烧炭供暖,脱了衣裳,总归还是凉的。沈无疾便先洗,洗完了,屋子里就暖和了。
    夏日则是反其道而行之。
    洛金玉不由得哭笑不得,又再度感念到这人的一片痴心真意,没有丝毫的作伪。
    沈无疾只道自个儿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总还觉得这样不够疼着心尖尖上的宝贝,每回被洛金玉说了,嘴上敷衍应着,却永远不改。
    反正,洛金玉又不能绑着他洗或不洗。
    如今,沈无疾直接略过这话头,继续轻轻打着扇子,闲聊道:今儿礼部有什么新鲜事吗?
    倒也不是他不知道礼部成天有些什么事朝廷里上台面的事儿都得递交司礼监,不上台面的事儿则有东厂盯着,总之最后都是进沈无疾的耳朵里。
    他就是爱和洛金玉说话,这话从洛金玉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神仙唱歌,令他心旷神怡,实乃每日繁忙恼人的宫务外一大好放松休闲的法子。
    你别这么站着,我不热,不用扇。洛金玉不忙着回答,先忙着拉他。
    沈无疾坐是挨着他坐下了,手里那扇子仍在打,笑道:嗳,咱家习惯了伺候人,闲不住,你别管,说你的。
    洛金玉又是无奈,又是喜爱,摇了摇头:你啊他想了想,笑容收敛起来,正色道,前几日你忙,我就没和你说,我近日发现养孤院账目有不小的问题。我今日拿此事去问了侍郎大人,他却言辞闪烁,我想,这其中必然有很多蹊跷。
    沈无疾倒是半点不惊讶,笑了笑,道:让咱家猜一猜,你们礼部侍郎是否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洛金玉点头:我听他言语之间,就是此意。
    沈无疾先忙着问:那他说话,可有得罪你?
    倒无失礼之处,说到这个,洛金玉又有些无奈,道,礼部上下,都对我很客气。忍不住轻声责备他,本来也都被你的名声吓着了,你闲时又总是来接送我,故意在人前显露亲热,谁又敢对我不客气?唉
    怎么就是故意了?沈无疾嗔道,咱家与你私底下,可比在人前更亲密许多呢他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拿扇子轻轻地去抵住洛金玉的下巴,故作轻佻,飞了一记媚眼,压低声音,暧昧地问,忘了?
    洛金玉也不躲开,只好笑地说,我与你说正事,你却总不知就说哪儿去了。
    洛大人又在这儿装相了。沈无疾收回扇子,捂住自个儿嘴,嫣然一笑,只露出一双凤眼,含羞带媚地看他,你还能不知道咱家说到哪儿去了?自然是,说到你身后那间屋子,屋子里那间卧房,卧房里那张床
    洛金玉都要绷不住了,被他逗弄得俊脸微红,有些恼羞成怒,道:又是你问我礼部的事,又是你往这些不正经的地方说,你这人也忒善变。
    哪儿变了?咱家问你什么,都只是为了与你说话。沈无疾理直气壮,且你我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你怎么还这般容易羞涩?
    如今,洛金玉是乐于与他亲热了,可却又有着十分奇怪的固执之处:洛金玉觉得,夜里怎么亲热都可以,一旦太阳没落山,那亲热就不叫夫妻恩爱,要改叫白日宣淫。嗐!
    说着,想着,沈无疾又自顾自地笑了,柔声道:不过,却也越发叫咱家欲罢不能呢。
    洛金玉:
    好容易,沈无疾见这人要恼火了,见好就收,连声哄道:不说了不说了,说正事儿,刚说礼部侍郎要你不多管闲事,然后呢?
    洛金玉嗔怒地看他一眼,缓了缓语气,道:然后,他说要去找尚书大人商议。此事究竟不归我管辖范畴之内,我一时也寻不着道理争辩,只能暂且如此。可他沉默片刻,又道,可若他们要将此事不了了之,我必然是要独自上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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