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嗫嚅道:咱家没误解
可虽非故意,却也做了。洛金玉认真道,因此我要向你道歉。你的错误言行,我也有许多责任,绝不能推卸于你一身。
沈无疾道,既然咱家与你都错了,索性不提这错事儿了,一笔勾销!
洛金玉摇头:我想了许久,也曾这样想过,却终究觉得,这样非正人君子所为,有无耻之嫌。
沈无疾:
他想起曹阡陌说洛金玉死心眼儿还就是个死心眼儿!再没见过比这更死的了!
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揣着手,暗自捏了自己几把,无奈之下,回过身去,道:金玉,你听咱家说,这事儿无论是谁错,无论怪谁,也不至于如此。这世道是重女儿贞洁,可你我都是男子。
洛金玉却不赞同道:若男子自身不以身作则重视贞洁,又何来颜面苛求女子如此?再者说,你我皆是男子,已占了便宜,这世间男婚女嫁前,又哪里能朝夕相处这么久?就连那样,也是成亲之后才做得。遑论你我同床共枕多日,无论怎么说,都该成亲。
沈无疾:
洛金玉皱眉:你今日十分奇怪,一夜之间,你遭遇了什么?以沈无疾往日性情,只有立刻说好的,没当场闹着就地成亲,已算是懂事了,怎么竟推三阻四,不愿意了?
沈无疾:咱家还想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呢!
他板起脸道,明明奇怪的人是你,平日里死不肯从了咱家,今日忽然说要成亲
这不是你向来所求吗?洛金玉耿直地问。
沈无疾:
是,这是他向来平生所求,他甚至觉得,若能让他朝如愿,夕死亦可。可可曹阡陌与明庐的话在他脑海中交织不断。
最要紧还是曹阡陌的那席话。
曹阡陌说,洛金玉如今不过是因母死而移情罢了。
因他待洛金玉殷勤亲热,所以洛金玉不知不觉中,有些依赖他了。
说到底,洛金玉不过是生病了。
一位病人高烧,烧糊涂了,说要将万贯家财送给路上的叫花子,仅此而已。
叫花子自然能说要,只要这叫花子脑袋没毛病,都会说要。
可沈无疾沈无疾这叫花子根本来不及多看那万贯家财一眼,他心里只有这位病人,他为这位病人心痛,痛极了!
好端端那样一位风光霁月的神仙,怎么能遭受这些劫难?贼老天何其心狠,怎么敢让他受这些苦?!
洛金玉还要说话,被沈无疾打断了。
沈无疾平静道: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要再提。金玉,咱家知你重情义,你或许感激咱家对你所谓恩情,甚至感念咱家对你的痴心真意,咱家知道你有如此心意,已是够了。咱家不骗你,也骗不过你,咱家过去,如今,以后,始终都对你一片深情,永愿为你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只要你一声令下,咱家甘为牛马走狗受你驱使,可你永远无需为此回报咱家任何万一。只要你好好站在那,继续做你神仙一般的洛金玉,走你该走之路,做你该做之事,为百姓、做贤良、留青史,就够咱家含笑九泉了。
洛金玉怔住,许久没有说话。
沈无疾见终于镇住了他,也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心中是何等滋味,只知前功不能弃,继续道:昨日咱家又胡搅蛮缠了,叫你发了誓,那誓是咱家逼迫你发的,不算数。喻怀良老谋深算,轻易不会出手,他如今既被齐谦说动,强为你出了头,怎么也是极欣赏你的。待你冤情洗清,再入考场,顺理成章成他门生,咱家猜他不是将孙女儿嫁你,也会为你寻其他大家闺秀。曹国忠已倒,皇上需要亲手扶持一批新近入朝、根基浅、却又最好拿得出手的年轻官员为己所用,我已向他提议过查找当年受曹国忠所害的忠良贤臣之后,恰好符合他所期待。届时,第一个翻的,便是你洛家的案。洛大人清誉满天下,你自己也是年少有名,你入朝后,谁也会待你敬重。再往后,你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有些不该说的话,你再别说了,明白了吗?咱家也吩咐下去了,日后来福他们,不会再乱叫你。
洛金玉仍然怔怔地看着他。
沈无疾见他许久不说话,犹豫一下,不敢多看他,转身匆匆地出去了。
洛金玉又发了好一会儿呆,面上懵懂又茫然。
沈无疾于他而言,是一篇极难读懂的文章。明明是沈无疾先百般纠缠,闹着叫着要做夫妻,他不愿意,沈无疾就各种胡搅蛮缠,可如今他愿意了,沈无疾却又说东说西,不愿意。
若说不愿意若是沈无疾突然间移情别恋,也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沈无疾又说没变心,却又一面不愿应亲,为什么?只是为了喻阁老?
洛金玉想来想去,想起昨日沈无疾忽然提起那位喻阁老的孙女儿喻皎皎,言语举动中似乎极排斥这位喻小姐,今日又重提喻阁老对自己的赏识,莫非,沈无疾从喻阁老那得出了些风声,那喻阁老还当真有意要为自己做主婚事?
且听沈无疾话里话外,喻阁老有意重培自己。
洛金玉虽不明朝中具体形势,却大致也知道,喻阁老这类重臣流派,再如何与沈无疾面上交好,内里也是绝不能真成自己人的。且沈无疾也不重自个儿形象,在外怎么看都是奸宦一类,谁与他真心亲近,必然会被打上阉党一派的烙印。届时,不一定就在朝中无路可走,但也绝没有入喻阁老门下的可能了。
洛金玉并不知道沈无疾更多是耿耿于曹御医所说的移情一事,只当沈无疾是为自己名声着想,他大致理清了沈无疾的想法,默然叹息,起身向外走去,去到沈无疾窗前,与坐在那发呆的沈无疾四目相对。
沈无疾:
今日这洛金玉忒不对劲,居然还追出来了?!这是他轴劲儿上来了吗?
洛金玉其实还真是骨子里那轴劲儿上来了,他既已说服自己,要和沈无疾成亲,又见沈无疾一心为自己着想,竟宁可自伤,越发坚定心意,对沈无疾道:我知你是怎么想的,可我并不在意。
沈无疾:
我本就再无心仕途,如今翻案,也是你暗中为我所做,我若事先知情,便会劝你不必再徒劳费力。只是事情已有,又牵涉到你,我才心想,翻便翻吧。其实,于我而言,翻与不翻,已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证明了我的清白,时光也回不到三年前。洛金玉淡淡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一下,又补充道,自然,若你想让我入朝为官,翻案过后,待一些事了,我愿意为你去参加科考。
洛金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他想到,虽沈无疾家底殷实,可到底自己也是男子,哪有什么也不做,靠吃沈无疾俸禄生活的道理。可自己一介书生,百无一用,手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好,若不为官,大概只能开设私塾教书了。开私塾倒也是一件好事,他自认为官也是两袖清风,恐怕和做私塾先生,在收入上也差不了许多。只是,若沈无疾更喜见他为官,并非违背道义伦理之事,他就也不妨从善如流,夫妻之间,大约也该这样相互敬重意见。
沈无疾:
洛金玉温和道:我知你惧人日后说我攀附阉党,可是这又如何?你又不是曹国忠,阉党不做祸国殃民之事,又如何该被这样辱称?若没这样辱称,你也不过司礼监掌印,实在要说,也是说我攀附司礼监,可司礼监与内阁及百官皆乃皇上所设官职,难道我攀附内阁,就要比攀附司礼监更高人一等吗?
沈无疾: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细想起来,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接着,洛金玉认真无比地道:何况,若你仍有乖僻行为,我私下里阻不住你,定比吴为大人参得你更狠。我本意绝不愿攀附任何党派,无论是你沈公公,抑或喻阁老及任何人,我为官只为忠君善民,任何官员提出举措是对,于社稷有益,我便赞同,举措只为私心,陷皇上于不义、百姓于水火,我便反对到底。到时,所有人也会知道,我洛金玉无党无派,于政事上孑然一身,如此而已。所以,你的那些担忧,皆是多余。
沈无疾:
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可终是没打断洛金玉,因他隐约见着了洛金玉眼中的光芒,从洛金玉说我本意绝不愿攀附任何党派始,或许洛金玉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隐隐间,似乎三年前那个傲骨凛凛的洛金玉又回来了。
只是,这闪烁不定的光芒在洛金玉眼中出现的时候不长,仿佛在风中飘忽的微弱烛光。
说完那几句话,那烛光又暗淡了回去。
洛金玉看着沈无疾,彬彬有礼地问:所以,现在你愿意与我商议婚事了吗?
沈无疾: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出现了错觉,错觉在洛金玉这份彬彬有礼中,仿佛暗藏了你休得再许多废话搪塞扭捏,左右要成的事,浪费时间做什么这样的杀机。
沈无疾:
一定只是错觉。他暗自思忖道。
作者有话要说:昭君情感专栏今日来信:
有一个男人天天说喜欢我,现在我们还()了,他主动的,但我也没拒绝,于是我说要结婚,但他又不了,我觉得他这人好生奇怪。
昭君:他是渣男。
襄王:再观察一下。
89、第 89 章
总之, 沈无疾也不知为何, 就是不肯应了这事, 洛金玉哪能逼婚,只好暂且作罢。紧接着, 又有刑部遣人来,说三年前的洛金玉一案已移交刑部会同大理寺同审, 请洛金玉今日去过一过堂。
谁也没提沈无疾和吴为的那桩是非官司, 因谁也知道那事如今不要紧。
刑部的人客气道:洛公子与沈公公不必担忧, 此案过了三年,刚刚才说要翻审, 人证物证都需时候细查提来, 今日说不得多少正事, 只是此案乃皇上亲自下命重审,喻阁老亲自请的命,刑部和大理寺不敢有丝毫怠慢, 想先请公子去会会面,有个底子印象。
洛金玉正要应允, 却被沈无疾打断了。
沈无疾含着笑,像和这传话的小官儿关系不错似的,问:咱家能不能陪他去呢?
这刑部传话的也笑道:沈公公最好避嫌。大人们特意让备了小轿接洛公子,不会让洛公子受了委屈。
沈无疾哼了一声,也不像是真生气,更像讨价还价:那是咱家不配坐刑部的轿子。
沈公公这话就说得那人陪着笑道,也没说公公不能送洛公子去, 只是堂里说事,必然不能让公公进去,恐冷落了公公,叫公公白跑这一趟,因此才
咱家又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你还怕咱家届时闹诸位大人不能安静和洛公子叙谈吗?沈无疾横眉道。
刑部这人沉默一笑,没接这句话,心里却道,那你如今这是在做什么?有理取闹吗?
洛金玉见状,正要劝阻沈无疾,却听刑部来人道:那下官也绝不好拦阻公公,公公请便。
总之他不过是一介小吏,半点不想得罪这沈无疾,看看吴国公的亲孙子都没得好儿呢,他吃饱了撑的?
于是,沈无疾便陪着洛金玉一同去刑部了。说是陪同,洛金玉坐在轿子里,沈无疾与那小官骑着马,一路说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话,也没理洛金玉。
到了刑部门外,沈无疾倒是难得通情达理一回,对洛金玉温言道:咱家就不进去了,反而添乱。又别有意味地瞥了眼一旁刑部出来接引的人,微笑着道,但咱家别的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别担心。说完,他看向刑部的人,像是朋友间玩笑道,洛金玉是咱家府上的贵客,咱家将他暂交你们手上一时三刻,可别叫他出来时,少了几根头发,那咱家去皇上面前脱一层皮,也得把这理给找回来。
刑部的人皆点头应着,心中却啧啧道,这沈无疾对洛金玉还真是当眼珠子似的疼。又因此对洛金玉生出了些许轻蔑意思。
传闻中洛金玉是不畏权势的寒门才子,说得那叫一个冰清玉洁,不还说他当年敢直斥嘲讽沈无疾吗,如今看来,他可和沈无疾这权宦相处得甚好,哪见半分风骨,恐怕听得的传言不虚,洛金玉早非当年那洛才子,他历得牢狱一遭,打碎了满身的傲骨,一身清白里全是灰,终于甘心攀附阉党,与沈无疾干了不可言说的荒谬勾当,以此卖身求荣。
想归这么想,他们面上不露出半丝痕迹。
洛金玉对沈无疾点了点头,也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话。
随即,洛金玉转身朝刑部大门台阶而去。
随着一步步接近,洛金玉拢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指蜷缩起来,有些许颤抖,并不像他面上那样仿若无事一般的镇定。
他不想去,不敢去。
可他不得不去。
他也本就不该有不敢去的心思,人若立身无愧,何必畏惧公堂?
可三年前的事却叫他发现,这世间的一些事,是说不清的,包公海瑞皆不在世。
沈无疾仰面看着洛金玉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微微蹙眉,心里总觉得有些微妙,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张了张嘴,想叫住洛金玉,再勉励他两句,却还是最终没出声。
洛金玉进了刑部大堂,里面只坐了两位官员,他一一行礼。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老人,他本垂着眼,似在闭目养神,从洛金玉进来后才略微挑起些累赘眼皮,默然地打量着这年轻后生。
洛金玉行完了礼,陪坐一旁的人没说话,这位老人缓缓开口:你可知我是谁?
洛金玉抬眼看他,道:大约是喻首辅。
正是喻阁老。
他问:你恐怕是见过我。
洛金玉不卑不亢地答道:倒未看清过阁老正面,只是凭大人官服容貌及神态猜测。
喻阁老也没露出喜或不喜的神色,淡淡道:几年前,我与佳王去太学,代先帝探探他的门生,见了几位出类拔萃的学生,可惜,没见到你。
洛金玉道:那时我在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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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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