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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1)

    曹国忠却也笑了,道:别的你没兴致,那你对回阳之法,也没兴趣?怎么的,咱家都进来这么久了,沈公公如今权倾朝野,还没把你那心上人弄出来呢?
    沈无疾:
    三年前,沈无疾为洛金玉迷得神魂颠倒一事,满城皆知。洛金玉还未得罪君太尉前,曹国忠也曾拿这事儿笑话过沈无疾,更给他出谋划策,混当看个乐子。
    没人相信沈无疾能不靠旁门左道就得洛金玉的青睐,可沈无疾偏偏放话说就不要靠那些旁门左道,那岂不就是个乐子?一个声名狼藉的太监,与一个铮铮傲骨的读书人,谁信。
    那龙脉之中相传藏有至宝秘籍,能令白骨生肌,死人复活,你焉知就没回阳之法?曹国忠问。
    沈无疾却道:若真有曹公公所说这样玄乎,曹公公自个儿留着它不挖,只为了成全咱家吗?
    你就知道咱家没派人去寻过那地方?曹国忠眼中一黯,半晌才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咱家当初试验那些令人死而复生的法子,便是从这儿而来。他又道,横竖是个死,都说给你了也罢。那地方,喻阁老他们只道是能出新君的龙脉,实则并非如此。那是一处玄门秘境罢了。
    沈无疾微微皱眉:曹公公还请说得更明白些。
    你听说过凡人修真吗?曹国忠道,凡人庸庸碌碌,不过百年,可有些人却能修炼成仙。
    沈无疾:他怀疑曹国忠在耍自己。
    不然,便是这曹国忠的脑子坏掉了。先是死人复活,如今又来个凡人修仙,他何不说自己是真龙转世呢?
    看你这样子,就是不信咱家的。曹国忠轻蔑一笑,咱家曾经也如你一般,是不信的,直到咱家明明白白的见着了玄奇之人之事,才知宇宙洪荒之大,有许多事是凡人触不到的。
    沈无疾:他想回府喂洛金玉吃药了。
    他甚至怀疑曹国忠接下来便要装疯卖傻求得苟全了。
    曹国忠却接着道:咱家亲眼所见,曾有一人转生夺舍,那人是龙脉玄门中人,因偷入禁地,险被诛杀,幸而他偷得转生夺舍法门,这才逃了出来。
    江湖术士所言,曹公公也信?沈无疾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咱家还说自个儿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你信?
    得了吧你,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儿。曹国忠冷笑道。
    沈无疾走过去朝着他一脚踹过去,骂道:你自个儿就是个阴不阴阳不阳的东西!
    曹国忠倒吸一口凉气,尖着声骂骂咧咧,许久才平静下来,问:你究竟要不要听!
    咱家没空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沈无疾骂道,还省着时候给你那宝贝侄子挖坟呢!活埋还是贴纸,你自个儿给他选!
    听他说到宝贝侄子,曹国忠彻底冷静,垂眸道:咱家所说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咱家也没法子。
    沈无疾只好道:好,你继续说。
    曹国忠继续说:咱家自然也怀疑那人是江湖术士,可派人去查过那人底细,他夺的舍乃是京城城郊一个农户小儿,年仅七岁,那庄子里的人,几十双眼睛看着长大的,他祖上代代都是粗人,绝无可能养出那样口吐文章、气度不凡的仙人来。那人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甚至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连来日的风雨雷电,甚至于百里外的蝗灾地动,都能说得一一对应无误,你让咱家如何不信?
    沈无疾一怔。
    若是别的,还可说是江湖术士在装神弄鬼,可这预测来日的风雨雷电,甚至于百里外的蝗灾地动,便是宫中的天象局,也不能说得绝无差误。就算天象局中的人能做到如此,也不过是依仗世代传承与奇人巧匠所做的宝物,而一个七岁的农户小儿能空口掐指算出这些来
    况且,以曹国忠为人,想必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他必然令人细细查过,确定无一纰漏,这才深信不疑。
    你试验死而复生之法,便也是那人教你的?沈无疾问。
    曹国忠点头:正是。可惜他当初只偷看得复生之法的只言片语,学了残篇,只能慢慢试验补全。
    沈无疾问:以你个性,你为何不令人径直闯入那玄门里巧取豪夺?
    曹国忠嗤笑道:既是玄门,又岂是凡夫俗子能轻易闯入的?咱家倒也想,可那仙道说,若非有缘,只怕俗人连山门在哪儿都寻不着,便是把整座山都烧光了,又有何用。
    他见沈无疾不说话,又道,回阳之法,咱家不知有没有,可那夺舍之法若学上了,你大可换到另一个健全男子的身躯里去,哪怕是换了皇上的芯子,也没人能知道,岂不妙哉?
    17、第 17 章
    沈无疾若有所思:怪不得,你们将它称作龙脉
    他以往都不知这龙脉得是什么才能令人做皇帝,如今想来,原是换芯子。
    能令人布云施雨,撒豆成兵,点石为金,借尸还魂,这还不能叫龙脉吗?若能得仙人所助,还不能改朝换代吗?曹国忠问。
    你说得这样轻巧,你或你那位仙道,怎么没夺皇上的舍?沈无疾横他一眼。
    闻言,曹国忠便露出悻悻然之色:这也得八字契合。
    沈无疾撇嘴,白眼道:那人呢?
    问到此处,曹国忠默然片刻,道:死了。
    沈无疾一怔:怎么,修仙之人,怎么会死?
    咱家也不知他怎么死的,只知他一夜之间便横死在房内,守卫皆说夜里毫无所闻,别说人影了,连耗子都没见着一只,那房门,亦是从里面锁好的。曹国忠低声道,咱家觉着,是他们那玄门中人终于找到了他,杀了他。
    沈无疾:
    沈无疾问,你怎么不觉着是他想从你手中跑了,因此舍去现有躯壳,又夺舍去了?
    我也曾这样想过,可想也无用,咱家又找不到他。曹国忠也不耐烦地横他一眼,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了,你若不信,咱家也没法子。
    你还横起来了?沈无疾冷笑道,行,你所说的这些,咱家会一一回禀
    沈无疾,你真要一一回禀?曹国忠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压得更低,咱家再劝你一次,有些好处,给自己留着便是,何必眼巴巴拿出去了,自己还讨不着好。你觉着,有这种好秘密,他们能许多少活人知道?你告诉了他们,咱家便再没了活着的价值,而你,则是多了去死的理由。
    沈无疾嘲讽道:曹公公看似为咱家着想,不过还是想苟延残喘。
    若能苟延残喘,谁又愿意一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谁也说不准明天咱家就不能翻身。曹国忠笑道。
    沈无疾也笑了:曹公公,这您大可放心,您绝无翻身之日,不必痴心妄想了。
    曹国忠哼了一声,道:总之,咱家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你若眼巴巴上赶着送死,那也是你的命,咱家九泉之下有你这最贴心能干的儿子陪葬,也不算落魄。
    沈无疾抬腿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滚!
    曹国忠忍着痛笑道:怎么的,往日里叫干爹不是你叫得最欢最勤吗?卧冰求鲤,彩衣娱亲的事儿,你可都干得出。咱家那时候可不就这样着了你的道儿?沈无疾,可真有你的!比咱家当年都舍得出脸面去。咱家砸你手里,也不算埋汰了。
    沈无疾懒得理他,拂袖离去,却没走得两步,又听到曹国忠道:洛金玉你弄出来没?
    沈无疾本不欲理他,却听到他低声道,是宝贝就看牢点,人这一世,已经没了一样宝贝,可别又丢了另一样宝贝。
    沈无疾听着他话中别有深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有话就趁着有命直说,咱家没兴致猜你的谜题。
    那仙道,似乎与洛金玉有些千丝万缕的干系。曹国忠道,也只是咱家顺嘴一说,当年因你魔障了似的纠缠洛金玉,咱家好奇,多看了那孩子两眼,不料见着了他颈后有一狐形烙印。
    沈无疾也见过洛金玉颈后烙印。
    洛金玉并无意遮掩这烙印,因此与他近身之人都曾见过,那烙印颇为精巧,瞧着不像胎记。洛金玉自个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说出生便有了,他娘也不知为何,只好当作是稳婆不小心弄上去的不肯认罢了。
    那仙道托生的那七岁小儿颈后同样的地方,也有同样的烙印。曹国忠道。
    沈无疾一怔:一模一样?
    若咱家没记错没看错,应是一模一样。曹国忠道,咱家虽处置了那仙道托生的尸骸,可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如今没人知道那仙门在哪,仙道也不知是死是活,唯独有个洛金玉与他看起来像是有干系,且无论是否巧合,君太尉他们可不是那种宁可放过一个,也不错杀一百的善人。
    沈无疾哼道:你倒是委实想活命了。前些时日不还不惧生死吗?
    咱家想明白了,多活一日,便算一日,谁也不知这一日能发生些什么。曹国忠笑道。
    沈无疾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离去。
    他走得很远了,仍能听到曹国忠尖利的笑声从冗长的天牢底部传出来,混着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沈无疾没有急着将曹国忠的那番话回禀给任何人。
    他令人找何方舟领走了还在那捂着脖子嚎啕大哭的曹耀宗,思来想去,先到宫中如常处理公务,隔日回了府,陪着洛金玉用晚饭。
    洛金玉尚在病中,已叮嘱西风少盛些饭,可仍是没吃几口,便觉得饱了。但他又是个爱惜粮食之人,见着碗里还剩了大半碗,有些为难。
    西风见状,忙偷偷地推了推埋头吃饭的干爹。
    这干爹,前日里还说他过了年多懂了些东西,今日又不知怎么的,见着了干娘,眼都是闪烁的,竟多看一眼都不敢,坐下来就只盯着饭菜,只记得吃。
    其实,这次委实是西风冤枉了沈无疾。
    沈无疾昨日里情不自禁,差些亲近轻薄了洛金玉,虽然洛金玉没有斥骂他,可他也捉摸不透心上人的想法,实在有些忐忑,不敢擅自多看。
    多看一眼,他便恨自己当时怎么没狠一狠心,不依不饶地亲下去,总之洛金玉病不病的,都是没什么力气的读书人,想必也推不开自己。
    这么一想,沈无疾又觉得自己与禽兽无异,趁人病,要人清白。
    可咱家一个奸宦,不就该干些欺男霸男的混账事儿吗!
    然则
    唉!总之,情这东西,真折磨人。
    沈无疾拿洛金玉没法子,放在身边,怕被人偷走了,捧在手里,又怕洛金玉嫌热。
    如今被西风一推,沈无疾回过神来,看一眼洛金玉,福至心灵,道:吃不下别勉强,喂狗也不算糟蹋粮食。
    西风: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干娘在那儿吃着饭呢,你说什么喂狗!失礼!
    唉。
    家门不幸。
    洛金玉倒没在意狗不狗的,他明白沈无疾的意思,觉得沈无疾说得有道理,可他自幼从不剩饭,一时之间又有些心中不安,端着饭碗,犹豫起来。
    沈无疾见他犹豫,便急忙殷勤地道:那给我吃,我也省得盛饭了。
    洛金玉:
    沈无疾不说这话还好,洛金玉犹豫过后,本打算放下碗了,可沈无疾这样一说,洛金玉便不敢放碗了。
    沈无疾吃他碗里剩下的,成何体统,更叫人脸热。
    可他又不能说一句你别吃,给狗吃,听着也甚是奇怪
    这位沈公公为何总是如此语出惊人呢?
    西风:
    西风陷入绝望,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仍觉得有些窒息呢。
    干爹似乎从一条不归路,走向了另一条不归路
    沈无疾转瞬也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似是有些殷勤过头,失了分寸,忙道:说笑呢,你吃不下就少吃些,别勉强,若吃坏了身子更是不好。
    洛金玉点点头,放下碗,安静地坐在那,等着沈无疾吃完。
    沈无疾快速地吃完自己的饭,搁下筷子,与洛金玉聊道:今日身子还好?
    还好。洛金玉道。
    少吹风,大好了再出门。沈无疾道,别又闹得人仰马翻。
    嗯。洛金玉道。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沈无疾又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洛金玉垂眸,道:本想过几日再和公公说。
    沈无疾本是没话找话,见他这样说,忙问:怎么?
    等身子好些,我想回家乡一趟。洛金玉低声说着,手指又不自在地蜷缩了起来。
    他又撒了谎,骗了沈无疾。
    他不是要回家乡,他没有家乡,没有在世族人。他只是已经拿到了彭祖小印,想去宕子山寻那浮云观内的玄门秘谷。
    原也怕沈无疾拦着不许他走,想过是否偷偷离开,可是沈无疾待他一片赤诚,洛金玉思来想去,不愿做出这样伤人之举,只好谎称自己要回家乡一趟。
    他又怕沈无疾不同意,低声道:过段时日,我自会回京城,再来公公府上。
    沈无疾自然不愿意洛金玉远走,忙道:你回去做什么?
    母亲与族人生前所居之处,虽只有断壁残垣了,我也想再去看看。洛金玉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了!
    沈无疾自然不能这样说,他只好道:洛家祖地在晋阳,虽说离京城不算太远,可说近也不近,你这身子如今这样弱,我怎么放心你去不若等咱家事儿少一些,亲自陪你去。
    怎敢劳动公公亲自陪同。洛金玉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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