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把衣服脱掉,没听见!”
阎中洋愣住了,下意识回头看向送他来的警察。
警察办完手续,给柜台里的人递上一根烟,回头道:“他是江城人,听不懂思岗话,跟他要说普通话。”
“江城人,江城人倒没怎么见过,进去,现在听懂没有,进去把衣服脱掉!”年轻的协警把他往笼子里一推,用一串钥匙敲击着铁栏杆,一个劲催促。
把衣服裤子统统脱光,只留内裤。把脱下的裤子衣服从笼子里塞出去,交给另外两个协警。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阎中洋冷得瑟瑟发抖,正狐疑,只见笼子外面的两个协警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钳子,把衣服裤子上的拷钮、拉链头等金属配件,以及松紧扣、松紧带等东西全部破坏并丢弃。
协警把“加工”过的衣裤还给他,顺便给了一个神奇的东西——一对尼龙搭扣,两片正方形的拖着约10厘米的尾巴。
阎中洋接过看看,百思不得其解,鬼使神差问:“干什么用的?”
“没用过这么先进的东西吧?”一个协警举起刚抽出来的皮带,一边比划一边侵带嘲笑地说:“这是当裤腰带用的,这儿打个结,左右各一,搭扣就可以扣住裤子,防止掉下来。”
好吧,虎落平阳,一笑了之。
派出所的警察走了,看守所的警察过来了,等他穿上看守所的外套,一件带格子的棉袄,一条黑色棉裤,不缓不慢带着他往里走,两个协警跟着后面。
又是一道门,左侧有个锁。
警察掏出钥匙打开门,继续往前走,左转,又是一道门。警察用钥匙打开第二道门,又跟着进去。直到五分钟前,才知道这个监区叫“过渡仓”。
进看守所说明犯的事不小,最轻会判刑,最重甚至可能会被枪毙。
进看守所要先进过渡仓,任何人都必须进,这是学规矩的地方,让你适应这里。“过渡仓”里有个特别的人叫“学习员”。
他一样犯过事,可能事情不大,也可能有关系,被管教(管教民警)委以重任,教新来的人背监规,三天内必须倒背如流,不然就要受罚。
“又不是不认字,念!”学习员不仅有烟抽,居然还有打火机,坐在靠门口的铺上,叼着烟一脸严肃。
里面有五个“难兄难弟”,可能是前几天进来的,全老老实实。
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搞不好他就是传说中的“牢头狱霸”,阎中洋可不敢得罪他,在几位前辈注视下走到最里面,蹲下一起念了起来。
“一,必须服从管理教育,不准抗拒,阻碍管教人员和武装民警依法执行职务;二,必须保持看守所秩序良好,不准喧哗吵闹,不准打架斗殴,不准在监室内搞娱乐活动;三,必须老实交代问题,不准隐瞒犯罪事实,不准串通案情,不准互相策划对抗审讯,审判;”
“四,必须认真学习,接受改造,不准拉帮结伙,不准散布反动污秽言语,不准抢吃他人食物,不准强占他人财物;五,必须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准传习做案伎俩,不准教唆他人犯罪,不准欺压,凌辱,殴打他人……”
与此同时,他父亲阎天宝和他母亲张桂珍正急得团团转。
大过年的,这么闹这一出,那女人也太歹毒了!
张桂珍越想越愤怒,让老伴赶紧收拾行李,自己则站在客厅里打电话:“中海,他是你弟,亲弟弟!跟如心说一声,年夜饭不吃了,快去租辆车,送我和你爸去思岗。”
“二姐,我桂珍,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怀好意,她是故意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有孩子,要不是故意的,她能这么陷害中洋?我不认识人,你妹夫老实巴交也不认识什么领导,二姐,全靠你了,公安的,法院的,检察院的,只要能找到人就行,现在办事全靠关系。”
“小刘,我张阿姨,别拜年了,我家出事了,出大事,你中洋哥被吴娜那个坏女人害了,陷害!两口子吵架,她跑回娘家,大过年的,中洋带着新新去说好话,接她回来过年,她倒好,报警,告我家中洋,人关进看守所啦!”
张桂珍越说越激动,砰砰拍着桌子:“我就是这个意思,思岗的公安凭什么管江城的事,再说两口子拌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穷山恶水出刁民,吴家人,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好的好的,谢谢啊,让你见笑了,阿姨也是没办法,好好好,我等你电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阎天宝觉得这事儿子有责任,老伴一样有责任,忍不住探出头:“桂珍,要不给亲家先打个电话,跟老吴好好说说,大不了我替中洋给他赔罪,给小娜赔罪。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又不是什么冤家,我们是亲家。”
“赔罪,赔什么罪,老昏头了你!”
张桂珍气得暴跳如雷,抓起杯子往地板上一砸,“这么大岁数,活倒过去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吴家人在背后使坏,要不是他们买通公安,思岗的公安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这闲事?”
“中洋是动手了。”
“中洋动手,吴娜就没动手,你老糊涂,你眼睛也瞎了?中洋脸色,脖子上那是谁抓的?”
阎家一直是她当家,阎天宝窝囊一辈子,硬气不起来,暗叹一口气继续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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