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懊悔不迭?”
“我那个动粗的学长被警察带走时,他妻子发现事态严重,再想想孩子、保释金、律师费用,反悔不想起诉,不愿作证。但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不管她怎么翻供,怎么千方百计替丈夫往轻里开脱,法官就是不相信。”
离婚不是一件容易事,要考虑方方面面因素。
李晓蕾能够理解,下意识说:“她可以不告。”
“她不想告,警方也不会随便撤消案件,因为家暴案件在美国是公诉案件,直接交给检察官处理,只有承办案件的检察官才有权决定是否起诉。在许多情况下,哪怕受害方不愿出庭作证,检方也可以将警察报告作为呈堂证据,会视伤势及案发情形,以轻罪或重罪起诉出手打人的男人。”
“最后呢?”
“最后惨了,我那个学长花大把银子找好律师,争取把案子撤销,检察官不给律师面子,坚持起诉,只能争取到轻判,被控袭击罪,罚款两千美元,判坐牢十天牢。出来之后必须上三个月的家庭辅导课程,每星期都要上二个小时,必须自已支付大笔课程费用。”
江亚男轻叹口气,接着道:“进了监狱服刑对人前途的影响很大。被判罪,就会有犯罪记录。他没入籍,属于在美国打老婆的外国男人。去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回国,结果出了美国就回不去了,犯罪记录直接影响入境。就算能入境,一般雇主也会对被雇人进行背景调查。如果发现有犯罪纪录,对所申请的工作也会有影响。所以,美国男人搞家暴,往往是赔了老婆、孩子和钱财,弄不好还会丢了名声和工作。”
“我对美国不感兴趣,对你那个学长感兴趣,现在呢,现在是不是两地分居?”
“离了,他入不了境,去不了美国,他妻子又不愿意带孩子回来,就因为一气之下的一巴掌,什么都没了。”
“活该!”
“同意!”
“我以为你同情你那个学长呢?”
“怎么可能,女人当然帮女人,何况还是一个被丈夫打的女人。不说这些了,说说你老公,他打算怎么帮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同学收拾那个混蛋。”
“不知道,快到家了,到家我问问。”
不知不觉,居然聊了一路。
赶到阔别已久的乡下老家,取出年货,走进巷子,家里仍亮着灯。
跟往年一样,公安家“聚赌”,只是把现金换成扑克牌做的筹码,大厅一桌,西边房间一桌,韩妈李妈正同姐夫李泰鹏的母亲一起在厨房给赌徒们做夜宵,大姐韩芳肯定在楼上带三个小家伙。
“泰鹏,等会再玩,帮晓蕾拿东西。”
“韩博,晓蕾回来啦,你怎么搞的,快下来!”
儿媳妇大半夜回来,手上还提着东西,韩总急了,先朝房间喊了一声,又吼楼上的儿子。
韩博噔噔跑下楼,急忙接过东西。
李泰鹏发现外面有人,发现东西好像不少,干脆招呼一年难得聚几次的同辈兄弟一起出去提,硬是让司机一起吃完夜宵才让人家走。
他们平时不玩的,玩得虽然不小,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上大。
作为一个警察应该管,可是管天管地管不着自己的老子老丈人,老子老丈人带他表兄弟堂兄弟一样管不了,法不责众么。
韩博已经习惯了,吃完夜宵跟老婆一起上楼,管他们玩到几点。
“睡了?”
“轻点,我刚抱过来。”
回家最激动的是什么,不是过年,而是能够儿子团聚!
李晓蕾洗完换上睡衣,爬到床里侧,搂着儿子轻轻亲了一口。
韩博同样心疼,侧身看着小家伙,捏着小家伙的小手,感慨万千,“一转眼这么大了,什么都知道,就是不会说话。”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他懒得学,懒得说。”
“可能有这个因素,不能总惯着。”
小家伙皱皱眉头,显然不喜欢被搂着,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李晓蕾急忙松开,把他小心翼翼放平,生怕搞醒,轻轻拍着。
“不是说不回来吗?”确认儿子睡得很香,韩博关灯躺下。
“那边不需要我照应,不回来干什么。”
“吴娜情绪怎么样?”
“遇到这种事能怎么样,下定决心了,离!”聊着别人的不幸遭遇,想到自己的丈夫,李晓蕾觉得很幸福,跟昨晚一样侧身护着儿子,让丈夫在背后搂着自己。
“那就离吧,长痛不如短痛。”
“姓阎的呢?”
“在派出所关着呢,关他24小时。等伤情报告出来,不管是轻伤还是轻微伤,先拘留。离婚不是小事,主要还是看吴娜态度,她下定决心,就让律师跟姓阎的摊牌。姓阎的老老实实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放他一马,要是不签字,公安机关会追究他刑事责任,律师会受吴娜委托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放他一马?”李晓蕾觉得这么做太便宜阎中洋,猛地回过头。
韩博连忙掖好杯子,生怕宝贝儿子冻着,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解释道:“追究他刑事责任,理论上没什么问题,有法律依据。当在家庭暴力这方面,国内执法没西方发达国家那么严。并且思岗县公安局对案件有没有管辖权,确实存在一些争议,至少在司法实践中这样的情况不多。更重要的是,吴娜,包括我们都要考虑到孩子的感受。新新那么大了,不像我家絮絮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记事。谁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罪犯爸爸,不能因为这件事给孩子留下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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