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夏铁锁惊呆了,他二女婿杨今川更是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
李佳琪看了看二人,调出从南丰木业提取的监控视频,再调出夏占田跟企业签的保证书,继续道:“三名嫌犯交代,夏占田在第二天去南丰木业上班前,左臂就骨折了。在我开发区的一家小旅馆里,他嘴里咬着毛巾,让陈光宇和肖军动手的。三名嫌犯分开来审讯,交代的细节全能对上,我们支队技术民警连夜去旅馆勘查过现场,询问过旅馆老板,结合这些监控视频,可确定他是主动的、是配合的、是自愿的,且他们的讹诈也成功了,用工企业信以为真,赔偿其医药费、营养费及误工费一万二千元。”
“胳膊断了不会死人,肋骨是怎么断的?”
“这件事要从讹诈成功之后说起,范二妹与陈光宇、肖军既是同伙也是老乡,与陈光宇还是男女朋友关系。找到一个能对自己下得去狠心的人不容易,他们把夏占田当成一棵摇钱树。一万二到手之后范二妹趁夏占田不注意拿着钱躲起来了,陈光宇、肖军跟夏占田说范二妹拿钱跑了,这件事又不能报警,提议找家用工企业再干一票,这次要多点。装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凑钱让夏占田去社区卫生室治疗。”
李佳琪顿了顿,接着道:“疼一次是疼,疼两次也是疼,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多少钱,夏占田只能同意。考虑到招工企业不会要一个手臂有伤的人,他们决定先养几天伤,同时抓紧时间寻找目标,也就是四处瞎传,看哪些企业正在招人。24号下午,他们返回临时落脚的长江区一家小旅馆,一起吃完饭,准备休息。夏占田打算先去一趟厕所,结果出门时没注意,左臂碰到门槛,非常疼,脚下没收住,绊倒了,整个人扑倒在地。”
为了更直观更形象,田国钢起身演示了一下是怎么摔倒的。
“摔得很重,左臂再次骨折,两根肋骨骨折。扶起来之后夏占田说这儿疼,这儿也疼,陈光宇、肖军不太相信,也不愿意掏钱送他去医院看,且目标企业已经找到了,就劝他忍忍,说搞到钱之后再去医院。”
李佳琪轻叹一口气,调出最后一段视频:“夏占田当时非常痛苦,可能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并且血气胸会导致神志不清,强忍着痛一个人出去了,没有目标就这么瞎走,一直走到人民广场。陈光宇、肖军追过去,劝他回去休息,他不回去。广场上很多人,广场边有警车,陈光宇、肖军不敢来硬的,又担心他会报警,赶紧回去退房,然后去南州区与范二妹汇合,抛弃夏占田,打算再找一个对自己下得去狠心的人。”
事情就这么简单,夏占田的致命伤是意外造成的。
夏铁锁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嚎啕大哭起来,他二女婿更是紧攥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是他们害死小田的,他们要给小田抵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韩博暗叹一口气,起身道:“老夏,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范二妹三人不是好人,但也没证据显示他们直接造成您儿子身上的外伤,只有间接关系,我们不能因为他们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就认定他们故意杀人。当然,他们对夏占田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民警会抓紧时间补充侦查,我们公安机关会尽快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他们到底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要等法院判。”
“韩支队长,韩警官,难道我儿子就这么白死?”
“老夏,请你冷静,我刚才说得很清楚,范二妹三人会受到法律制裁。现在的问题是你儿子夏占田既是受害者同样参与了违法犯罪活动,用工企业报案了,你要公道他们一样要公道,要追回经济损失。”
“什么意思?”
“你儿子讹诈人家,人家认为人死账不能清,讹诈到的一万二赃款被范二妹三人挥霍掉一半,人家可不管这些,人家认定钱是给夏占田,夏占田必须要还这笔钱。”
赔偿没要到,反过来要给人赔偿。
夏铁锁傻眼了,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真相大白,完全可以直接移交给长江分局,正是考虑到他儿子刚死,他家庭困难,分局又极可能会公事公办,才专门回一趟单位,跟他把利害关系说清楚。
韩博拍拍他胳膊,诚恳真挚说:“我也是快当父亲的人,虽然孩子没出世,但已经开始想将来该怎么教育。当父亲没那么容易,父债子还不合理,子债父还更没道理,我可以帮你做做用工企业老总的工作,但在这个问题上你也要体谅我们公安的难处。如果再不同意殡仪馆火化夏占田遗体,公安机关只能公事公办,到时候不仅要赔偿用工企业损失,还要承担遗体检验、保存及火化等相关费用。我是真心为你们好,听我一句劝,早点签字同意,早点带骨灰回去办丧事。”
“夏铁锁,今天星期天,韩支队本来休息,是专门为这事来的,他是真为你们考虑。要是移交到分局,你不把后续的事情了了,你想走我们也不会允许你走。”因为这事搞了几天,昨夜又熬了一宿,田国钢没那么好脾气,一脸严肃。
儿子不争气,居然干出这样的事。
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夏铁锁倍感无奈,只能同意殡仪馆火化,上警车一起去殡仪馆时的样子,真是失魂落魄。
韩博心情格外沉重,走到车边又回过头:“佳琪,三个嫌犯先送看守所,等夏铁锁走了之后再办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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