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菲奥娜用力点点头,握紧拳头“作为朋友,这种时候就要成为彼此坚强的后盾。希恩,我们一起去找艾瑞克斯吧!”
“我就不去了。”希恩愣了下,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艾瑞克斯最好的朋友吗?”有人望了过来,菲奥娜轻咳了一声,小声说,“这是他自己说的,不是我乱编的,而且说了不止一次,我听得都有些嫉妒了。”
“希恩,我知道的,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担心艾瑞克斯,不然也不会劝我。”少女忽然来了干劲,解开了身上的围裙,拽住希恩的手臂往门外走去,“所以走吧,我们一起去。”
希恩站在橡树下等待。
天上巨大的云团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墓地里阴沉沉的。
如信中所说,他和菲奥娜确实在穆德林教堂找到了艾瑞克斯,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正好赶上了玛丽·维多利亚下葬的日子。这是一场冷清无比的葬礼,除了家属和神甫,唯一站在下方的就是菲奥娜,很不凑巧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丝绸裙子,为了对逝者表示尊重,希恩将自己的黑色校服外套借给她披在身上。
神甫念着祷告,黑发青年站在棺椁的底下,垂着脑袋,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汤姆斯管家神情肃穆地站在青年的身后,陪伴着他直至葬礼结束。
石块墓碑上刻着女人的全名,无论她喜不喜欢,最后她还是被埋葬在了“希恩·卡贝德”的旁边,与她最爱的“诺曼·卡贝德”相隔了一个位置。
秋天的风吹着橡树叶子直颤,有剥落的白色玫瑰花瓣随风而过,坠落泥泞。
像是灵魂消逝前倾诉的终殇。
希恩不恨玛丽·维多利亚,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可悲又疯狂,而且在曾经的某一刻,他也有想试着将对方当作真正的母亲来看待。
可惜事事有代价,当承担不起自己的罪孽后,只能用生命来抵付。
【往坩埚里投进多少材料,决定最后重组多少产物。】
没有人能逃过万能的“炼金原则”,尊贵如弗恩殿下,富裕如亨利大公,强大如玛丽夫人……他们都没能跑过的吞噬,贪婪地想要更多、更多的产物,最后自己沦为了坩埚里的材料。
这些前人的失败足够作为借鉴,或许维持现状,老老实实跟着皇子殿下混也很不错。
可是希恩知道自己不会安于现状。
橙红色的暮色笼罩在墓园头戴冠冕的光明神雕像上,乌鸦嘶哑的哀鸣在象征轮回的橡树上响起,希恩看了眼怀表,继续等待。
“希恩,你来了?菲奥娜说你就在教堂外面,我还有点不相信。”黑发青年从橡树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声音低沉,透露着无法遮掩的疲惫。
希恩微微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艾瑞克斯会出来找他。
“我出来透会儿气。”艾瑞克斯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回答说,“虽然没有多少人来,但是还是会担心自己不小心出错。”
“抱歉,我们唐突过来,”希恩说,“因为穿着不太得体,所以没有进去。”
“我知道的,你把校服借给菲奥娜了。”艾瑞克斯语气尽量轻松,不想让两人的谈话太过沉重,“对于她来说那个太大了。”
“菲奥娜,来得很仓促,她很担心你。”
“嗯,我很感谢她。”艾瑞克斯点头,“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这个时候还愿意来看我的,大概算是真正的朋友吧,”他挤出了一点笑,“真好,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不想笑就不要强迫着自己。”希恩收回目光,望向远处错落有致的墓碑。
艾瑞克斯摇摇头:“我也该学着成熟些,不能老是和小孩子一样。以前有家人可以依靠,现在他们不在我身边,我要是再不成长……他们肯定会不放心我的。”
希恩眼帘微垂:“为什么要退出猎鹰会?”
“你知道了?”艾瑞克斯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待在那里不太合适了,于其等玛尔斯殿下开口,我不如自己提出来。”
“你害怕了吗?害怕曾经身边笑脸相迎的人失望,担心他们看重的是你的家族,而不是你。”
“是……”艾瑞克斯无力地承认了,“你知道的,应付这些人很累,故意问你遭遇了什么,嘴上说些同情难过的话,眼神却再重新评判你的价值。”
“但是,我不害怕,希恩。我已经想好了,我会继承爵位,然后像母亲希望的那样,重新让卡贝德这个姓氏披上荣光。”
“决定好了吗?”
“嗯。”艾瑞克斯轻声说,“之前我不愿意继承爵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兄长,现在是母亲的遗愿,这个爵位,我也该承担起来了。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如果我早些继承爵位结局会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就算你当时继承爵位,也无法和帝国第一继承人抗衡。”希恩淡淡说,“玛丽夫人依旧会选择保护你,隐瞒一切,向弗恩殿下妥协。”
“你说得对。”艾瑞克斯的手紧紧攥着,“说到底,还是我太弱小了。”
希恩能清晰地感觉到艾瑞克斯心态的转变,渴望力量,渴望强大,这一切都来自于玛丽夫人的死触动了青年内心深处的无能为力。
这样的心理过程他也曾经历过。
无望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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