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生更气了。
    姜棠默默后退了一步，冲李洪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小声道：是去摆摊。
    然后又扭头看向牧高寒，回答对方：是打算退圈。
    牧高寒眉心拧得更紧了。昨晚吃火锅的时候牧高寒便看出来姜棠好像很喜欢搞那些算命看风水的事儿，但姜棠这么直接的表明要退圈也确实令他感到惊讶。
    他想了想，直言道：但你出道也没多长时间，以你那个公司以前的做事风格而言，你应该也签了十年，违约金很高吧？
    姜棠：
    姜棠沉默地将奶黄包塞进嘴里，打了个嗝。
    签了十年，还有违约金，这事儿他真没想到。他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一部分的东西，这令姜棠愈发难过了。
    他今天得回去翻一翻，看看是不是像牧高寒说得那样。
    在李洪生三人的眼中，刚才还叼着包子兴冲冲的姜棠在听到十年和违约金以后就像突然被冰雹风霜打压了的小白花，突然之间就变得蔫哒哒了。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姜棠一直都恹恹的，完全提不起半点精神。
    这令李洪生三人感到些许新鲜和意外。
    这个模样的姜棠属实少见，但姜棠在此之前难道不知道他和公司的合约吗？没道理啊，除非公司欺骗了姜棠，或者使用特殊手段签下姜棠的。
    一想到这样的原因，方飞飞看姜棠的眼神莫名的又染上了些许同情。
    怪不得姜棠这么作妖，要是他被迫签下合约，他也作，最好搞得公司手忙脚乱，气死那群资本傻逼。
    李洪生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刺激姜棠，趁着还有时间便拉住了牧高寒的手臂，将人拉到角落里，小声的问：姜棠去摆什么摊啊？我看最近那个摆摊经济挺火的，真这么赚钱？
    让姜棠都没心思演戏了。
    在外人看来，演员明星这一行简直是暴利，事实也的确如此。年轻的、咖位稍高一些的明星来演戏，片酬可以高达几千万。姜棠虽然只是个十八线，可因为角色的关系，一集片酬也有个一两万。
    当然，如果他是男三号的话，就不止这么点了。
    可再怎么说，也比一般的群众收入多吧？
    李洪生心里嘀咕着，下一秒就因为牧高寒的一句话而彻底破功。
    牧高寒看了眼毫无所知的导演，抿了抿唇忍住了溢出的一丝笑容，他摆摊当神算呢，李导你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去找姜棠算一算，很准的。
    李洪生瞅他两眼，面无表情：神经病。
    然后转身走了，背影不带一丝留恋。
    牧高寒失笑。如果不是经历了狂热粉事件，他和李洪生导演应当是相似的反应。
    姚森莉今天请了个假，据说是昨晚被前男友欺负了，加之又上了热搜，状态不太好。得知此事的李洪生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应下了。但看着微博上的风向，李洪生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沉默地看着镜头里姜棠和牧高寒的对手戏。
    没什么大问题。
    姜棠进步得非常快，这家伙要是早点用心拍戏，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等到这一幕拍摄结束，李洪生一扭头便看到姜棠已经扔下太监的戏服，背着包准备离开了。回想起之前牧高寒所说的摆摊当神算，李洪生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忽然就叫住了姜棠。
    姜棠！
    被叫住的姜棠回头看了眼，发现李洪生正盯着自己。他挠挠脸，慢吞吞地走到李洪生面前。不等李洪生开口，他便道：导演，我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李洪生黑脸：我他妈是导演，我比你清楚。
    姜棠干巴巴哦了一声。
    李洪生对他勾了勾手指，在姜棠凑过来的时候有些羞耻的压低了嗓音问：牧高寒说你还当神算，那你能不能给我算算，我们这剧能不能顺利拍完？
    姜棠：
    李洪生等了半天看到姜棠的表情，瞬间就来气了，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姜棠眨眨眼：导演，要给钱我才给你算。
    李洪生：滚滚滚！
    姜棠失笑，好吧，看在我们已经算是熟人的份上，我就稍微透露一点。如果导演你现在就换人，损失稍微小一点。总而言之是挺顺利的，您不用担心。
    李洪生：？
    换人？换谁？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钟前的李洪生：神经病！
    十分钟后的李洪生：帮我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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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010.
    李洪生看向姜棠的眼神登时怪异起来。
    他还记得姜棠说要退圈的事情，以及万分嫌弃加戏的反应，总该不会这个所谓的换人说的是他自己吧？
    越想，李洪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睨着姜棠，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冷淡，眼底甚至还充斥着几分你别想借机骗我，我可没那么傻的鄙夷。
    李洪生道：我倒是想把你换了，可惜你和我们剧组是签了合约的，把你踢了我得赔你钱知道吧？那我还不如继续让你当太监，省时又省力，还不用赔钱。
    姜棠：
    虽说知晓李洪生多半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姜棠听到他这话，心思却活络起来。他略有些好奇的问：那如果导演你们要赔我钱的话，这些钱有多少啊？
    李洪生当即便是一声冷笑，怎么，还真想上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最多给你赔十几万，你要拿这十几万去填补公司的违约金，那就是痴人说梦！
    姜棠：
    哦，那算了。
    他扯了扯身上的背包，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纠结，恹恹抬起脑袋说了句我说的换人是姚森莉，顿了顿又和李洪生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背影极其沧桑，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李洪生：
    你别以为你表现得可怜一点，我就会信了你的胡言乱语。
    李洪生习惯性认为姜棠所谓的换人是换姚森莉只是因为他与姚森莉不合，所以想要借机给姚森莉使坏。
    真是想得出来。
    李洪生冷哼一声，心想自己当时肯定是脑子坏了才会真的相信姜棠还会算些有的没的。
    *
    姜棠戏份结束得早，等他赶到桥边的时候，大部分小摊子还没有摆出来，只有几个看上去和周大爷年纪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往面前铺了一块布，上面放着家里院子长出来的蔬菜。
    姜棠面生，但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晓得他。小村子里发生一点小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更别说周大爷在村里人缘一直不错，而且周家的几个孩子还是村里最有出息的。
    周大爷的很多朋友都劝过周大爷，既然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很有出息，你一个老头子跟着去享福就行了。三伏天还要开着三轮出来卖水果这不是找罪受吗？
    可惜周大爷是个倔强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没人劝成功的。直到昨天周大爷去了一趟医院以后，就说要跟着家里孩子去市里享福去了。
    村里人觉得震惊和意外的同时，免不了好奇，周大爷倒也实诚，直说了是有个小娃娃算出他可能生病了，建议他跟孩子们住一起的。
    这几位老头老太太就把周大爷的话给听进去了。
    他们倒是不关心周大爷是否跟着去孩子去享福了，引起他们注意到是周大爷的前一句话有个小娃娃算出他生病了。
    什么样的小娃娃这么厉害啊？
    这不，今天就见到了。
    有个头发花白的大爷走到姜棠的身边，看姜棠将小凳子、纸牌通通摆出来，他装木作样地咳嗽一声问， 小娃娃你就是那个让周老头去医院看病那个是吧？
    姜棠是步行过来的，额头上落了一层汗水。他从背包里拿出方飞飞听闻他要来摆摊以后友情赠送的湿纸巾，擦去汗水。
    听方飞飞的意思是片场前面有个共享单车，但姜棠还没有把这玩意儿摸透，只能先放弃。
    见到有人凑上来，他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大爷见状，兴趣更加浓厚起来，周老头那病，真是你给算出来的？
    姜棠还是点头。
    那要不你也给我算算？大爷道，我听周老头说，你什么都会算。要不给我算下我家什么时候有新人？
    姜棠含笑不语。
    眼前的大爷单看面相，比周大爷刻薄许多。但面相和性格其实不能完全划等号，一个人的人性若是只由面相决定未免显得太可笑了些。
    不过
    姜棠轻声道：爷爷，我给你算的话，要收五百的钱。
    五百？大爷后退一步，顿时怒目圆睁，你这小娃娃抢劫呢？我可是听周老头说了，你压根没收他的钱！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收钱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
    姜棠斜眼睨他，悄悄撇了撇嘴道，我和周大爷有缘。
    什么有缘不有缘的，我看你就是和周老头说好了要抢我们的血汗钱。
    大爷冷笑一声，不和姜棠再多说话，转身就回到了马路对面。面对另外几个老头老太太的询问，他故意放大了声音，什么小神算，我看呐，就是周老头和这个小娃娃准备骗我们的钱呢。随便算一算还要花个五百块这不是抢钱不是什么？
    这么贵？
    哎呦周老头不会也是被忽悠了吧？
    要我说啊，周老头肯定是被忽悠了。周老头都七十来岁了，身上肯定有点小毛病啊，这屁大点的小娃娃就是运气好，给蒙对了。
    几人越说，嗓门越大。轻而易举便透过一条马路传到了姜棠的耳中。姜棠撑着下巴看了他们一会儿，不由得觉得好笑。
    但对于几人的唧唧歪歪，也没当回事。
    这天下午，偶尔有几个路人停下来看了看姜棠。姜棠戴着渔夫帽低着头，看不清楚脸，倒是显得有几分神秘。
    其中有个开着小毛驴、染着一头黄发的年轻人一脚踏地，车子微微歪斜，他诶了一声，问姜棠：你这神算是真神算还是假神算？
    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姜棠一句话落下，马路对面便再度响起了嘲笑，老李家的小子你还是赶紧开车走吧，别说同个村的不帮你，这小崽子就是一骗人的神棍。
    年轻人扭头看去，几个大爷大妈都很眼熟，是他们村里最嘴碎的那几个。他对这几人的印象非常不好，这几人凑在一起能把各家事从大到小翻出来说一遍。
    最恶心的是，前段时间他带着女朋友回家了，结果被这几个大爷大妈看到以后非说要不是他家有些小积蓄，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能看得上他？
    就这事儿可把他给气坏了。
    黄发年轻人背对着几个大爷大妈翻了个白眼，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故意放大声音，大师，你这里能算什么啊？
    姜棠自然看出来这年轻人于对面的大爷大妈们不对付，心中不由得感到好笑。他露出笑容，漂亮的眼睛几乎弯成了月牙。抬头看向年轻人时露出的脸让年轻人发出一声我艹。
    这神算小哥怎么还长得这么好看的？
    但年轻人本来也只是想恶心一下对面的人，姜棠的长相好看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姜棠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回答道：什么都算。我看先生应该比较想算感情？
    黄发年轻人眼睛一亮。
    姜棠竟然一点就点到了感情，这令年轻人感到分外惊讶。如果可以，他确实想算一算。他和女朋友关系极好，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处处都很合适。
    但是自从他带女朋友回了老家，女朋友听到了村里那些风言风语，说她只是为了钱才会和一个高中文凭的男人谈恋爱。至此之后，女朋友的心情便一直郁郁的。
    与其说是算感情，他更想知道该如何摆脱现况，让他女朋友比较有安全感一些。
    姜棠垂下眼，笑容不变，先生想算的话，先付钱。
    先前骂了姜棠的大爷走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哼笑，我说老李家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年轻人翻了白眼，心想听了你们几个的屁话才他妈血亏呢。
    他看向姜棠，你说吧，多少钱。
    先生身上的现金都给我吧。
    话音一落，年轻人就怔住了。
    现金全给他？
    这这是跟他开玩笑吗？
    年轻人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起来。要知道他今天刚从银行里取了三千块出来要给以前的同学结婚随份子。
    这神算真的会算，专挑他取完钱以后。
    大爷听到姜棠的话，笑得更嘲讽了，你这小娃娃可真是心黑，我看你啊年纪轻轻的，还是干点正事吧。你爹妈知道你出来坑蒙拐骗，得多丢人啊。
    姜棠一顿。
    虽然他父皇对于他跟在国师屁股后头摆摊算命总是嘟嘟囔囔，但是却从来没有制止他。
    他见姜棠是真的喜欢，所以不会去插手。
    哪怕姜棠是一国太子。
    做父亲的，尤其是万人之上的父亲，难道不应该更好的护着孩子吗？否则这一国之君的位置，有什么意思？
    姜棠想起以前，看向大爷的目光冷了冷，但脸上笑容不变，他轻声道，大爷您想多了，我父母向来以我为荣。倒是大爷您，有时间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倒不如去劝劝你儿子别做亏心事，省得到时候以死谢罪都来不及。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爷见姜棠不只不听劝，反倒还说他家儿子做亏心事，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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