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涂凡真人的禅房。
周围淡淡的檀香萦绕,而他低眸,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神情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杯中的茶色,看起来就只是个安静的贵公子。
谁也看不出这层皮下,究竟是怎样心狠手辣的恶兽。
“咳咳……”轻微的咳嗽从山水屏风后传来,随即,一个苍老的身影伴着丝缕的药味,就这样出现在了陆望予眼前。
涂凡真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起身将老者搀到了矮塌上。
陆望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慢慢为涂凡真人添了茶,缓声道:“我还以为真人会不愿见我。”
涂凡真人故意挑起眉调侃道:“哦?我要是把你拒之门外,卫老头知道了,还不得把佛心寺都拆了?”
听到了师父的名号,陆望予的眼神柔和了一点,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这还是他下了苍山后,第一次真情实意地笑。
不是冷眼看着猎物无谓挣扎时的冷笑,也不是时不时摩挲着那个装花的木匣时,回忆的笑。
见这个孩子眼中终于有点神采了,涂凡真人也略微放下了心,而一放心,他便抑制不住喉头的轻咳。
听到那一阵咳嗽,陆望予关切道:“真人近日身体可好?”
老者摆了摆手:“哎,都是小毛病,人老了啊,就不中用……”
涂凡真人是他师父的好友,虽然修为可能不及师父,但那一只南柯笔也修炼得出神入化,算是修真界顶尖的人物,怎么可能这般虚弱。
陆望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这是上次您用南柯笔救走我们,留下的后遗症吧……”
涂凡真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小执约,给我传了讯。”
他注视着面前愣住的青年,一字一句,缓缓道:“他求我劝劝你。”
陆望予的笑意彻底敛了下来,他拿着茶壶的手微微顿住,就像是哑了嗓子一般,他说不出一个字。
涂凡真人继续道:“小执约说,师兄一定会很难过,他可能会做一些错事,所以您一定要劝住他……”
“他说,师兄不是坏人。”
涂凡真人直视着他,道:“望予,你觉得呢……”
陆望予默默将茶壶搁下,他感觉喉中似有火烧,径直端起了杯中茶饮尽,却也解不了干渴。他回道:“我没有杀一个人。”
“可你却让他们生不如死。”
陆望予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碧色的杯子,他不再解释,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所以,真人也认为我应了那个祸世的卦象,要来阻我了?”
涂凡真人却道:“你可知,为何当初围剿时,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仍要力保你。”
“因为我相信你师父,相信执约,更相信你。我只希望你在历遍人间险恶后,还能相信这世间天道尚在,良善尚存……”
“荧惑守心,天下将倾。不过是我算错了而已……你绝不是什么祸世之人,哪怕到如今,我都信你。”
说到后面,涂凡真人眸中已有泪光。他声音颤抖着,厉声道:“你杀该杀之人,我不阻你,但你若是再执迷下去,便彻底没了退路……你就辜负了他为你拼出的活路!”
陆望予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涂凡真人,他眸中黑沉,如同死寂的深渊。
他勾起嘴角,眉间却没有一丝笑意:“天道若在,良善若存,那么该死的不是他,应该是我……”
话音落下,他却不想再争辩了。在这个他极其敬重的老者面前,他第一次展现出了一种疲惫的神态。
“我累了,是非恩怨也该一次了断了。”
他看着桌上那只空荡荡的碧色瓷杯,缓缓道:“我此次来,既是因为曾答应过执约,事情结束后,来佛心寺看望您。还有就是……”
“五日后,我将于澄阳峰证道飞升,所以先来与真人道个别。”
涂凡真人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嘴唇颤抖着,却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望予,你疯了?”
见面前的孩子依旧是那副冷静决绝的模样,涂凡真人满眼皆是惊怒。
他颤抖着声音道:“你如今杀意浓,杀孽重,飞升必然是诛灭的九重天雷劫……你不是飞升,你这是寻死!你忘了你答应过执约什么吗?”
陆望予却抬眸,道:“真人为何觉得我不行?我答应过他会好好活,也答应过他要去飞升……”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便笑了起来。在他的眸光柔和下来的那个瞬间,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
他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重复着执约叮嘱的活:“师兄顶天立地,决不食言。”
涂凡真人哑然失声。他却明白了,执约的担心已经成了真,他的师兄已经彻底不准备回头了。
“涂凡真人,若是师兄他有何不妥,还望您能多加劝阻。修真界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若是可能,还请您多多照拂……”
他想起了那时他收到的传讯,次日,便传来了苍山的噩耗。那个孩子,在决意闯苍山之前,依然放不下他的师兄……
他极力地在人间,为他的师兄寻找新的牵绊,他想让涂凡真人以师辈的身份,好好劝住师兄,劝他能抛下这一切,好好地活下去。
但他却不知,陆望予是天际的风筝,而那唯一的一根能让他滞留人间的线,便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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