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山还必须得耐着性子听他们这种无聊的话。
证明那个妖族死了有什么用?
他若是伏诛了,陆望予去苍山的理由便少了一个。
容晟府的阵法图纸没有往虚狱里送,便只能送到极北苍山。
而恰好陆望予身边,又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妖族,这一定就是南岭留的后手。
若是妖族一死,姓陆的不往苍山去,而是又往人间一藏,瑶阁没了寻人的手段,便真成了大海捞针。
简直是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如今,瑶阁与各门派的修士们只能暂时在苍山镇中休整,严加警戒。
先在此处等着陆望予,看他是否会自投罗网。若他还执意闯苍山,便叫他有来无回。
若是那个妖族真的死了,陆望予决定改道人间,那只怕是又要花上更长的时间,耗费更多的精力了。
但是无论怎样,陆望予都将无处可逃。
此人,不可饶恕!
正当殷远山在驻点处阖目休息,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时,一个瑶阁弟子竟是忘了通报,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长座大人!陆望予来闯苍山了!”
“什么?”殷远山一瞬间睁开了眼,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只他一人,刚过峡口,便直奔此处而来。哨点的驻守弟子发现了,便命我来报!”
“只他一人?”殷远山心生暗疑。
陆望予心性过人,又诡计多端。他这般独身闯苍山,不是盲目自信且还留有后手的话,就是前来送死的。
而根据前几日浮云都的惨败,以及他对陆望予的了解来看,他不是一个会贸然行事的人。
只他一人,怕是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不过,这也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哪管他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殷远山不再迟疑,他厉声吩咐道:“通知所有修士做好准备,同时,让守卫的弟子提高警惕,留意周围是否有异!”
“是,长座大人!”
苍山镇瞬间成为了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所有驻守的修士,皆提上了自己擦得锃亮的武器。
这些时日,他们枕戈待旦,日日夜夜恨不得生啖了陆望予的肉。
而经佛心寺无恕大师之口,他们更是知道了当年那个被隐瞒的祸世卦象。
怪不得如今整个修真界鸡飞狗跳,皆是陆望予闹出来的。
嗜血乱世,此贼当诛!
他们便是凛然正道的卫道者,付尽鲜血,只为将这个祸害除去。
此时的苍山镇外,黑衣男人手中提着一把暗沉无光的刀,他身上系着的鹰纹披风,在凛冽的风中飒然飞扬。
两侧山崖上的哨音凄厉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
像是一群羊羔见到了饿狼,在嘶叫着示警,又像是虎视眈眈的鬣狗见到了肥羊,在狂欢着庆祝。
既是紧张,又是期待。
但无论身旁多么嘈杂,气氛又是如何骤然紧绷,黑衣男人却异常安静。
就像是在大漠中踽行的侠客,他黑沉的眸中,只有前进的那条路。万事不入眼,万事不入心。
他便这样径直走来,一个人,便是千军万马。容晟战南岭,他战苍山。
第一支箭疾驰了出来,箭尖闪着冷白色的寒光。
哐啷——
止戈轻扬,陆望予却是吝于施舍给它任何眼色,头也未抬,便将箭矢拦腰斩断。
战斗的号角彻底被吹响,本来还在僵持试探的双方,彻底撕碎了平和的假象。
远方,就像是虫豸从蚁穴中倾巢而出,遮天蔽日,急切地冲向猎物。
陆望予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脚步停顿了片刻,然后,便以比刚才箭矢还快的速度疾冲而去!
正面迎敌,绝不避让!
陆望予究竟想干什么!
从一开始他的正面直冲,到如今,他在苍山镇中以一敌百,浴血奋战,每一个人心中都隐隐有着这样的疑问。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而见到在陆望予一剑削掉半个屋顶时,殷远山感觉,自己终于摸清楚了他的套路。
联想到青涯剑阁长老那信誓旦旦的保证,再看到陆望予如今疯魔的表现,殷远山心里有了底。
他是在泄愤。
估计那个妖族,果然没扛过斩月的剑意。
他死了,所以陆望予便疯了,便冲进他们的包围,来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挣扎。
毕竟,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南岭容晟府怕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千年的努力,就因为这样一个不成熟的小子,因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而彻底付之东流。
殷远山满心痛快地想着,他的眸中露出了一种放肆的愉悦,笑纹也深深地镌在眼角处。
见陆望予奋力击退了又一波进攻,身上落下了大小不一,层层叠叠的新伤后,殷远山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忌惮。
“立刻,让所有弟子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支援!”
“活捉陆望予!”他敛了笑意,眼神阴沉,一字一顿咬牙道。
一时间,苍山镇中的所有弟子,无论是守卫的还是打杂的,皆放下了手中的任务,遵从指令奔赴战场。
那是一场以一敌百的厮杀,更是一次猎犬们千里迢迢寻到猎物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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