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按照规矩,皇帝同皇后需沐浴斋戒三日,国朝没有皇后,自然就是景昭帝同杨贵妃斋戒沐浴。
三日后,景昭帝便率众朝臣到泰山之巅的天烛峰的祭祀台上,那是泰山最高的地方,便是在这里举行封禅礼,祭祀苍天厚土神灵,告慰先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千之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整座山峰,气势如虹。
景昭帝身着龙袍站在这八方祭祀台上,接受着万人的朝拜,她的脸上带着震慑天下的王者威仪,展开双手,俯视着脚下群臣、后妃、将士,以及泰山的僧侣,心中顿涌出一种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霸气,是独一无二的天授皇权,这世间舍我其谁。
能够站在泰山之巅,站在所有臣民之上,以一人掌控整个国家的命脉和权利,成为一代千古一帝,流芳百世,让天下人敬仰,让天下人艳羡。这般极致的位置,世上又有几人能抵挡住它的诱惑,在抵达这个高位的过程中,即使付出了鲜血和人命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人为可控的范围内,封禅大典进行的比较顺利,可不是人能所控制的自然因素下,竟在景昭帝祭祀天地时,天空突降了三个闷声响雷,不像是要下雨的前奏,这闷雷之声给这场封禅礼添上了不完美的一笔。
礼部尚书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恭喜陛下,雷鸣乃是下雨的前奏,近来干旱已久,可陛下一来泰山祭天封禅,就向神明祈来了春雨的征兆,雷鸣之后必将下大雨,祥瑞之兆啊!”
其他人则木着脸跟着恭贺道:“贺喜陛下,久旱逢甘露!”
这分明就是干打雷不下雨,礼部尚书这个场圆的相当没水准。
真不下雨,看你咋办?
太子却悄悄地瞥了一眼楼君炎的方向,这厮面色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景昭帝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黑沉着脸走下祭祀台,而当杨贵妃祭拜历代先皇后时,却没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
直到移步明堂殿,以素斋宴请百官时,景昭帝的脸色依旧没有半点好转,直接迁怒到了杨贵妃身上,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这叫什么事,他祭天就打雷,杨贵妃祭拜时怎么没打雷。
而有资格进入明堂殿的人皆是按身份地位设座,皇室宗亲以太子为首坐于左首位置,宫廷后妃则坐于右前方由屏风围成的独立区域,朝臣按照品级左右而坐,以楼君炎和王宥为首,王宥坐于左边尊位,楼君炎则坐于右边次位,其余官阶越靠后的人坐的越远,四品以下的官员已无资格参宴,便只能行过礼退到殿外。
唱礼开宴后,因着是素宴,不能饮酒,众人便以茶代酒,对景昭帝大赞溢美之词,尤以王宥拍的马屁功夫最好,言语得当,既奉承恭维了景昭帝,又不会让他心生反感。
至此,景昭帝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楼君炎勾了勾唇,并未如往常那般凑到殿前说上两句应景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转动了一圈金樽,轻呷了一口茶,只觉得这佛寺中的清茶也别有一番滋味,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王宥看了一眼楼君炎手中的金樽,便同身旁的大臣小声声交谈了起来,面上始终带着不失礼节的微笑,这与以往那个动辄给人脸色的王宥大不一样。
楼君炎放下金樽杯,眸光飘忽不定地扫向了侧前方,于他视线的终点,正是眉头紧锁的太子。但只是短暂的眼神交会,楼君炎便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人。
王宥虽看似与旁人交流,却始终暗中观察着楼君炎这边,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可在他所知的情报中,楼君炎与太子并无任何私交。
这两人……他们要做什么?
在王宥想不出原因时,太子整理了一下发冠衣襟,然后慢慢地站了出来,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径直跪了下来。
殿内众人皆愣住了,奏乐也骤然停止,大家忍不住放下杯盏,探究性地看向太子,不知太子此举何意?
“父皇,儿臣对方才礼部尚书对于打雷之说有不同看法,今日蓝天白云,无一丝乌云,哪里是什么下雨的前兆,这分明就是晴天打雷,怪事一桩,无异于六月飞霜这种天象,本身极为不正常。
六月飞霜是因为天降异象,预示着民间有重大冤情发生,窦娥含冤而死。而今晴天打雷,尤其响在父皇祭天地之时,儿臣觉得这肯定也是是上苍对父皇的启示,我们大晋可能存在同窦娥一般的冤案,需父皇明察秋毫,洗清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身上的污名。”
王宥眼中的光暗了几分,太子葫芦里究竟倒底卖的什么药。
景昭帝不由自主地放下金杯,沉声道:”太子,你想说什么?”
太子继续道:“父皇,儿臣前些时日沉迷于狩猎,追逐一只罕见的白虎时,却意外误入了一处村庄,竟教儿臣发现了一件滔天的冤案。许是因着神明的指引,才让儿臣冥冥之中发现这件冤情,如今泰山封禅上又突降天雷,儿臣思来想去,或许就是跟这件冤案有关!上苍降雷警示,必是不愿看到我大晋有此冤案不得申诉,故儿臣不吐不快,就是不愿父皇被他人所误导,错解了神灵的指示。”
“既是太子发现了民间冤情,尽管交由大理寺去追查。”景昭帝厉眸瞪了一眼太子,非常不满意太子今日的不知趣儿,竟在泰山封禅上提及什么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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