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扭头看向刑场上的小孩,这才发现那孩子的脸色白的不正常,像是个有病的,罢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可怜小孩代替了他孙子。
“时辰到,行刑!”监斩官扔下牌子,大声道。
楼君炎执杯的手微动,忽然瞥见下方阴影处落着一顶轿子,轿帘微扬,里面的人正饶有兴趣地观刑,赫然正是王宥。
而远处的高墙上,隐约冒出了一小截箭头。
“呵。”
楼君炎冷笑,端着茶杯坐下,若无其事地观看着下面。与此同时,人群中准备劫法场的人也悄然隐去。
刽子手技艺纯熟,手起刀落,一刀就是一颗脑袋,鲜血飞溅,染红了纯白的雪。
雪越下越大,鲜红的血迹越来越淡,直至不留痕迹,恺恺雪地上,只余头身分离的尸首。
楼君炎直接弃了轿子,撑着伞踩过积雪,一步步,积雪被踩的咯吱作响,他面无表情地朝前走着,眼神冷冽如刀,似乎比这冬日里的白雪还要冷上三分。
“楼大人,今日的雪景真是难得一见,太美了,只可惜没看过瘾!“王宥坐在八台大轿里,掀开轿帘,面带微笑看向楼君炎。
楼君炎握着伞柄的手微微紧了紧:“雪景虽美,可这天气儿着实阴冷了些,不及家中暖和。王大人若喜欢赏雪,不妨再逗留片刻,白雪红花确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我怕大人来年可能会看不到了。”
王宥笑得深了些:“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楼大人此言差矣,我恐怕会年年见此美景!”
楼君炎越来越忙,而景昭帝也越来越不待见他,看他非常不顺眼,有时甚至会故意找茬,但楼君炎皆沉着应对,是以他的官位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今年,岁末除夕赐宴,景昭帝直接抹了楼君炎的名字,他也乐得轻松,便与陆燕尔和砚台过了个温馨的年。
夜空,烟花绽放,美的如梦似幻。
陆燕尔仰着小脸,看得如痴如醉,楼君炎站在她身后,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下颚抵在她肩上,嗅着青丝的缕缕清香,他忽然说道:
“过完年,我送你和砚台回江州住一段时间。”
陆燕尔猛地回眸,瞪他:“为何?”
一旁的砚台也学着陆燕尔的样子瞪眼:“对呀,为何?我才不要去江州!”
楼君炎眼微冷,一个板栗敲在楼砚头上:“你有多久未见过祖父祖母了?”
砚台气呼呼的:“没多久,你做儿子的都不去江州拜见父母,做甚支使我跟娘亲去帮你尽孝?”哼,借口托辞而已,怕是有大事发生。
“就凭我是你老子!”楼君炎冷冷地睨了砚台一眼,这眼神有些冷,冷的砚台脊背发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躲到陆燕尔身边,结果又被楼君炎一把拎开,“多大的人了,还兴赖着娘?”
砚台撇撇嘴,想说你还不是没事就想跟美人娘亲腻歪,但触及楼君炎冷冽的目光,又吞了回去,“那个,我突然想起安先生交代的功课还没做完,先走了。”
边走,还边朝陆燕尔挤眉弄眼,“娘,不回江州!”
等砚台走远了些,烟花也散尽,陆燕尔便拉着楼君炎回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楼君炎,我不回江州,你可以把砚台送回去,但我不回,我要陪你留在京城,哪儿都不去。”
“听话,我会很快就来接你!”楼君炎有些头疼,该怎么说才能让他离开京城,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送走他们,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陆燕尔一字一顿道:“你想做什么?”
楼君炎抚了抚她的脸颊,故作轻松道:“翻个冤案而已!”
“翻案?”陆燕尔眉头微蹙,立即便反应过来楼君炎要做什么,他要翻沈家的案子,他要拉王宥下台。
沈家谋逆的冤案即将大白天下,比前世提前了将近五年,陆燕尔想到楼君炎最近诸事不顺,尤其是景昭帝的态度越发捉摸不定,他可能不想再等待一个合适的最好的时机,他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态度,势必要借助沈家的案子击垮王宥,而王宥下台后,楼君炎便会取缔他的位置,坐上大晋首辅之位。
而沈家这桩陈年旧事牵扯的人太多,死去的冤魂也太多,一旦揭露到阳光下,势必会激起天下人的声讨,必须得有人认罪伏法,给谋冤受辱的沈家一个交代,给天下万民一个说法。
“你如果不想去江州,也可以回安和县……”
楼君炎试着说服陆燕尔,但她却也如他方才那般,轻松地说道:“翻个案而已,我陪你啊!反正,你又不会输!”前世,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他都能成功,今世可没到那般困难的境地,没道理会失败。
楼君炎抚额:“怎么油盐不进说不通呢?何况,你怎知我一定就不会输,我虽想全身而退,但难保不会出差池。到时,若真将自己搭进去了,我一个人也好……”逃跑?总比拖家带口的好跑!
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是有气节的,逃跑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陆燕尔忽然凑到了楼君炎眼前,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眸子,语出惊人:“夫君,你可知前世我便见过你?”
“前世?”楼君炎瞳孔骤缩。
陆燕尔眨了眨眼:“对,就是前世。所以,你从未对我说过任何关于沈家的事,我却知道你翻的是他们家的冤案,我也知道你成功了,我还知道这件事过后,你会当上首辅。曾经,我见过你绚烂而坎坷的一生,虽然我并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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