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李连浩也无兴趣玩蛐蛐,幽幽地叹气道:“这个破位子有什么坐的,整日憋在王宫中,不像孤以前做北苑大王时想出门就出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叫我说,还是当北苑大王来的自在些。
唉,要不是连盛逼的我北苑王府岌岌可危,甚至想要诛杀北苑王府数百人,谁想造反?”
整日称孤道寡的,也不爽利。
李承胤默不作声,这都是小妹施的离间计,他当时深知李承颂所为,并未阻止而已。
甚至暗中煽风点了几把火,否则,哪儿有这么容易。
不过李连浩至今仍被一双儿女蒙在鼓里,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娇蛮任性会抱着他大腿撒娇的女儿有此心计,一手策划了这场内乱。
只因为李承颂觉得,公主能到大晋和亲而已。
有了公主的身份,她便多了一层压榨楼君炎的筹码,或许相对会容易些。
李连浩摸着虬髯胡须,扫了一眼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囚笼,颇有些懊恨地瞪向李承胤:“李连盛虽然想杀我们,可他毕竟也是你亲叔叔,他的儿女是你的堂兄妹,你千不该先斩后奏,让你老子做了这罪人,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李连浩当时想的是拉李连盛下台,然后扶持李连盛的幼子做继承人,幼子尚小,自己做摄政王,也不怕这幼君杀了自己。
可结果——
李连盛这一脉死绝了。
李承胤面上无甚表情:“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李连浩一滞。
论心狠手辣,自己这个儿子的确远胜于他,李连浩虽然不想当这个国君,却也暂时没有传位给李承胤的打算。
可其他两个儿子又不成器,惧怕这个大哥,避之如蛇蝎。
勉强让他们来坐这个位置,说不定不出两天就被这个大哥给杀了。
思来想去,李连浩觉得还是得自己坐着,稳妥。
“父君召我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李承胤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连浩,两人之间全然感觉不到‘子孝’,父亲倒还是算是‘父慈’。
李连浩不甚在意李承胤倨傲的态度,对他极其容忍,问:“听说楼君炎已经逃出了北漠?”
“是。”
“你想替承颂出口气的心,为父都理解,既然他走了就走了。三年前,承颂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将他留下,如今亦是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李承胤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可不全是为着给李承颂出气。
李连浩戳了戳盒子里的蛐蛐,叹了口气:“承颂本是为了嫁楼君炎才执意带着两座城池去大晋和亲,可这其中出现了变故,楼君炎不愿娶,大晋皇帝也取消了他们之间的婚事,你向来与承颂亲厚,你去大晋将她接回来,我好端端的女儿作何留在大晋,被人当作笑柄?”
李承胤皱眉,没吭声。
李连浩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北漠大好男儿多的是,由着她挑,挑上谁,我就立即封他做承颂的金刀附马,管他平民还是贵族,只要承颂喜欢就好!”
李承胤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说道:“承颂可能不打算回来?”
李连浩一愣,旋即怒道:“她还想死乞白赖地嫁给楼君炎?”
“父君息怒!”李承胤呈上一封书信,大义凛然道:“承颂本就是怀着和亲的使命去大晋,未能功成身就,如何能回?”
李连浩看过书信后,眉头狠狠皱起:“她要同大晋皇族的人联姻?”
李承胤笑了笑,眼底有诡谲的暗芒划过:“这不就是两国联姻的意义么?既然感情难求,那便以己之身替北漠做出贡献!”
“做什么贡献?”李连浩眼皮一跳。
“自然是稳固邦交,维系两国和平了。”
李承胤转身离开之际,默默地看了一眼又去斗蛐蛐的李连浩,微微摇摇头。
自己这位阿耶恐怕是悠闲的北苑大王当久了,明明手握重兵却许久未曾征战沙场,只据北漠一虞,猎鹰的雄心早已消散,即使去年叛乱夺位依旧是老样子,未能激发他的野心。
可北漠贫瘠的大地,怎比得上大晋肥沃的土地?
经历风沙日晒的女人,哪儿及得上大晋山水滋养的美人儿。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方是人生最极致的乐事!
既然楼君炎打道去了西境,李承胤虽恨不得将楼君炎千刀万剐,但他却是不会派人追去西境,因他暂时还没有惹怒西境王那个疯子的打算。
西境那边的情况较为复杂,它与北漠与大晋皆不同,它并非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由五个小国拧成一股绳组成的西境联盟,治理西境的最高决策者是每隔十年便从五国君主中选出一位德行能力俱佳的国主升任西境王,其余四位国主协同治理。
这种朝堂运转机制的弊端显而易见,权利不能高度集中,很多决策政令难以实施,皆有话语权的五人往往会争论不止,朝令夕改。
五位国主不是你得势就是我得势,西境王轮流做,但神奇的是,西境联盟竟已维持了近百年的时间,却不曾土崩瓦解,而西境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富庶,但尚能解决基本的果腹,倒也未滋生出多少民怨。
而最近几年的西境王换了沧国国主韩子陵来当,此人头两年当的还有模有样,同以前的西境王一样与其他四位国主有商有量,结果后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在掌控了军权后,便变得独断专行,一面打压其它国主,意图真正统一西境,又一面不断于边关滋事挑衅大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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