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要用,但却要慎重而用。
至于楼君炎,他的确存了重用之心,将他磨砺成自己最锋利的刀,刀柄自是要握在自己手里,以公主下嫁令其感念皇恩,既有意培养楼君炎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会派人将楼家祖宗十八代挖个底朝天。
可底下人呈来的册子却是,楼君炎已有家室,且是小户之女,皇室公主自是不能与此等女子争抢夫婿。
可这楼君炎家境殷实,竟是江州首富之子,坐拥的财富更是数不胜数。
财与权。
这都是很危险的东西,需得慎之又慎。
可偏偏不知为何,景昭帝就是觉得楼君炎此人堪当国之大任,弃之实在可惜。
第二天晚上。
宫中于正乾殿举行琼林宴会,琼林宴俗称状元宴,是君王庆祝读书人金榜题名的盛宴,宴后,该进翰林院的,就开始正式上任,该去其它地方赴任的,便去别地儿。
此刻,大殿灯火通明,金碧生辉。
除了文武官员,皇族亲王外,还有一些名门世家的子弟,今年被选拔留下来的学子甚少,但也是极为热闹。
海云帆满面红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内的奢华景象,竟有些发慌,他悄悄来到楼君炎身侧,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袖:
“楼兄,我紧张。”
楼君炎猛地扯回衣袖,冷晲了他一眼:“你看看范仲。”
海云帆抬头,朝不远处的范仲望去,衣着陈旧,袖口竟然还有一个补丁,可人家面不改色,脸上不可思议地带了丝淡笑,毫不怯场,看来素日在国子监不与人争辩,真的只是不屑而已。
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用抄书的银子置换的新衣,有何可惧怕的,又不是洪水猛兽能吃人,当即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景昭帝到的时候,身边跟着太子赵乾和杨贵妃,落座后,举殿跪地而拜:
“参见陛下!”
“参见太子!”
“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
众人闻声而起。
景昭帝恭贺了一番榜上有名的学子,尤其是状元、榜眼、探花,然后礼乐奏起,琼林宴正式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几番才艺表演后,便到了压轴环节,击鼓传花,曲觞做诗。
好巧不巧的,第一轮便停在了楼君炎面前。
楼君炎正欲做首诗混过去时,上首的杨贵妃忽然掩唇而笑:“陛下,这状元郎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真是当世难得的俊俏郎君。皇家有女初长成,陛下的十公主天姿国色,生的花容月貌,以臣妾看呐,此二人若站在一起,真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呢。”
楼君炎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曲。
顾辞捏着杯盏,缓缓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第53章 试探
顾辞轻转杯盏,温雅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凉意,旋即笑说:“状元郎莫不是故意胡诌?我与你同在江州,怎么不知楼家有这条组训?”
这般荒谬的组训,不可能不被人津津乐道。
景昭帝闻言面色微沉,胡诌等同于欺君,若用这种莫须有的名头来诓骗他,岂有此理!
楼君炎幽深的眸子无波无澜,淡淡地看向顾辞,反问道:“顾小世子爷可知微臣家父庚辰几何?”
顾辞眸子一紧:“不知。”
“四十有七,微臣是楼家独子,家母未再生育,楼家却始终家母一位正妻。”楼君炎道,“难道世子爷还觉得微臣胡诌?”
祖训是事实,死后难入祠嗣却是假的。
顾辞哑口无言。
事实胜于雄辩。
景昭帝神色稍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楼君炎和顾辞,虽有些不悦,但却并未多加苛责楼君炎,又勉励了众人几句,便携贵妃离开了。
杨贵妃试探地问道:“陛下,这状元郎和十公主……”
她有些搞不懂景昭帝这是唱哪儿出,借她嘴本就是有意撮合楼君炎和赵星月,但楼君炎如此不识抬举,却未曾惹得龙颜大怒,实在是怪哉。
“以后,这事休要再提。”
杨贵妃愣了愣,应道:“是。”
转眸,眼含秋波地看向景昭帝,如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龙袍:“不知陛下今夜宿在何处?”
景昭帝的手落在她腰间,摸索了一把:“去重华宫。”
杨贵妃面上登时一喜,笑逐颜开地迎着景昭帝回了重华宫。
琼林宴上,依旧热闹。
明眼人都能看出贵妃看似的随口一说,其实是陛下有赐婚之意,而楼君炎婉拒亲事却未引得景昭帝大怒,实属是个人才,楼君炎身边少不得围过来了些人,但他举止有度,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太子赵乾大多时候都是无声的,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便悄悄地走了。
礼部的官员都未曾察觉,东宫那位主儿又不见了,很多时候,太子都是跟在景昭帝身后打转,除了必要的场合必须他发言,才会象征性的说两句寡淡的话,大多数群臣都觉得这位未来的储君存在感过低,有时都快忘了大晋还有位太子。
端王赵括倒是想趁此机会拉拢群臣和学子,这届恩科就招了这么十个人,想必都是父皇重用之人,提前纳入囊中百无一害,可是想起杨贵妃的告诫,未免太过出风头,盖过了太子去,只得悻悻地打消想法,吃了几盏酒,找借口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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