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菱舟得了一盏灯,倒也不贪多,就提着灯拉着顾玄棠走了。顾玄棠见她终于有了灯,也是不由松了口气,他朝左菱舟提着的灯看去,就见灯火映照下,灯面上的扁舟格外静谧,倒显得孤寂安宁。
“你选这个灯是因为你的名字吗?”顾玄棠问。
左菱舟点了点头,“但也不全是,”她说,“就是觉得意境很好。”
顾玄棠也就没再说话了。
两人一起朝前面走去,左菱舟眼尖,很快就看到了靠近河边,有人在放孔明灯,她转头看向顾玄棠,“我们也去放吧。”
顾玄棠本就是陪她出来,自然毫无异言。
不算宽阔的河堤上,许多少女围在一起,共同放飞着写了心愿的孔明灯。
左菱掏钱买了一盏,提起笔,在纸条上写道:健康平安,喜乐延年。
她写完,把笔递给顾玄棠,“你也写一个吧。”
顾玄棠却把笔搁了回去,“我不需要,”他道:“我不信这些,我要什么,会自己去求取。”
左菱舟笑,“只不过是节日的一个愿景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不过,她也不勉强,既然他不愿意,就也不劝,自己提着灯放了。
暖黄色的灯火映得少女的脸朦胧而温柔,左菱舟看着自己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升越远,忍不住闭上眼,双手合握,默念道:希望我日后能健康平安,一生顺遂,也希望顾玄棠能恢复自己的记忆,之后一生顺遂。
她许完愿,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明亮的眸内满是憧憬,顾玄棠看着她,突然竟也有些想放飞一盏孔明灯。只是,终究忍住了。
“走罢。”他道。
左菱舟就转身继续和他往前走,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回头,看着漫天的孔明灯,却已经分不清哪一盏是自己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怅,“它们可真可怜,”她道,“寄托了别人的心愿,可却再也回不来了,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呢。”
顾玄棠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只见漫天的孔明灯,如天上的点点星火一样,漂浮在漆黑的夜幕上。
他有些不解,“它们有何可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似那纸鸢,被线束缚着,牢牢的困在别人的手里,终日只能在那一方天空中。”
左菱舟却是不赞同,“纸鸢有什么不好,想上天便能上天,等到想回来,只需人收了线就能回家。它不用担心有风吹过,也不用担心有雨落下,总有人握着线,成为它的依靠,让它知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它总是有退路的。可是孔明灯有什么呢?”她看着那一盏盏漂浮着的孔明灯,“它们只有自己。它们没有线,没有依靠,无根的飘在空中,一阵风吹过,就有可能把它们吹倒在地,一阵雨落下来,就会打熄烛火,栽落下来。它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根,就只有自己,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小心翼翼的飞着,可不就是可怜么。”
顾玄棠听了她这一席话,倒是有些不自禁的转头看她,就见左菱舟神色过于平淡与疏离,隐隐中透着一股哀愁。大概是触景伤情了吧,他想,他复又抬头去看那些孔明灯,就见有一盏,似乎是里面的烛火熄了,飘飘摇摇的掉了下来,落在了护城河里,被平缓的水流带着不知去往何处。
这便是因为她所说的,没有线的缘故。
身边的灯火辉煌,行人嬉笑打闹着享受着这难得的热闹,顾玄棠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左菱舟已经收敛了忧愁,重新带上了笑意,“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她笑着拉着他往前走。
顾玄棠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左手,不大,也没有农家女孩惯有的粗糙,看起来十分白皙细嫩,甚至还有些娇弱。
他被她拉着走着,不觉就看到了她单薄的背影,一时有些想问她,你也想要一根属于自己的线吗?那你又愿意把它交给谁呢?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就像他有些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还是没了动作。
他们之间,主导这段关系的是他,可是一直维持这段关系,努力靠近的却是左菱舟。正如她此刻的动作一般,当拥挤的人群出现,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左菱舟一旦松手,那么……
顾玄棠感觉腕上一轻,就见左菱舟侧了侧身,在给一个抱着孩子的父亲让路,他们俩个瞬间分离两边,隔着不算宽的距离,却恍若没有了关系。
如他所想一般。
很快,人群走过,左菱舟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走着。
顾玄棠也就依着她的步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那些盘旋在他心里的思绪,默默被他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樵夫砍柴家中坐,秀才赶考线内缠”这个灯谜是我自己随手编的,能自圆其说就好,大家不要深究。
以及谢谢博博熙熙小天使的地雷,爱你呦~
第二十八章
漫长的林荫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正在缓缓而行,驾车的人看起来十分周正可靠,只是似乎有些冷漠。
玉是上好的玉,通体莹白,剔透温润,就连雕工也是极其精细,栩栩如生。左菱舟看着顾玄棠手里的玉,许是因为之前在画上见过的缘故,现今看起来竟有些眼熟,她道:“这就是你上次画的那个吗?”
顾玄棠闻言把目光从手里的玉上收了回来,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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