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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退隐了[穿书]——十步谈霏(16)

    恐惧蔓延到每一根汗毛,她极力地向后缩着,却尽是徒劳。步子越近,离那怪物越近,嘴里发出的怪叫声就越尖利,女子的绝望也越强烈,不过短短的两息,却比人生中任何一瞬都要漫长。
    怪物身上的腐臭味顺着风钻入鼻腔,还有那洗也洗不掉的血腥味。死亡近在眼前,她即使不去触碰,也能感觉到心脏砰砰地跳着,用力到几乎冲破脏腑,面巾也被泪水浸湿,几乎要和脸上的皮肉冻在一起。
    动啊快动啊!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了似的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抗拒着每一个动作。但这身体却仿佛与她的意志剥离,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别说是自主,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她抬起眼,正对上怪物那缩得只有针尖大小的血瞳,其中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暴虐的兽性。对方期待而贪婪地看着送到眼前的猎物,举起了手中的巨锤,似乎只要对方再上前一步,就能将女子砸成肉末!
    冷汗从额头流下,在极度的惊恐与绝望中,女子的表情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抵抗附加于身上的那股力量,无可奈何地听着自己最里几乎要震破屋舍的怪叫,看着自己的腿又向前迈了一步。
    不!!
    看着巨锤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余下一句:上神保佑。
    轰隆!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女子刚刚还觉得自己死定了,下一瞬,却见那怪物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狠狠地向后仰翻了过去,直滚了七八圈,才化解了那力道。然后她的头上忽然一重,有个不知什么东西,用着奇怪的音调在自己头顶上嗷嗷叫道:厉害厉害
    哈哈哈~你个马屁精,忘了是谁刚刚脑袋都快缩脖子里了嘛!笑着堵了那只鹦鹉一句,无视对方瞬间炸起来的羽毛,鸣木雀几个起落便跃了过来,用简单的胡语,对这被吓到的女子道:喂,姑娘,你没事吧?
    直到现在,女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余光掠过后方,看见另一个男子双手聚灵,正与那巨人缠斗,似乎还占了上风的样子,她顿时就慌了,不管不顾地高声尖叫道:住手!快住手!!!
    狄三先本在对武时便觉得这怪物强得离谱,不仅身法灵巧异常,招式诡秘,处处暗含杀机,推测平日里惯用的武器当不是这巨锤,而是其它什么东西。如今听到这一嗓子,立时明白其中定有隐情,便收起灵刃,单手化掌,灵力做风,直接将那怪物束缚在原地,然后趁着对方未挣脱时迅速后撤,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鸣木雀看出了好友的意图,带着那个女子跑得比他还快。
    图南走得最晚,正巧那怪物自灵锁中挣脱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却被一柄扇子轻轻松松地抵住,不得寸进。他面上含笑,银眸中却是令那怪物都胆寒的气势,手腕一翻,便有灵力化作飓风,一下便将那怪物扇飞几里,爬都爬不起来,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优哉游哉地追了上去。
    前面的两人正飞到了当做城墙的巨大怪石边上,就在他们准备越过城墙时,那个被带来的女子却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身子极力向后仰去,惊叫道:不行!我出去会死的!不可以!
    连续被叫停两次的狄三先:
    转过头,正看到二师兄那张笑眯眯的脸,只觉突突跳个不停的额角,他停下动作,灵力向四周蔓延,确定那个巨人并未追来后,索性也不走了,只找了个没有人的帐篷避风,准备将事情问个清楚。
    这次鸣木雀很机智地裹了身厚厚的羊皮披风,还特意从酒馆老板那买了身胡袄,即使外头滴水成冰,也没给冻着。进了帐篷后,他收回对方身上的束缚,动作娴熟地点燃中间的火炉,冲火堆搓着手笑道:三鲜,图南你们也来啊,干杵着作甚?抗冻可不代表不冷嘿,你这只鸟!
    他失笑道:又不是叫你,你来作甚?
    还站在门口那边,正不知当如何的胡族女子只觉头顶一轻,就见一只仿佛长着羊毛的怪鸟张开翅膀,正正地落在那个说话男子身边。听见男子说的话,还很通人性地梗着脖子叫到:多事多事
    她本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异兽,但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过是只鹦鹉,只是身上披了层羊毛,脖子上还围着条毛色油光水滑的貂皮围巾,头顶带了个貂尾胡帽,才让她一开始误看了。
    鹦鹉仿佛是察觉了有人瞧着它,头一歪便看了过来,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又嘎嘎道:交代交代
    心下忽地一颤,女子抬眼,便见那个救了自己两次的紫眸青年正静静地抱剑直立,虽无催促,但其中意味,自是明了。
    不知握着什么东西的手又紧了紧,她定了定神,将那东西放回腰间的羊皮口袋中,又掏出了一只一尺二寸长的大衍尺,竟一言不发地盘膝坐在了地上。
    鸣木雀觉得有趣,两只手还摆在火前烤着,身子已经转了向,抻长了脖子看去,就见对方双手聚灵,气沉丹田,大衍尺上的符文便化作五十数。灵力再动,五十分二、挂一、揲四、归奇,空中便由尺得一爻为阴,复算,又得一爻为阳。如此往复,得六爻,再经一变,遂成卦。
    大衍宫以卜卦成名,狄三先并不觉意外,但他见这卦显为初六,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六,主为巽卦,客为兑卦,上泽下风,泽灭木,乃为大过,并非什么好现象,可见对方所忧之事并不简单。
    怎么样,三鲜?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鸣木雀顶了顶自家好友的肩膀,双手抱胸,探着头好奇道:这卦吉吗?
    早就知道,能让这个狐狸盯上,还特地把自己骗过来的事情绝不会简单。狄三先在得出卦象前就已知不是凶就是大凶,总之肯定吉不起来,如今看到个不算太差的,反倒能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泽水过涉则会灭顶,栋梁超载则会弯曲,过犹不及,有拆毁之相。此乃中下之卦,并容凶吉之相,但主方衰落,难回乾卦。
    鸣木雀一听不是好卦,正要再问些什么,落在狄三先肩膀上跟着看热闹的鹦鹉就先嘎嘎叫道:凶凶小心小心
    那女子本正对着卦象出神,这一声声的凶就仿佛撞钟的木头,狠狠地照着心门上敲,简直连心神都快被敲散了。她双目泛红,挥手散去卦象,怒叱道:闭嘴!臭鸟!我要拔了你的舌头!
    姑娘。用灵力封住那鹦鹉的嘴,狄三先并没有吵架的兴致,只是平静地问道:那街上之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焚城雪 的一个地雷,鞠躬!
    哎,整天在游戏里被打得跟狗似的,从今天起不打游戏了,好好更新
    第25章 大衍宫
    他
    没想到对方一问便问到了重点,女子心里明白对方肯定是猜到了些什么。但此事事关重大,这两人又不是大衍宫弟子,在这种时候出现,未免也太巧了,难保没有别的什么目的
    姑娘,你想够了没?鸣木雀见对方的表情渐渐凝重,想也知道肯定是不信任他们,便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牌子,笑道:见了这许久,还没跟你介绍,我师从季清派,位夏执令,这是我的好友鱼羊噗,咳咳,还有南湖叠玉,来到这里纯属误打误撞。
    当初八大门派盟约时,便定下由季清派维护武林安定。季清派也不负众望,一向以公正严明闻名于江湖,即使身居沙漠,常年不与外界接触,这种消息也还是知道的。
    见女子的面色缓和了些,他继续道:此事看起来似乎与大衍宫有关,若是你不需要帮忙,只管说出来,我等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不用明日一早,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听到要离开这段,图南仍旧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仿佛把人骗来的不是他,又或者他早已认定这个女子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事情也确如他所想,女子心里清楚地明白,按照自己的实力,是绝对无法化解大衍宫的危机,只有靠这两个陌生人的帮助,方有一线生机。即使对方当真是骗子,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况且即是季清派弟子,总比其它江湖人靠得住
    女子看了看眼前之人,又看向另一个人,再想想刚刚卜出的大过卦,心绪千转,快速地权衡着利弊。过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她的眼神才复又坚定起来,用稍微带了些口音的中原话,说出了一个让狄三先都感到惊讶的名字
    你们所见的怪人是我们大衍宫的宫主,阿史那。
    啊?竟是大衍宫宫主?被这个消息一震,鸣木雀跟听天书似的,眼睛都睁得圆了一圈。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我十年前曾有幸于与师父见过阿史那宫主本人,修为之强,可占涉天机,以易动百岁,怎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提道这茬,女子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双手紧握,恨意堵在胸腔,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那个灾星!
    鸣木雀眉毛一挑,重复道:灾星?
    对!就是那个灾星!
    那个灾星!他害死了我的姐姐,窃取了大衍宫灵宝,囚禁了所有人,还将宫主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
    说到这个罪魁祸首,女子刚从死亡线上,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立时便崩塌了。她情绪激动地站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静静看着她的狄三先,像是要将所有不满宣泄出来那般恨声道:现在这城里,整个大衍宫里所有的人,都成了他作乐的玩具!要不是我得了宫主所赐灵符,连站在这里说话的命都没有!那个灾星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这么严重啊
    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下巴,鸣木雀问道:你是说这个城里,还有大衍宫里的人都被那个灾星控制住了?
    没错!女子恨道:他趁宫主不备,借由灵符为媒把所有人都困了起来,平日里抹去他们与这件事有关的记忆,哪日心情好了,就将记忆还回来,然后放出宫主,玩这种鬼抓人的游戏!
    跑得晚了,或是被发现,就像我刚才那样被控制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砸成肉泥!可一夜过去,大家就都忘了这些惨事,和平日一样生活,我虽然侥幸留有记忆,却万万出不得这个城,否则立马就会化为灰烬!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早上不让我与三鲜碰那个灵符。鸣木雀思考了片刻,深觉此事棘手,忽然,他想到了刚刚在街上时,对方手中似乎一直攥着什么东西,便问道:对了,你刚刚手上拿的是什么?难不成可以对付那guai咳,阿史那宫主?
    女子闻言,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侧的羊皮口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刚刚因为愤怒而显得尖锐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些许,反倒平添几些许悲伤的意味。
    我只是想要碰碰运气。
    轻轻叹了口气,她将那个东西自口袋中拿了出来,是一个约有半个手掌大的圆肚细劲白瓷瓶,瓶口用木塞堵住,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她递上去,道:这是宫主曾经送给我姐姐的定情之物,我本想试试能否唤回他的良知倒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女子身份果然不简单。
    这般想着,鸣木雀伸手接过,晃了晃,听声音像是什么颗粒。用眼神经过对方同意后,他拔开了木塞,摊开左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倒,就见一个个米粒大的深褐色的东西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将空瓶子接过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狄三先从好友手中捻起一枚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什么东西的种子,只是不知放了多久,里面的水分早已蒸发,只剩下一层干瘪的壳。
    两指捏住某个想要偷吃的鹦鹉嘴,他浅紫色的眸子抬起,问道:这是中原的植物?
    女子有些怀念地看着那些种子,点头道:它叫木芙蓉。
    鸣木雀好奇道:为何送木芙蓉当做定情信物?是你们大衍宫的规矩?
    因为我们的娘亲就是中原人。女子的眼角微微上挑,不笑时看起来不好接近,笑起来又自带一种媚态。她拿下那个白瓷瓶,边用指尖抚摸着那细腻的纹理,边道:我和姐姐自幼在沙漠长大,从未去过中原,只在娘亲口中听过一些事情。娘经常说,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木芙蓉。
    初开花微碧,仙子淡云袂。
    逡巡改莹白,玉骨净无滓。
    烂漫欲谢时,潮脸晕红媚。*
    女子用带着些口音的中原话,念着这首曾经时常听闻的诗,回忆道:每次听到这诗,姐姐都恨不得飞到中原,去瞧瞧那淡云袂,还有那晕红媚。可惜这木芙蓉既不耐寒,又受不得干旱,沙漠茫茫,倒容不下这么一株小草;她自己的身体又不好,没法离开,只得当做是一个念想。
    好在宫主对姐姐的一切都很上心,知道她喜欢木芙蓉,便从中原带回了三株,可惜路上全都死了,只好带回一瓶种子送与姐姐定情。
    阿史那宫主倒是个专情之人。鸣木雀感叹了一番,道:既然这木芙蓉种子无用,可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我与三鱼羊都是武修,对灵符知道的不多,要是没有线索,那就麻烦了。
    女子闻言,眼睛亮了一分,显然是知道方法。但想到整个大衍宫都无人幸免,又不想让这两人白白送了命,犹豫道:方法有倒是有,但此行凶险万分
    那厢偷吃的鹦鹉总算把喙从狄三先两指间**了,高兴得扑闪着翅膀,嘎嘎叫到:别担心快说别担心快说
    鸣木雀闻言,哈哈笑道:是极!是极!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尽管说,我们可都很惜命的,到时不行,肯定跑得比麻雀都快!等我们回来,再说别的路不就好了!
    女子还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仍旧放不下心,转头看向一边的图南和狄三先,见他们一个摇着扇子,仿佛很感兴趣的模样;另一个只平静地冲自己颔首,示意无妨,这才定下神,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去大衍宫中,找到宫主的灵器四九道尺。我身上的灵符就是用四九道尺,配合大衍宫灵术而成,以此为媒介,定能破除宫主身上的灵咒。
    说着,她运起灵力,在空中化出一片地图,指着其中最高处的建筑,严肃道:这里就是宫主所居住的主殿,四九道尺就放在这里面,但那个灾星也在大衍宫中,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了,千万快跑,一刻也不要耽搁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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