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对着凉亭叫道:“宗常侍,公主到了。”
阴影处的人走向他们。
李喜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结巴道:“宗、宗常侍呢?”
他看到了谁?
司马妍听到李喜的话,疑惑地看向凉亭。
看清楚那人模样的同时,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阿妍,别来无恙。”
司马妍的目光定住。
五个月后,她再次见到王珩。
一袭白裳,在黑夜里格外引人注目。
凉亭下挂着八角宫灯,照得他的轮廓明晰,依然是淡眉静目,就站在不远处看她。
上次她回京,她和他也是这样重逢。
风微微鼓起他的衣袍,衣袂飘然。
熟悉的样子。
没由来的,司马妍有点想哭。
那团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香气被风吹散了。
只有浅淡的檀香。
司马妍也牵起一个笑容:“别来无恙啊。”
就像久别的友人,再次相见,千千万万的话,到嘴里就只剩这寥寥一语。
不管经历了什么,处境再糟糕,只要你还在,心情就会变得美好。
李喜没见到宗明锡,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汁。
以前太后终日呆在佛堂念经,性情还算平和。
自从插手前朝事务,并重掌六宫,整个人就变得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赏赐大方,生气的时候,相当残暴,曾有个随侍的宫女在太后看奏折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便被割去双耳。
没有太后的命令,无人敢请太医救治,那宫女因为感染,整夜高烧不退,第二日就死了,被丢到乱葬岗。
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必须办成,可见重视,若是没办成,他的下场会比那宫女还惨。
第45章
走近二人,王珩道:“公公在找宗兄?我一直在此处,没见着宗兄。”
李喜不死心,去凉亭找人,没找着。
王珩问:“公公找他所为何事?我若是看见他,便转告给他。”
李喜沉着脸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开。
司马妍心情复杂地看着王珩,他会出现在这,是巧合么?
王珩笑道:“阿妍可要与我去凉亭赏月?”
司马妍:“不了。我有些累,先回了。”
她走后,宗明锡从草丛出来,揶揄道:“公主这就走了,真绝情。”
王珩问:“手还好么?”
宗明锡脸一僵,气走了。
这事还得从四个月前说起,四个月前,宗明锡刚任上散骑常侍,就被王珩堵在飞花楼。
他还左拥右抱快活呢,王珩就带人闯进来。
被人打扰兴致,宗明锡心情很糟糕。
王珩十分和善地说:“太后若是给宗兄下达关于公主的指示,还请宗兄不要答应,或是转告我。”
宗明锡本来正生气,听了大为纳罕,王珩找他竟然是为了司马妍,他们什么关系?想起在朱雀桥,他跟司马妍争执,王珩及时赶来英雄救美,宗明锡琢磨,莫非王珩喜欢司马妍?
那他肯定不能答应,当日他丢了那么大人,要报仇。
于是宗明锡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话音刚落,就有一把飞刀穿过他的手缝,扎进桌子。
宗明锡吓得脸都白了,要是偏一点点,自己的手就要废掉。
他今天没带护卫,没人保护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宗明锡道:“好,我答应你。”
王珩笑道:“不夺人所好,宗兄实乃君子也,我记下宗兄的恩情,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宗常侍勿怪,改日我便将赔礼送上。”
宗明锡心道,我虽没兴致娶司马妍,但就冲你今日吓唬我,我不娶也要调戏她,看你能奈我何,气不死你。
但是后来王珩亲自登门道歉,还送了大批古董珍品还有各异美姬,他就消气了,决定不对司马妍怎么样。
当然也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能对司马妍怎么样,因为公主要守孝,根本不出宫,见不着面,就算见着,也是在栖安宫,皇上防备着他,公主一来,就急着支开他。
那头李喜心惊胆战地向李太后复命。“奴才适才已将公主带到凉亭,谁知王珩在那,宗常侍不知去向。”
杨太后的脸色骤然阴沉:“王珩在那?他去那做什么?”
李喜垂首:“奴才不知。”
杨太后盯着李喜,不知道想起什么,呼吸渐重。
李喜听到她的喘气声,只觉毛骨悚然。
杨太后突然说:“是你去通风报信的罢。”
李喜万万没想到太后竟会怀疑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正要辩解,杨太后移开视线:“你下去罢。”
李喜心里咯噔一下,忙表忠心:“太后娘娘,奴才真没通风报信,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您还不信我么?”
李喜本来还指望杨太后念点旧情,却不知道哪句触到她的逆鳞,突然喝道:“叫你下去。”
虽然他和杨太后远离人群,但这样大的声量,还是传到贵妇贵女们的耳里,所有人都惊讶地望过来。
李喜不得不退下来,往栖安宫走。
他有直觉。
——宫里人在生死的关键时候都很敏锐。
太后不会要他了,他的下场会比前几天那个被割去双耳的宫女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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