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李隅接受了这个一辈子也用不上的礼物,然后又说,“我现在想起一个短篇小说,能不能猜到?”
“是《麦琪的礼物》。”
阮衿很快接上了。
圣诞节,男人卖掉怀表给女人送上镶满珠宝的梳子,而女人卖掉长发给男人送上白金表链。互赠对方完全用不上的礼物,别人是阴差阳错,而他俩却是有心如此,傻气值不仅仅只是翻倍,而是彻底爆表了。
但是阮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好像欧·亨利的结尾那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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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条并不喧闹繁华的集市上逛过,吃过米线又饮了热茶,最后在下午十分终于出太阳了,他们还是决定去爬山。
山门修得算是最大气的了,上面刻着力道遒劲的“嶙峰山”三字。不过纵使名字起得这么霸气,海拔只有六七百米,是群山中最低矮的一座,上去下来统共三个多小时。
阮衿买了两张十块钱的门票,水泥的台阶,做得实在是很敷衍,山爬到了三分之一,石阶也消失了,只能沿着人踩出来的小路往上继续走。
温度算不得熨烫,而空气也同样宜人,肺腑之间都是草茎初生的清新之味。两旁是鸟雀啁啾的声音,听着人来,各自从枝头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路边长着一些零散的野花,阳光穿透细碎的绿叶,铜钱般的光斑照在一捧捧明丽的黄花上。
阮衿和李隅走得很慢,有时候李隅需要拍一下照,他就停下来再等等他。
听到有淙淙流水,才发现路边有一潭冷冽深绿的泉水,如碧玉般嵌在落叶中,浸在一层薄水中的岩石表面看上去很光滑,其上停驻着几只敛着翅膀的蝴蝶,青蓝色交错的斑纹在太阳下显得如此华美。
溪流拾级而下,而旁边一棵桃树的花正开得热烈,蜂蝶正在其中怡然自得地穿行采撷花粉,诸多纷纷扬扬的粉白花瓣像细雪撒下,正逐水流去。
或许因为人烟稀少吧,这里的环境比李隅去过的很多地方要更好些,或许几年之后,这里就会被开发得面目全非。
两人坐在青石上短暂地休息喝水。李隅随意把相机搁在手边,也不怕它掉到水里 ,“那山顶上面有什么?”
“有一个寺庙,里面的罗汉堂可以数罗汉,听说还说是什么菩萨的道场,我小时候的时候香火很旺,我也不太清楚。”
“这不是你家乡么?你不清楚?”李隅的语气轻松中带了些嘲笑的意思。
阮衿说:“我小时候胆子小,被家里人说的一些故事吓的,就不太敢来这里玩儿。”
李隅又是一声笑,“你还有胆子小的时候啊。”
李隅好像对这里的传说感兴趣,开了一罐果酒,“什么故事?”
“真的要听吗?”阮衿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太吉利的那种。”
“嗯。”李隅喝的是酒,阮衿喝矿泉水,他喝下去大半,又递给阮衿去尝,算是间接接吻了,但他好像也不觉得是问题。
阮衿抿着嘴喝下一小口,觉得好甜,一点酒味儿也没有,是草莓味的。
然后看着那潭碧绿的水,然后说,“是一个古时候一个将军的故事……”
胡羌来犯,大战在即,而两国实力悬殊。将军为击溃实力强劲的敌国,便同王上在帐中定下了二人密约。
他将佯装在战场上给敌军送上秘报,行通敌叛国之卑鄙行径,然后再花上数年打入敌国内部,成为其心腹。
未来某日在山中燃烧狼烟烽火,即是攻城信号。
因此举必然招致千万人唾骂,出征前夕,他将原本必须保密的计划告诉了他怀胎六月的妻子,说不知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才能归来,倘若妻子守不下去就早早改嫁吧。而妻子则坚贞不移地表示:你尽管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等你归来的。
将军便放心地去了,他被俘时受尽敌人各种羞辱,甚至被弄瘸了一条腿,但因为对家人的念想,得以坚持下去。忍辱负重十年后,终于得以大功告成。
敌国灭,将军归。
但年迈的王上却已经变得擅嫉多疑,他忌惮将军的实力,唯恐他的声望过大,会撼动太子的地位,便不肯为他洗刷冤屈,只给他银钱盘缠打发他挂印返乡了。
将军心中郁结愤懑,但想到自己还有妻儿父母,也就暂且忍了,只匆匆南下。好不容易归乡后,他却得知父母早已百年,而妻子更是在第一年就耐不住寂寞改嫁给了县太爷做妾。
他原本顷刻就要崩溃,但因为心中留有一丝留恋,愿意再试探一下妻子。他佯装成蓬头垢面的瘸腿流民,敲门向锦衣华服的妻子索要一碗粥食,却只遭嫌弃轻慢的一眼……
“然后这位将军就……”
“就把他的妻儿,还有县令都杀了,就在这座山上某处。”
李隅顺势接话了。
阮衿的眼睛瞬时瞪圆了,又弯起来,“你怎么知道?”
李隅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太老套了。”
“可能是我小时候胆子太小了吧……”阮衿笑了一下,然后抱着膝盖继续说,“他用剑砍下了妻女,县令的头颅,手足,都扔进了潭水中。最后自己也在潭水边自刎而死,身体化作了一棵向右歪斜的桃树。有时候夜里就会出现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提着滴血的剑在迷雾重重的山里不停转悠,首先要问有伴侣子女否,再问是否朋友亲属等。如果是背信弃义,见财眼开,谎话连篇的人,会被他毫不犹豫地砍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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