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情拉着林琼露尽可能的远离那个虚影，声音并没有跟上他们的脚步，而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消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身上的酥麻感还未散去，刚才从通道的墙壁上产生了极高的电压，甚至有电弧击穿空气，闪出了蓝白色的银光。
    现在，整个政府大楼上下的供电系统已经陷入瘫痪状态，强大的电压应该烧穿了供电设备，对方并不单单是对阿什隆市内的供电系统下手，就连政府大楼下的备用电源，也一并被烧毁殆尽。
    四周漆黑一片，警报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微弱得仿佛像蚊子叫。这个突如其来的强电压和三人背后的黑影让许多人慌了神，战甲的红外线系统还能正常运转，孙无情看见靠墙站的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黑影消失后，没有更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包括孙无情都往白大褂的方向看去，红外线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地板是绝缘的，他站在正中央，应该没受到任何影响。
    “我以为他们不会来人了。”秘书很快恢复了镇定，在白大褂身旁说道。
    没有穿戴任何装备的白大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墨镜，很快便看清了周围的景色。他的嘴唇微微挪动，似乎在咀嚼着什么，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注意到了吗？”白大褂忽然说道：“墨丘利说的是让我们放下武器。”
    赫尔墨斯，又名墨丘利，是古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统一后，他便是宙斯的传旨人和信使，有名的商人和诡辩者。
    没想到，这个神话中的名字出现在孙无情耳边。
    联邦没有所谓神话，有时会以动物的名字为某些执法者命名，比如著名的四王，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直呼其名。
    有这种传统的，除了东国，只有圣乔治大教堂。
    赫尔墨斯这个名字，孙无情并不陌生。
    “欧洲也参与了这场战斗?”孙无情把林琼露护在身后，朝白大褂问道。
    “黑塔本来就属于欧洲，但我相信，这次争斗的起因，和圣乔治大教堂无关，他们不过是来分一杯羹而已。”白大褂站在原地，声音里却逐渐透露出一丝欢快和激动：“但是没想到来的是众神之王。”
    奥林匹克的王，三代神中，只有一位。
    神王，宙斯。
    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只是一个手握雷霆的执法者，一个拥有特殊恩赐的人，但毫无疑问，刚才穿透地面，令整个阿什隆市供电系统瘫痪的强电压，已经说明了他的实力。
    而赫尔墨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话者，传递的是古希腊众神之王的意志，传达的是位于英国境内，那座教堂的主人的问候。
    有时候，就连白大褂，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管辖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
    “圣乔治大教堂下分十三圣职，对应奥林匹斯十二主神，最后一位，留给了一个长生者。”白大褂说道：“圣职下分护教骑士团，对应十三圆桌骑士长，这些是从黑塔引渡过去的人。当然，这一直是传说。我至今未能一窥提乌斯学院的全貌，又怎么能拿到有关圣乔治大教堂的情报。”
    顿了顿，他推了推墨镜，又说：“但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孙无情看不到他墨镜背后的眼睛，但似乎感觉到白大褂看了自己一眼，却又立刻大步向前走。
    “电力系统被破坏，对方就没法控制机器，作战回归原始，拿好你们手中的枪，在通电恢复前，这可以说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武器之一。”白大褂丢下这句话，便带领着队伍往前突破。但孙无情心里明白，他还没有说出的话。
    宙斯中断电力的原因，不是为了让城内的士兵回归原始人的争斗，而是为了让战争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因为即使是强大如斯的执法者，也面临着肉身脆弱的问题。现代科技下，无孔不入的无人机和微型机器人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一旦涉及到执法者的战斗，他们都会有相应的清场措施。
    而令整个城市的供电系统瘫痪，也能把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然军火库中的强大武器齐出，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导弹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会立刻酿成世界范围内的危机。
    对方考虑的很周全，目的也很明确，却给了“无名”一个机会。
    黑塔应该清楚他们的位置，但这一次，他们不得不派人来拦。
    所以往上炸开两层之后，他们看到了第一队阻拦者。
    红外线中满是披着黑袍的人，他们奔跑时就像蝙蝠张开了翅膀，只可惜，面对白大褂的手段，他们真的像蝙蝠一样脆弱。
    尽管白大褂的手段，是他找到孙无情时发现的意外之喜。
    在他的示意下，林琼露自摩纳哥公国之后再度向前伸出右手，一股莫名的力量把黑塔的所有人压在地上。这些人只是被黑塔控制的普通人，就算面对的是初出茅庐的林琼露，也根本不是对手。他们的作用是自杀性袭击，身上裹着足够多的炸药和武器，利用人海战术压垮对手。他们不畏惧死亡，坐在百里外的黑塔巫师只需要换一个备用的肉体连接即可。
    但遇上执法者，他们便丧失了威力。白大褂知道他们身上绑着炸药，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把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乱枪打成筛子。有些炸弹被引爆，整个地下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光短暂的照亮了这人去楼空的政府大楼，精密的仪器被冲击波搅成一地齑粉，弥漫的烟雾甚至钻进了战甲，孙无情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林琼露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只有红外线看不见任何的鲜血。因为她不是在白大褂发出命令的时候举起手，而是在孙无情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之后才使用恩赐。
    她有些倔强，一如既往。
    白大褂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这个差别，但林琼露不听他的，他还有手里的兵。
    但还没等他们上前检查尸体，一阵剧烈的晃动就从地底传来。整个地底都似乎在摇晃，就像有一只巨兽正在政府大楼间冲撞。白大褂让所有退回通道，不知道哪个势力在这里交战，如果贸然出去，肯定会波及到他们。
    这一百多人挤在通道里，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黑塔的势力在他们这些老鼠眼里已经不值得相提并论，但头顶上传来的震动，却让他们心有余悸。
    “就在这里等着？”孙无情轻声问了一句。
    “在往上两层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是你的目的地，老实说，我不想上去。”白大褂正在思索，现在他已经没有智能设备的辅助，真正回到了几百年前的作战状态，而且他的很多手段，都已经运用不到现在的战场上。
    但他也明白一件事，就是即使是在现代，一枚子弹，也是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无名”配置的也算是最新的步枪和8.34mm穿甲弹，白大褂相信，如果是宙斯站在他们面前不还手，他们手里的子弹也能把他打成一个筛子。
    他在等这样的机会，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在楼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贸然上前，肯定比较被动。
    “我能感觉到是黑塔和联邦的谈判崩了，才会到目前的境地。”白大褂让身后的部队原地待命，然后切换了和孙无情的私人通信：“你还有没有什么头绪，我现在需要更多的情报。”
    自从离开联邦，孙无情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份混乱更深层的原因。如今看到阿什隆市各路诸侯齐聚一堂的现状，他能感受到这将会是整个世界的一场浩劫，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一道道灵感，从“无名”袭击提乌斯学院，到失落绿洲在影子联合国宣告他们的存在，再到木伊那克的任务，似乎很多事情连成了一条线。
    按白大褂所说，黑塔是不能掌握任何恩赐的，他原先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在神秘山洞观看秦楚安失踪前的视频时，他确信看到了敌人之中有执法者存在。
    “只能是失落绿洲，这个世界上，只有恐怖组织才敢明目张胆的和联邦作对。”白大褂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现在甚至怀疑失落绿洲控制了黑塔的人。”
    “是他们想要挑起世界大战？”孙无情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白大褂摇头，但话还没说完，头顶又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一柄大锤砸在他们头顶，整个政府大楼就像要倒塌的玩具一样发出难听的声音，即使他们在地下室，也感觉身边的金属墙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我们还是回撤一段。”白大褂推了推墨镜，还是下了命令：“上面估计一时半会打不完。”
    他十分珍惜目前拥有的战力，不敢派任何侦察兵去收集信息。他们手里还有一些无人机和储备能源，他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放出去。
    但没想到，回头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纵横交错的地下设施内，不止一条路。白大褂越过士兵用夜视仪往前看，看到不远处的通道内，有部队已经打开了其中一扇门，两支队伍隔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遇到了一起。
    如果有灯光，或许白大褂会先认出对方的脸。但事实是，对方的装备远比他们要先进，黑暗之中，依然清晰如白昼。
    然后，孙无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谁？？？？？？？？？”
    这竟然是秦楚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