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二人本来还想跟民宿老板打招呼,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便作罢了,贴着楼梯给民宿老板让了道,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
大厅的安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乐了。
民宿老板平日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连眼神都不给。办公事的时候也是一副对事不对人的态度,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否认识谁,又在意谁。
整个迷心民宿大概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民宿老板根本不记得昨天的事,是个日抛老板,常见常新。
瞅见民宿老板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了,安阎礼貌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给他多留了点通过的空间。
民宿老板一步步走到安阎这边,在马上就要经过安阎身侧的时候,停了下来。
安阎的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他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他们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民宿老板:安阎,跟我过来一下。
民宿老板拿出他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社交能力,表情和态度都特别像考试成绩出来后,喊退步学生出去谈心的高中班主任。
安阎只顾着惊讶,你恢复记忆了?
民宿老板放松了一些,眨眼又多了几分警惕,走吧,我有事要问你。
安阎跟在民宿老板身后,你都恢复记忆了,还需要问我?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民宿老板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一直走到后院,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安阎坐在了他的对面。
民宿老板拿出烫金红皮本放到面前,翻了几页后合上了。他抬起头,直直注视着安阎的眼睛,安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民宿老板是在考验他?
安阎略微有点不高兴,说道:不多,我只知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民宿老板深深看着安阎,具体是什么?请你详细地告诉我。
安阎愣了,你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了?还没有恢复记忆?
是。民宿老板一脸严肃地拿起手边的红皮本说道,所以只有在核对信息后,我才能确定,你是不是如这个本子里所写的一样,值得我信任。
原来民宿老板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写在了红皮本中,怪不得民宿老板昨晚把那张纸写着他身份的纸撕了三分之一给他。
为了方便你对照讯息,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安阎组织好语言说道,你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通过这个红皮本知道自己是迷心民宿老板,每晚十二点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我是这里的租客,我们正在玩一个七日豪华挑战的游戏,是竞争关系,至于游戏内容你应该都知道。
我昨天无意间发现红皮本上的字迹很眼熟,给你留下这些讯息的很可能是我正在找的熟人,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熟人。提到杜鸩,安阎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为了调查给你留下讯息的人是不是他,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个人,我提出了我们互相帮助的建议
谢谢,不用再说了。民宿老板翻开红皮本看了一眼,昨晚我把你需要的东西托人给你了,结果呢?
安阎说道:那句话的确是他写的,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留讯息告诉你是民宿老板的人,就是我认识的熟人杜鸩。
民宿老板沉默了一会,你说过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我们两个可不可能是一个人?
安阎呼吸一滞,为什么这么问?
民宿老板把红皮本翻到他需要的那一页,食指按着微微泛黄的纸,把烫金红皮本推到安阎面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画在最上面的安阎的肖像画,顺着肖像画往下看,安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这页纸上的字迹也是属于杜鸩的!
民宿老板把红皮本收回去了,一开始,我以为我这页纸的字迹很可能是你的,或者是给我留下讯息的那个人的,但很显然不是。
他把红皮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摸出一支钢笔在纸上随意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说:我的字迹,我的表达习惯、断句方式,甚至连标点符号的位置,和给我留讯息的人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
安阎激动地站起来,两步走到民宿老板的身后看着他写字。
民宿老板开始在纸上默写他昨天晚上留下的讯息,第一个写的,就是安阎的名字。
看着无比熟悉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安阎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民宿老板就是他的杜鸩。
此时此刻,安阎再无心看字。
安阎垂着眼睛,目光贴着杜鸩的发丝,用力地描绘着杜鸩的背影,从头到脖子,再到肩膀,再到胳膊
每一处,都让他魂牵梦萦。
不知不觉,安阎就靠得近了一些。
近到若有人从安阎背后看过来,会以为安阎正在低头环抱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杜鸩。
安阎低唤了一声。
杜鸩应了一声,侧仰着头看向安阎,什么事?你确定我就是杜鸩了?
安阎一点头,离杜鸩又近了一点,嗯,你是杜鸩。
杜鸩稍微后仰,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安阎不觉一愣,要是以前他离杜鸩这么近,杜鸩大概会迎上来亲他一下,深情却不深入。
安阎曾多次埋怨杜鸩基于表面的亲近,哪里又能料到,如今连那样矜持的杜鸩,对他来说都过于奢侈了。
安阎敛了一眸深情,站直了说道:你写的字太小,站远了看不清。
既然你确定了我是谁,就别继续看了,坐下聊聊。杜鸩合上了红皮本,我想知道我和你曾经是什么关系,还有,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安阎很犹豫,如果他告诉杜鸩他们曾经是恋人,杜鸩会相信吗?
就算相信了,他们又该如何相处,他能不能在杜鸩每天失忆的情况下维持两个人的恋爱关系?
看到安阎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杜鸩问道:难道我是你的仇人?
是朋友。安阎快刀斩乱麻,是我最好的朋友。
杜鸩隐隐松了口气,我的过去,就拜托你告诉我了。
安阎临场发挥编过那么多离奇恶俗的鬼故事,遇上杜鸩,还没开口就卡壳了,有点多,等我想好怎么讲了,一口气告诉你。
杜鸩:没关系,随便讲讲,反正我明天就会忘了。
是啊,的确是这样,就算安阎现在告诉杜鸩他们是恋人,杜鸩明天就会完全忘了这件事。
万一杜鸩把他们的关系写在了红皮本中,安阎还可以悄悄撕掉。
突然闻到一股诡异的血腥味,安阎猛地抬头,就看到杜鸩解了衬衣的袖口,拿着钢笔在他的手腕关节骨侧面刻字,刻的正是安阎的名字。
安阎心疼的不行,你干什么!
杜鸩干净利索地刻完字,抬头看着安阎,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刻在这里提醒我,比写在纸上更安全,以防有人假冒,也省得每天醒来都要麻烦你告诉那么多信息,太累了。
两年多没见过杜鸩,安阎都快忘了杜鸩有多疯了,万一你以为你自己是安阎呢?
杜鸩说道:开什么玩笑,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把自己当成安阎。
安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呢?
杜鸩挑眉看着他,你是不是我在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安阎点头,是,必须是。
杜鸩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斯文地把手腕上的血擦干净了。扣袖扣的时候,杜鸩的右手紧紧地按了按刻了安阎名字的位置,就好像要把那两个字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你是我生存过的痕迹,是我的过去。他抬头看着安阎,眸中像是有一团冰冷的火在烧,如果你走了,不管你在哪里,生还是死,我都会找你。
安阎看呆了。
就算是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他都没从杜鸩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安阎红着脸,震惊得快不能呼吸了,杜鸩,你
杜鸩紧盯着安阎,你不相信?
安阎:这让他怎么相信?!
杜鸩站起来,拉住安阎的手腕向前走,跟我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安阎神情恍惚地看着身旁人的侧影,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唯有从手腕传来的冰凉温度提醒着他,他正在经历的事情是正在发生的。
杜鸩带着安阎进了迷心民宿四楼的一个房间,推开了一个通天大立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本子。
等你看了这些,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杜鸩松开安阎的手站在一旁,安阎,我没有过去,只有你。
第020章
什么叫没有过去只有他?!
杜鸩真是越说越来劲了!
安阎被杜鸩撩拨的脸红心跳,闭眼随便抽了一个本子,翻开挡住了微微泛红的脸,只露出发红的耳根。
三分钟后,他才勉强冷静下来,开始看本子上写的内容。
看清上面都写了什么,安阎不安地皱起眉,飞快地一页接一页的看着,翻了一本又一本,燥热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这些本子的每一页写的都是杜鸩用尽各种办法找寻他到底是谁,寻觅他的过去的记录。
在过去的两年里,杜鸩从未找到过一丝丝他生存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和他是谁有关的线索,就好像他从没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他没当过人,也不知怎么就成了鬼。
除了迷心民宿老板这个身份意外,他一无所有。
没有名字,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他也不知道任何人。
从探寻,到失望,再到麻木
稍微想象杜鸩在过去的两年多里经历过什么,安阎心里就堵得慌,只怪自己来得太晚,没有早一点找到杜鸩。
安阎把看完的这本放回去,伸出手去够下一本。
杜鸩推开安阎的手,别再看了,看多了影响心情。
安阎涩道:我就看了不到十本。
杜鸩:够多了,再看就是不信任我。
安阎:
杜鸩说完直接断了安阎的念头,抬手把柜子关上了,还上了锁。
安阎盯着那把挂在柜门上的老式锁,有些事,他在做之前就决定了要永远瞒着杜鸩,可是今天,他却很想说出来让杜鸩知道,杜鸩,这两年多,你在找你自己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找你。我去了很多传闻中有鬼的地方,直到最近,才有了你的消息。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在你以为自己不存在的时候,还有人一直想着你,在找你。安阎被自己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敢看杜鸩的反应,恨不能撬开柜子躲进去。
杜鸩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阎。
安阎怕杜鸩再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把持的话,连忙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
杜鸩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递给安阎,我看了我昨天留下的讯息。
安阎接过纸,一目十行地看着,
两年多的探寻虽不漫长,但在迷心民宿这种地方,却足够让一个鬼失去本心,误入歧途了。
为了避免未来的他钻牛角尖,杜鸩给明天的自己留下一些忠告。
其中就包括了不要好奇自己是谁,不能杀人,要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但不能回头看,更不能看柜中的本子都记录了什么
这些忠告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杜鸩一直在记录,却始终不记得安阎是谁。
而昨天的杜鸩,在这些冗长的忠告后面加了最后一条。
21、是时候打开柜子了,还有,相信安阎。
安阎紧拽着手中的纸。
看完这些,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的杜鸩会如此反常,也懂了杜鸩那句我没有过去,我只有你是什么意思。
在杜鸩眼里,安阎就是杜鸩的过去。
这份量太重了。
如果现在让杜鸩知道他们是恋人关系
安阎把纸递回给杜鸩,努力控制表情,让他看起来轻松一点,杜鸩,你以前的事,还是我慢慢写下来告诉你吧。这样你以后想知道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看了。
杜鸩看了安阎一会,说道:好。
安阎笑了笑,我晚上还要直播,先回去准备了。
安阎打完招呼就往门口走了。
杜鸩跟在他身后,我想跟你一起去,方便吗?
安阎:
特别不方便!
让他和杜鸩共处一室,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杜鸩注意到了安阎的为难,眸中的神采暗了暗,等你忙完了再说。
安阎心里忽然揪得慌,你一会有事要忙吗?没有的话,就去我房间等,我其实也想和你一起待着。
杜鸩先出了门,没有,我们赶快走吧。
就这样,两人一起到了安阎的房间。
杜鸩在沙发上坐得笔挺,低头看着他那本烫金红皮本。
安阎侧对着杜鸩坐在桌子前,看着电脑发呆。
好一阵听不到安阎这边的响动,杜鸩回头问道:安阎,我影响你了?
当然有影响了,两年多未见面的恋人杜鸩就在他面前,安阎只想黏着杜鸩,无心干活。
安阎想点头,可理智告诉他不行,没有,我正在想今晚直播什么。只直播接鬼来电肯定不够,还得再想点其它更刺激的。
杜鸩自信道:别担心,今晚是我给你打电话,保证效果很好,不需要你再加别的。
不了吧,万一吓死直播间的观众安阎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你给我打电话?电话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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