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感谢之言，尼斯站在原地被自家岳母当作恩人一般感谢，这让他很不安。
    伯母，我给您和韩先生带了礼物。弯腰在房间角落将他带来的精致木盒双手递上，这套见长辈的礼仪，也是他昨夜临时突击的。
    爸、妈，听说你们喜欢喝茶，这套陶瓷茶壶，可是尼斯花了大价钱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
    爱人之间不分你我，他的钱就是小人鱼的钱，他买的东西也是小人鱼买的东西，说是尼斯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没错。
    对于爱茶的老两口来说，很多世界著名的名贵茶具都在韩家私人收藏馆里，这把茶壶也算是老两口一直想找机会买回家的宝贝。
    这种被私人收藏家收藏的藏品，价格都不低，一定花了不少钱才能弄到手的。
    哎呦，真是，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礼物了，让你破费了，小伙子。
    我...
    对于这个明明不是他花钱准备的礼物，尼斯本身就很抗拒，再被韩老爷子天上地下一顿夸奖，他心中更是羞愧。
    低着脑袋，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杨清教过他的邀功的话。
    可咱韩总裁对给自家伴侣邀功一事很好意思。
    尼斯这是害羞了，路上他还在和我说，一千多万不算什么，你们俩儿年年都有好心情为主。
    韩杨清一番逗趣，把严肃正经的韩老爷都逗笑了，韩夫人更是高兴地抱着那对茶壶左瞧右看，还特意吩咐侍从拿下楼给客人们欣赏欣赏她的新宠儿。
    父亲，母亲，楼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面对韩家夫妇，韩景这个大儿子好像过分客气了，行事和言语之间，都像是在应对尊贵的客人，而不是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父母。
    小尼斯，你也跟我们一起下去吧，C国过年的传统你应该没见过，今天在我们家可都能见识到哦。
    楼下的大厅里早已站满了客人，有孩子、有大人、还有几个年纪偏大的，听到楼梯上传来越发接近的脚步声，他们同时将目光投在一个方向。
    韩家夫妇挎着手，共同走下楼梯，韩姥爷面色严肃但眼神中带着喜意，韩夫人依旧端庄优雅、落落大方，韩家夫妇身后便是他们优秀的两个儿子。
    只是，这站在韩家小少爷身旁的金发男人是谁？
    韩小少爷进门时，好像这人就跟在他身后。
    要知道，连韩家大少爷的妻子都没有资格出现的场所，怎么可能会给一个陌生人破例。
    这个人好熟悉啊！
    杨清进门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这是救过他的一位朋友。
    你太单纯了，长成这样的美人，你觉得韩杨清能放过？
    不会吧，韩杨清虽说浪荡的名声已经传遍全世界了，但他还从来没带情人来过韩家主宅的。
    嘘，小点声，那个小魔头往我们这边来了。
    楼下的人群嘀嘀咕咕，小声和身旁的人探讨着尼斯的真实身份，他们可能以为把声音压到最低就不会被听到谈论的话。
    可是，尼斯是条人鱼。
    几个多嘴的人讨论的每一个字都落入尼斯的耳朵，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人类的讨论逐渐偏离正轨，情人小魔头这种不太好听的词汇出现在他耳朵里。
    小人鱼冷冽的眼神定在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类身上，暗自记住他们的长相。
    各位，今天是大年三十，过了十二点，也代表新一年的开始。韩家一直秉持传统文化，当我们老一辈不在的时候，小辈们也要记住我们韩家家规，不要忘记C国传统......
    韩家老爷子最后以敬酒开启了韩家真正的年味儿，小辈们按照年龄从大到小排着队给老两口拜年。
    但是无论如何排列，韩家的两位少爷都是第一个拜年的。
    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
    父亲，母亲，新年快乐，这是董大师的作品《鸟兽》，希望您两位健康长寿。
    韩景带着他夫人，作为第一个拜年的小辈。
    让下人把画作拿出来后，两人牵着手，跪在软垫上，同步说着新年快乐。
    董大师是花鸟画的大家，但艺术家性格都有些古怪，听说他创作新作品全凭心情，也很讨厌给有钱人画画。
    韩家大少爷能做到让那清高的董大师为他创作，实属难得。
    韩老爷子看到这幅画，果然连连赞赏，董大师的作品，这鸟儿、老虎，栩栩如生，还有这画作上方的留白，真是点睛之笔。
    韩夫人从侍从手中接过两份厚厚的红包，韩景、宋迎，这是你们今年的红包，希望你们小两口能早点儿给韩家添个后代。
    这话恰好说到了点上。
    今年没有穿着旗袍，却选择了腰部稍微宽松的中式礼服，宋迎从礼服口袋拿出一份检测报告，父亲、母亲，这就是我们准备的第二件拜年礼物。
    报告上有着熟悉的灰黑色阴影，为人父母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份怎样的报告。
    这是...
    没错，爸妈，你们要当爷爷和奶奶了。
    小夫妻的这份礼物应当是给韩家老两口最棒的礼物，韩夫人激动地上前将怀有他韩家骨血的儿媳妇扶起来，亲近地握着宋迎的手，交代孕期注意事项。
    大厅里的韩家众人自然也很欣喜。
    这样看来，韩家小少爷尽管受老爷子宠爱，但他二十五六岁了还是玩闹心态，工作上今年倒是有些成果，但总体来说，还是和韩家大少爷无法相比的。
    这韩家未来的家主，倒不一定是韩杨清的。
    来，囡囡，你今年的礼物是什么呀？
    看着小儿子和小时候一样，跪在地上拜年的样子，韩夫人更是满心欢喜。
    韩杨清拜年礼刚做完，就快速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温柔地替小儿子拍打着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高科技按摩浴缸，它能模拟各类温泉，你们年纪大了，多在里面泡泡，有益于健康、还能缓解失眠症状。
    他这礼物其实是前两天早餐刷新闻的时候看到的，买礼物的事情还是交代给林安办的。
    用心程度甚至比不上替尼斯准备的礼物。
    囡囡真乖，知道我们一直有失眠的症状，才准备了这个礼物，妈妈很喜欢。
    尼斯怀疑，就算韩杨清随便从路边摘朵花，韩家夫妇也会把那朵花当做至宝。
    爸妈，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韩夫人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很薄的红包，说道，妈妈早都给你准备好红包了，这张卡里有五千万，囡囡今年也要开开心心的呀，早点给我们带个儿媳妇回来。
    又催我？
    好了，好了，妈妈不催，只是妈妈希望能早点找个贴心人替我们照顾你呀！
    韩夫人对小儿子的爱是把他当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一样宠爱的，担心他穿到不合适的鞋子、走路会甩到，担心他没有零花钱、会饿着自己，担心未来没有他们的日子里、小儿子会美人照顾。
    但是不能说他们对韩景是毫无爱意的，对大儿子韩景的爱意是隐秘的，他们希望大儿子顶得住整个家族的重担、希望韩景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成长的更快、当然也希望大儿子能幸福快乐。
    尼斯不知道这对夫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感受到对杨清的爱是掺杂愧疚和歉意的。
    韩家两位少爷拜完年，接着便是年龄从大到小的韩家小辈拜年，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少女以及牙牙学语的幼童，韩家人各个以最传统的拜年礼，向家主和家主夫人拜年。
    尼斯远远站在一边，看着韩家人聚在一起，享受团聚之喜、天伦之乐的场景，脑海中飘出一幅幅人鱼族过节的热闹画面。
    杨清坐在老两口中间，听着长辈们的打趣，笑的开心。
    这种孩子气的韩杨清，只能在他的家人面前出现。
    落寞涌上心头，尼斯苦笑一声，准备出门散散心。
    怎么？是感到无聊了吗？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知何时，韩杨清来到了他的身旁，阳光恰好打在他俩身上。
    他的伴侣望着他的眼中都是浓浓的爱意。
    嗯。
    对了，为什么要纠结于杨清在他父母面前的幸福呢？明明在他身边，也有连他父母都未曾见过的韩杨清。
    韩杨清就像打破他在这世界上孤独存在的光，是独属于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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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拜年环节结束，家族女性开始准备起晚餐，男性围绕在电视前讨论着工作，小孩也都三两成群，在家里阿姨的看管下，到前院打起雪仗。
    尼斯和韩杨清漫步在后院的石板路上，奇形怪状的假山之中，一座雅致的凉亭出现在他们眼前。
    凉亭是在后院小山坡上的，两人稍微爬了几步。
    凉亭的高度和庭院三层阁楼差不多高，转个身，面朝后山，甚至能看见森林中由于冬季变枯黄的树枝，和在树木中矗立的一座座中式院落。
    因为节日的缘故，许多树木上都挂上了红灯笼，院落门前也贴上了写有中文汉字的红底图片。
    这里很美，有我的家乡没有的氛围。
    人鱼大多是和自己的父母妻女生活在一起的，要说团聚，他们三百六十天日日都在团聚。
    不过人鱼族也有类似的庆典活动，只是海底世界，没有现代人类世界如此丰富的要素，围绕圣泉，举行人鱼族的拜礼，就是他们每年最重要的仪式。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同个种族，却拥有不同的历史文化。打量了附近环境，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他终于能握住自家小人鱼的手，不过我一直认为，我们C国人的春节，才是最有人情味的节日。
    除了拜年，还有其他习俗吗？
    当然，路上看到门上贴的红色纸了吗？那是写有祝福语的对联，还有门上一大个菱形倒放的字，上面写的是福，意思是福到了。晚上我们全家人还要一起吃年夜饭、放鞭炮、守岁，有时候我母亲会带着女性长辈打麻将...这些都是千百年前传承下来的习俗。
    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韩杨清眼底都是骄傲，尼斯能看得出，他很骄傲自己家能把C国的习俗代代传承。
    杨清，你好像一直在伪装自己！
    韩杨清停下他试图偷亲小人鱼的动作，什...什么？这个貌似在人情世故方面不太聪明的小人鱼，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我是人鱼，我有着人类未曾想象过的强大感知力，有些事情我比人类敏|感多了。尼斯灰绿色的双眸映在爱人的眼中，我能感受到，你虽然表现得很嫌弃这个家，实际上你很爱你的家庭。还有，你有管理公司的天赋，却意图遗忘你的能力，沉迷在声色犬马中，让人误认为你是一个花花公子。
    别看小人鱼平时沉默寡言，关键时候，字字珠玑。
    尼斯直接揭开韩杨清隐瞒多年的真相，扎心又让人不知要如何回复。
    韩杨清用心营造出外人眼中纨绔浪荡的他，这样毁了自己名誉的方式，这秘密的背后一定有他想守护的人或物。
    尼斯没有逼迫男人立刻给出答案，他静静地陪人在凉亭座椅上坐着，手掌被韩杨清握地甚至有些疼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安安静静地贴着男人坐着，感受到韩杨清逐渐降低的身体温度，小人鱼将身体温度调节到比人类要高上几度，又把另一只手塞到男人的手掌下。
    几秒后，韩杨清感受到掌心和肩膀处传来的热度，他温柔地望着傻傻为他捂着手心的小人鱼，心里燃起一股比人鱼的温度还要滚烫的火。
    从我有记忆开始，韩家的佣人和各种亲戚总是在我耳边说，说我是我爸最喜爱的小儿子、说我聪慧过人，韩家家主的位置以后一定是我的。韩杨清低着脑袋，手中把玩着小人鱼的手指。
    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想当这个家主。
    大哥很疼我，小时候我犯了错，父亲又很忙没时间处理，都是大哥站在老师面前护着我的。大哥为承担起韩家重担，放弃了很多、也磨炼了很多，大哥当这个家主比我要适合、合格多了。
    为了让他们放弃这个想法，我各种毁坏自己的名声，因为我知道父亲是不会让一个品行不端的后代带领韩家的。
    尽管如此，我十六岁那年，大哥还是被那群人逼着离开韩家了。
    安慰伤心的恋人，这种事情是杨清做的多，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向坚强的韩杨清。
    就在尼斯下定决心要在恋人的家里拥抱对方时，韩总裁突然嗤笑一声，把小人鱼吓得一哆嗦，还好我的演技不错，这群人被我骗的团团转，品行端正、恪尽职守的大哥一定是韩家家主的最终人选。
    那你...
    我才不要放弃酒吧、跑车，把自己固定成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像大哥一样，整天在公司处理公务，回到家还要给韩家的各种亲戚处理麻烦事。
    我还是陪着我家小人鱼，过好幸福小日子，多聪明的选择。
    这才是尼斯认识的韩杨清，强大自信、只做他想做的事情，这样想想，好像当这个韩家家主，也不是件好事。
    这些想法，你有和韩景正面说过吗？
    为什么要说？小时候我就一直在大哥耳边唠叨不想当家主，大哥懂我的。
    韩杨清是一旦给别人信任，就会无条件相信他人的那种人，他大概没想过，自己一直敬重的大哥，会对他产生嫉妒的心理。
    尼斯想到无意间看见韩景的眼神，他有些自我怀疑，人类之间的复杂人际关系他还没能弄懂，也可能是他多心了吧！
    可是...
    砰。一团雪球砸在尼斯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是几个人类幼崽，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握着雪球跑到凉亭这里，砰砰，又是几道雪球砸到木柱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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