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看看，看看。”我敷衍了几句，老人用浑浊的眼睛上下看了我两眼，没说什么，拄着拐杖走进店铺深处，一眨眼间竟又是没了踪影。
    我了个乖乖，这是会隐身术还是怎么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老太婆消失后，我虽然心有余悸，但仍忍不住将目光重新转回货架上的那些奇怪物件，这间店铺里的阴气比街道上浓郁十多倍，和洁净到毫无阴气的六娘酒家形成了强烈对比，我端详着货架上一件件鬼气森森的小玩意，忍不住想拿在手中试一下，但柳韵云先前告诉过我不能乱碰，想研究的话还真有些难度。
    徘徊于几个货架间，我左望右顾，虽然这些东西都很新奇，但却没有说明和标签，只看样式也蛮腻味的，我还在左侧的一面墙上看见了十多张枯黄符咒，上面写着鬼画符般的咒文，我不懂道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摸着下巴在边上胡乱猜测。
    “若是没有需求，便请回吧。”
    阴森森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不知何时，披着蓑衣老太婆走到了我边上，她正用死气沉沉的一双眼睛盯着我，她那眼白一片血红，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倒没被老太婆模样吓到，只是怔了一下，比起大多数厉鬼，这老人虽然诡异但形象上不算太恐怖，我随手指着墙壁上的一张鬼画符：“老人家，不是我不想买，只是我不太懂这些东西的作用……这是什么？”
    “那是五行阴雷咒。”老太婆的声音，就像两块是石头摩擦发出来的，阴测测道：“此种雷咒即便是在阴间，都是少有的阴邪之术，若是催动其命中神魂，便如遭阴雷灌体，五绝生机，无论是杀人还是灭魂都是一手好货。”
    我心中一惊，却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鬼画符，是这般厉害的杀伤性武器，老太婆虽然解释的轻描淡写，但杀人灭魂又岂是随口谈谈的？能在店中把此等符咒随便摆放出售，可见这阴阳十里铺，也不是什么小地方。
    “这符咒多少钱一张？”我嘴皮子一秃噜，倒也不是我真想买，只是随口一问。
    老太婆也不说话，伸出她那干枯如灰的手掌。
    “五个功德点？”我眨眨眼睛，有些动心，毕竟威力这么大的符咒，买一个留在身上保命是个好选择，以前我借过林平凡的镇魂符，老好使了，虽然买来的符咒是一次性的，跟符宝比不得，但也足以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谁知这老太婆却不咸不淡的瞥了我一眼，开口道：“五十。”
    “……”半晌无言，我微张下巴苦笑两下，你妹呦，幽冥阁里一本凌空决也就五十功德点而已，这张五行阴雷咒虽然听上去霸道，但毕竟是一次性的，使个一次就五十功德点？简直比砸钱还奢侈。
    我摇摇头，问道：“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符咒？十个，不，五个功德点以内的。”
    老太婆抬头看了我一眼，咧起没牙的嘴角，阴森森笑道：“有，兵解符，三个功德点一张，你要是想买，两张算你五点功德。”
    “兵解符？有什么效用？”我纳闷道，这词听着耳熟得很，兵解？
    老太婆随口道：“阴气凝而不散，怨气聚而不消，以灵为引，祭出此符可血溅五步。”
    “卧槽？那不是自爆吗？”
    听到这，我跳脚起来，我总算想起兵解是个啥意思了，修仙小说里不是经常讲反派被逼到绝路后，会使什么‘天魔解体大法’之类同归于尽的招数吗？这符跟那种功法一个意思，都是狗急跳墙时自爆用的！
    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虽然听上去不错，但平常这符也没啥用，除非有闲钱，谁没事干愿意买个这玩意？老太婆还说什么愿意五功德卖我两张……屁话，有谁用得着第二张？
    “还有没有别的符？”我忍不住问道：“来个正常点，不这么极端的。”
    “有。”老太婆声音平淡，指了指墙角边挂着的一道枯黄符咒：“那儿还剩下张静心符，用了后能破灭虚妄，凝心净神，一功德点一张。”
    破灭虚妄？听了这词我倒是有些心动：“能破除幻境吗？”
    说起幻境，我就曾在这上面差点吃亏，在遭遇魇术女鬼时，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恐怕早就被魇术女鬼用真真假假的梦境欺瞒过去了，此类方面是我的短板，毕竟，不管我再怎么强，我也仅仅是个新鬼而已。
    老太婆随口道：“得看幻术种类，大多数普通的迷惑可破，若是高级些的，很难起效果。”
    “足够了。”我点点头，伸手取下黏在墙上的静心咒黄符，对老太婆晃了晃道：“这张符还有没有？我想买三张。”
    “没了，就剩这一张。”老太婆晃晃枯瘦的脑袋，她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扫视一番，随口道：“看你的模样，虽然魂体已达阴司九品境界，可阴气虚浮，不似积年老鬼，想必是个灵魂奇异的新鬼吧？”
    被一眼认出是新鬼，我没太在意，反正这也是事实：“恩，你说的没错，我才死一个多星期，不过托梦铃铛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已经给家里留过遗嘱。”
    “我可没打算向你推销什么托梦铃铛。”老太婆阴测测的一笑，干枯手臂挥舞一下，竟划破了面前的一片空间，黑乎乎的阴气逐渐凝聚成一个紫黑色小瓶子，缓缓落到她手上：“我劝你还是买份阴灵之泪吧，如果你不希望自己……太早魂飞魄散掉的话。”
    “魂飞魄散？”我差点就被唬住了，不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皱着眉问道：“什么魂飞魄散？我魂体现在好得很，刚喝了一壶清风酿，热乎劲儿还没下去呢。”
    “表象虚浮罢了。”老太婆却毫不在意，笑道：“瞧你这样子，定是没过头七就四处乱窜了，魂体内能量驳杂，又有香火气息又有月辉之华，啧啧，你这种小家伙，就连老身也是头一遭见着，别以为你现在成就了阴司境界就是好事，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不到鬼将，你这副魂体就得先一步破散掉，”
    “那……你这阴灵之泪又有什么用？”
    眼见老太婆把我经历过的事都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我心头一凛，不由信了三分，这老人必然是个有本事的，要不也不可能才认识我没多久，就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这阴灵之泪有凝魂融灵的效用，乃是取自忘川河内的一滴幽怨精华，说起来，此药与孟婆汤同根同源，副作用倒是有些许可能损伤阴魂。”老太婆满是皱纹的脸，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比之魂飞魄散，损失些阴魂，反倒只是无关紧要之事。”
    听老太婆扯得这么玄乎，连孟婆汤都蹦出来了，我打住她的话，开门见山问道：“这阴灵之泪要多少钱？”
    老太婆弓着腰，这次又朝我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五、五百？！”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把价格想到了最高，毕竟老太婆把这阴灵之泪吹得那么厉害，还是有关我性命之事，无商不奸，肯定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但五百也未免太过了，甭说我有没有那么多功德点，哪怕有，我也不会乐意去买一瓶莫名其妙的药水，我和这老太婆又不熟，她说的话，我到现在还只是半信半疑。
    谁知老太婆却摇摇头，冲我继续摆手道：“不要钱。”
    “哈？”我狐疑的看了眼她手心里的紫黑瓶子，有望向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诧异问道：“送我？为什么？”
    “我也没说要送你。”老太婆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话，她弓着腰，阴测测一笑，将紫黑瓶子放到我面前：“我要你帮我搜集些东西，这阴灵之泪，算是见面礼。”
    我皱着眉，小心翼翼用御物法门，将紫黑瓶子托起来，瓶子摇摇晃晃到了我面前，透过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紫黑瓶身，我能看到里面如血般的暗红色液体，只有小小的一两滴，它们如同烧开了的水一样，不停翻腾于瓶子中，活像是蜘蛛侠里的共生体。
    我不太确信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跟老太婆说的，有凝魂融灵的功效，毕竟在幽冥界这鬼地方，城里全是鬼，谁敢信谁？我与这老太婆仅是第一次见面，谁又能保证她是个值得信赖的良心商贩？单看她这模样，去白雪公主话剧里演女巫都不带化妆的。
    “你直接给了我瓶子，不怕我出了这店不认账？”
    “老身自有手段。”坐在杂货铺中央的老太婆朝我阴森一笑，满是褶皱的脸皮子咧起来，露出一张没牙的嘴，看起来甚是渗人，我也就这么一问罢了，倒还真不敢违背诺言，总之这老太婆我看不清底细，鬼城中能开这么个阴阳铺子的，又岂是寻常人物？
    “搜集什么？”
    端着紫色小瓶子，我警惕问道，虽然暂时不能确信真假，但若把这瓶阴灵之泪带回幽冥殿，想来聂青青堂堂一个鬼王定然能通晓，姑且先当这老婆子所言为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