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太宰番外
―
晚春的落樱在夏阳里挣扎, 细碎的粉雪, 扬洒在晴美的蓝天下。
孤寂,哀婉, 美丽。
无人欣赏。
纷纷扬扬的人群注视着南河川里,即将溺亡的少年。
他们议论着, 他们惋惜着,他们悲叹着那年轻的生命,感慨人生的压力与无常的命运。
年少短暂,如樱花飘零的瞬间。
却唯独没有人愿意跳下两到刺骨的河水, 将少年带出这即将把他溺亡的河川。
泡涨到溶解在水里的红皮书, 预示着他这次自杀绝非一时的大脑短路。
漆黑的长风衣随着水波起伏不定, 似漂泊无根的浮草。
水被呛入鼻腔,挤压着所剩不多的痒气。
他一点点溺向了河流中央,被远离的河岸上,是一片随风飘摇的,高瘦的苇草。
晃动的芦苇渡, 跟河川下冰凉的温度。
少年人即将葬身此处,思想, 在体外跃动。
就像从神的视角看着世人那样, 他冷漠对注视着即将死亡的自己。
以及――
那奋不顾身,向他而来的人。
比色卡上所有的蓝都要净粹的眼眸,混着水面折射过去的粼粼波光, 比无痕还要更加清澈。
能够一眼见底的, 敞亮干净。
被拉扯着拽上河岸, 风吹过透湿的衣服与头发,带来刺心的凉。
太宰看到对方打了个冷战,用并不温暖对掌心拍着自己的背脊。
太宰蔫蔫的吐了口水,故意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映入对方那张无措到毫无防备的脸。
“我喜欢夏花。”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连太宰治自己都明显的愣了一下。
就像是定番一样,似乎……曾千百次说出过这么一句同样的话。
听说喜欢夏季的花的人,就会在夏天死去。
这,是真的吗?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名为‘藤丸立夏’的少年念了句泰戈尔的诗,对他说:“喜欢夏花的人,绝对不会在夏天死去。”
闻言,他眼里拂过虚浮的笑意。
获救后,抱怨着无法接近死亡的自己。
而救了人的少年,在向被救者道歉。
“对不起。”
非常,非常沉重。
在某一瞬间,太宰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干净敞亮的少年,其实比他还要更加期待着死亡。
他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到几分莫名其妙的寂寞。
似乎有一个世界,曾在这位少年的心里死去。
通过不经意的算计于带有目的的网上交流,他设计了两个人的正式相遇。
是的。
被设计的相遇。
因为好奇与稍稍被提起的兴致,所以想要观察。
在这间名为[lupin]的酒吧,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除却第一次的被救是个意外,之后的每一次遇见都是经过精心而巧妙对计算后,达成的结果。
眼前的少年生活简单,毫无遮拦,甚至不需要怎么调查。
只要不远不近的坠在他身后两天,就可以解读出全部的生活模式。
太宰半垂着眼睑,看着眼前的杯子,透过那些浮着气泡的玻璃杯壁,他看到了少年的身影被光折射过后,被拉长到令人发笑。
“人类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所吸引。”昏黄的灯影里,他向对方露出笑容:“城市里,文学中,死亡一直都在被消费。”
迎着对方略带讶异的目光,太宰治有些恶劣的勾起一个微笑。
“无法转换成任何东西的,仅此一次的死亡。这,就是我的愿望。”他迎着少年人那双与酒吧格格不入的净粹眼眸,咬着字句,意味深长,“请不要再来救我了。”
“……我做不到。”温柔到悲伤的目光,带着些世人所不能理解的,深深的惋惜。
藤丸立夏,向眼前这个无牵无挂想往死亡的太宰治,做出挽留。
他似乎是站在人间向地狱伸手,又好像是身处地狱,却把身边的太宰治向人间托举。
他用自己面前的茶,交换了太宰治面前的酒。
今天,太宰治第一次在酒吧里喝茶。
喝着略显苦涩的茶,听着少年人口中温柔的漂亮话。
“我愿意陪你看遍南河川的烟火,请你吃最棒的料理,甚至翘掉重要的考试,与你一起坐在街边无所事事。”
太宰治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听。
蓦然间,似乎有了一种不真实到可笑的预感。他似乎……正是为此而来,这一生,只是为了听到这些话而存在着。
“四月的风,我们可以一起去港口看往来的渡轮。”蓝色的眼眸,其内有着异常理想化的温柔与憧憬:“六月的雨,我们可以透过窗子看地面泛起的涟漪。”
容貌隽秀,眉眼清癯的少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八月葳蕤的枝叶下,我们可以一起去河边看游过的鱼,而一年过去后,又可以看到一月的雪一点点落下。”少年双手合拢拍了三拍,比祈愿还要虔诚。
他将这些温柔的漂亮话,上达神明。
比漫漫光阴还要飒朗的少年,眸光悠长,他口中的一句话,就是一生。
“如果太宰先生的愿望是死亡的话……那么,我的愿望就是希望看到太宰先生在追寻死亡的过程中能够遇到很好的事,和很好的人。”
看最美的风景,赏最绮丽的花。
杯子中的碎冰随摇晃,响动叮当。清脆,冰凉,在气氛的安静里融化。
他应该感到开心的。
太宰治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在这一刻无论如何也无法笑着去面对这个人。
压抑的心情令神色目光都无法控制的,流淌出疏淡到极致,反而覆没过最后一层伪装色的无害,倍显阴戾。
对此,立夏并没有露出诧异与害怕。
他依旧,笑着包容了新朋友这并不友好的,阴郁的一面。
并且对他说――
“我啊,果然还是认为太宰先生应该去写书的。”
应该,写书……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织田作总说,因为想要写书所以就不再杀人的缘故……在太宰的念头里,写书似乎总是一种比别的什么来得更干净崇高的工作。
他自认与这两者都无缘,否则也不会在曾经喝酒的时候说出那么一句敬野犬。
但是,就是这样,有人对他说‘太宰先生应该去写书的’。
不妨试试看,失败也算是一种乐趣。
今夜的月光是绀色的。
而那双眼睛,蓝得,像月下的花。
他看见沿着公路两侧被栽种的,大片的,蓬勃生长的蓝鸢尾,像极了某位法兰西圣少女线绣的旗帜。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写书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描描画画的手稿已经积攒了不薄不厚的一沓。
原本设想的,是去写一本比《完全自/杀手册》还要更多更全面的方法,或者干脆以自己的异能力命名,从年纪还轻的时候就开始写自传这种看似了不起,实则无用的东西。
结果到头来却写出了完全不符合性格与胃口的东西。
不过,没准换成另一个人来看,反而会喜欢的不得了吧……
那个人最爱的书是《唐·吉诃德》,一部反讽中世纪骑士文学的作品。
可太宰始终认为,藤丸立夏应该去喜欢《波丽·安娜》这种亮丽明朗的童话。
太宰治撕了一张稿纸,放在那一沓手稿的最上,钢笔写出一手肖似森欧外,细看又完全不同的字体。
写书人终于为这沓手稿,取了名字――《奔跑吧,梅勒斯》。
从此,就是存在了。
―
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他明明应该采取更万无一失的做法才对,简单粗暴的关起来,很容易被憎恨和讨厌。
如果被讨厌了的话,他做这件事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啊,是的。
他把自己的‘好朋友’关起来了据手下的报告,对方同校兼好友的川上富江找他都要找疯了。
不过这又怎样?
意大利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横滨。
他把藤丸立夏关了起来,目前为止是第七天。
这家伙老是有些危险的想法,真正做了决定的事,十只蛞蝓都拽不回来。
为了织田作找上mimic的首领,自顾自将孩子受到危险这件事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做错事的明明是那些外来的,姑且还算活着的行尸走肉。
而现在,他说要离开了。
他还说――“谢谢你。”
少年微笑着向他道谢,一如之前微笑着说要离开时一样。
“谢谢太宰愿意陪我去看南河川的烟火,陪我吃最棒的料理,甚至翘掉工作陪我一起坐在街边无所事事,一起看港口看往来的渡轮和游过的鱼。”
明明是对方带来的陪伴,一直一直坚定的履行着自己的诺言,无论是在正确的季节去看什么样的风景,还是因为一句‘我来打工养太宰’开始天天带给他吃的东西,以及河川边最圆最好看的鹅卵石。
但是,在这一切陪伴的最后,却是立夏来向太宰治道谢。
并对太宰治说,谢谢太宰的陪伴。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啊。
在这所港口城市,他们都是漂浮不定的野犬。
互为救人者,也互为被救人。
菲尼斯·迦勒底,人理存续保障机构,据说在遥远的极寒之地。
虽然情报上是这么回事,实际也说不出具体的地点,异能特异科那边的资料调查也没有显示。
通过特殊渠道调动过来英国那边的魔术协会的资料,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真实存在,但常人无法触及的迦勒底。
他们那边,并不缺少御主,足足有48位。
这份资料放在他眼前时,他似乎非常惊讶……不,应该用震惊更确切一些,但是同时又有着深深的庆幸,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抖。
“――真的,是48位吗?活着的?在案的,还能进行转移活动的?”
“这不是当然的事情吗!”
名为‘卡多克’的少年露出了有被冒犯到的神色。
立夏对着那片蓝色的投影连连道歉,却又夸赞他,作为正直的一方他们是再可靠不过的战力。
这是一场很快终了的谈话。
最后以卡多克的自我厌恶,及对藤丸立夏贫弱体格与魔术资质的嫌弃结束。
“迦勒底不需要你,名额已经足够了。”
少年笑得放松,却又隐隐带着遗憾,最终通通化作了名为‘释怀’的情绪。
太宰治将脑袋埋进立夏的肩窝,双臂箍着他的腰,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藤丸立夏,已经不会再离开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太宰治的神色变得明朗了不少,比之以前周身那层挥之不去的阴郁来看,似乎是决定开始走向另外一条路。
太宰告诉他,自己想要像织田作说的一样,去救人的那一方。
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先把履历洗白。
“唔……那么,今年夏天,再一起去祭典吧?”作了这样的约定。
―
夏日的烟火来得盛大又短暂。
今年是他们互相认识的第四年,也是第四次一同观看着夏日烟火,遥望星辰。
在迷离的烟火里,看到祭典上的人带着一张张浮世绘风的祭典面具,并从人群中穿过。
“嗨!我的老朋友。”立夏说着一口从老电影里学来的半吊子翻译腔,“今夜星光璀璨。”
在夏日祭逛到很晚的后果就是白日的工作总是哈欠连天。
好吧,哈欠连天对只有太宰治一个人而已,理想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总是不知道疲倦是什么滋味。
不过,他有一项非常神奇的能力。
超快速睡眠。
不论在哪里都能很快睡过去,又能很快的清醒。
武装侦探社多了一位经常坐在窗边椅子上晒太阳的,常驻的客人。
他膝盖上偶尔会抱着一只三花的猫咪,通常在太阳下与猫咪一起打盹。
经历过摸鱼被国田木当场抓获第六次之后,侦探社一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
太宰把立夏送回家后,两个人在街角处,金黄的夕阳里道别。
太宰转身离去。
回自己的居所的路上,他看到了南河川。
长长的流水,金黄的夕阳,银光粼粼的河面。
太宰治坐在跨河大桥的栏杆上,双腿向着河水对那边一晃一晃,微风吹起他卡其色的风衣。
他神色放松,眼里有着甘于平淡的,似乎是‘幸福’的笑意。
路过的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好心的上前一步,想要劝告他这姿势过于危险,却瞄到了对方手里的那张纸。
白纸黑字,用漂亮的笔法写了‘遗书’。
过路人惊骇,却又担心刺激到这个年轻人,只好不动声色的去进行劝解。
对方具体说出的话,太宰听的并不细致,笼统不过是今天和过去很糟糕,明天,未来一定会好起来这种没营养的句子。
发现自己一头热的说了个口干舌燥,对方仍然不为动摇后,路人小心翼翼的收声,半晌后问道:
“你这样年轻,是生活工作里有什么挫折吗……何必自/杀?何必死去?”
“今天。天空放晴了,菖蒲花开得很好,中午和朋友一起在太阳光里午睡,晚上和他一起吃了蟹肉料理,回家的路上一起聊天很开心。”
“所以……?”那人的态度愈发小心慎重了起来。
却看到青年向着远方金黄的夕阳,露出迷梦一样的笑容。
那些绮丽的夕光,在青年鸢色的眼底盛开。
“因为生活太美好了,想永远留住这个瞬间。”
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天。
“等……!”强烈夕光的注视下,浓丽的光影里,沙茶成为了摩卡的颜色,是青年的衣摆。
‘――噗通。’
高溅起的水花。
年轻的生命,短暂如茶花。
入水,溺亡。
青年最后的目光。
又是一场梦的终焉。
太宰治扶着额头,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将棉被圈在一旁。
梦里永不褪色的夏日,现实里惨白的寒冬。
“再写个故事吧?”太宰治对着虚空,轻声念道:“这次,也拜托你们了。”
“你虽活着,却无意让后人称颂。”澄金的灵子如扬洒的金砂,在太宰治所注视的地方凝实成人形,“只带着那些未被垂顾之美,殉葬荒丘。”
莎翁抑扬顿挫的念着自己曾经的作品,用以批判着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男人。
“从睡醒就开始催稿。”而另一边,海蓝色头发的孩子用成熟低沉的嗓音叹了口气:“真是的,你是恶鬼吧?一定是吧!有你这样的御主真是生活在地狱里。”
面对这些诘责,太宰的选择是把被子卷回身上,‘咕咚’一声倒在枕头上,再次入眠。
“那个花之魔术师……”安徒生摇了摇头,开始释放宝具。
飞起的羊皮卷,羽毛笔流淌出的墨迹。
“那么让我谱写你的人生吧。题目就叫……对,为你撰写的故事(marchen meines lebens)。”
太宰治身上盖了一层朦胧的光,人间失格并没有被触发。
安徒生宝具的作用下,他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
安徒生与莎士比亚都并不是灵格非常强力的英灵,也与那些神代对神秘性扯不上关系,按理来说,他们的宝具本无法对太宰治造成影响。
而一切的难题,在圣杯庞大的魔力存储,及梅林的默认与配合里得以达成。
控制好心率,骤停的那一瞬被拉入梦里,开始陷入睡眠。
梅林借由‘梦’的特质,让一切处于似梦非梦的状态。
他在梦里,和安徒生、莎士比亚交谈。
安徒生使用了宝具,紧接着就是莎翁的宝具叠加。
“――开演之刻已至,此处应有雷鸣般的喝彩(first folio)!”
这是能够让世界强制遵照剧本上演故事的舞台宝具,拥有等同于固有结界的强制力。
在具备一定的条件与外部环境配合下,能令扮演某位角色的演员拥有自身意志,针对目标对象的执着,以其意志侵蚀世界,将其灵魂再现,并移植其原有人格与记忆。
他将在梦里,再一次与那个人相逢。
想遇见的人啊,要有黑色的头发,要有蓝色的眼睛。
要他的名字,是藤丸立夏。
梦里。
太宰治看见了夕阳。
拂过少年发梢而来的金黄,沥出一层朦胧,阳炎在煌煌燃烧。
他还是少年时的模样。
阴阴沉沉的,一边的眼睛盖在绷带下,身上披着由森欧外赠予的大衣。
浑身湿淋淋的,而对面也同样是湿淋淋的立夏。
“我喜欢夏花。”他向着那少年笑了一下,眼中只剩荒芜,“听说喜欢夏季的花的人,就会在夏天死去,这是真的吗?”
现实。
莎士比亚看着那瞌着双眼的男子,又念了一句自己曾做过的诗: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
※※※※※※※※※※※※※※※※※※※※
关于莎翁对太宰念的那几句十四行诗:
你虽活着,却无意让后人称颂(你活着,却已经不再留意现实,更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你的男孩早已离去,他的故事却无人得知)
只带着那些未被垂顾之美,殉葬荒丘(致死都梦着那个瑰丽的,不被人知晓的传说)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他还活在你的梦里,而现实已经死去。)
咕哒死在了补全人理的最后,太宰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番外前篇会出现鸢尾花,会有富江,还剪掉了咕哒从东京晴空塔上跳了下去。
因为这是太宰治的梦,因为安徒生的宝具,在这个梦里,他是绝对的主人公。
if线太宰be番外就是这样啦
似一场迷梦里与你情深意浓。
梦里一切在,醒觉万事空。感谢在20200103 06:28:44~20200107 07:1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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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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