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舰船下方的甲板打开,一艘轻型舰艇穿过空中漂浮着的碎屑,飞速地向着这里驶来。
那些被硬凑出来的零散舰员停下了忙碌的工作,同时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窗边的戈修。
不知不觉中,那瘦小纤细的身影似乎已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仿佛只要有他在,无论是多么危难险急都不必担忧似的。
戈修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放进来。
船体的外层虽然已经被损毁,但是用于停留舰船的甲板并未受到多少破坏,随着戈修命令的下达,舱门缓缓打开。
那艘同它的主舰一样通体漆黑的流线型轻舰缓缓的降落,舱门打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青人走下了降落梯。
他穿着身简练而笔挺的黑色制服,杀伤力巨大的脉冲级武器别在腰间,装备精良,脊背挺直,有种严谨的守序感。
他极其精准地找到了人群中戈修的位置,不卑不亢地向他施了个半礼,表情仍旧漠然:
舰长请您一叙。
即使在听到对方的要求时,戈修仍那副凡是皆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他耸耸肩,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哦,好。
他顺从地向着舰船的方向走去。
小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戈修的衣角,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惊慌和紧张,眼底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祈求。
戈修侧过脸来,脸上仍旧带着事不关己的懒散,他突然开口,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看咱们的船现在还能开吗?
小一愣了下,扭头看了看利维坦号饱受折磨,满目疮痍的船身,有些迟疑地摇摇头。
戈修将手按在小一的手背上。
细细的手指极为瘦削,几乎像是干枯的骨骼外绷着层薄薄的皮肤,掌心冰冷而干燥,但却意外的令心安。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颗森白的小虎牙闪闪发亮:
所以才要讹一笔军费回来修船嘛。
戈修丝毫没有避讳那年青人的意思,并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死寂的舱内显得分外清晰。
对方脸上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反倒是小一被他吓的浑身一抖,胆战心惊地向着那即将被讹的苦主投去小心翼翼的一瞥。
戈修似乎仍然毫无自觉,他笑眯眯地将自己的衣角从小一已然被吓僵的手中拽了出来,然后悠哉游哉地顺着降落梯走入了舱内。
舱门关上,降落梯向着舰体内收去,然后缓缓腾空,载着他们直直地向着不远处那沉睡着的漆黑巨兽飞去。
漆黑的主舰敞开舱门,将轻型舰吸纳吞入其中。
对接完毕。
那艘主舰的内部极为宽广,结构和利维坦号几乎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由艾伯特亚精钢浇铸而成的舰舱内没有什么多余的色彩,充斥着荒原般空旷的冰冷质感,浸透着克制而内敛的锋芒。
最外层的沉重金属舱门在眼前静静地滑开。
戈修步伐一顿,抬头看向舱顶。
进行自动检测的智脑在上方闪着浅蓝色的微光,向下投来无形的射线。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那个年青的军官站在舱外,扭头看向突然停下步伐的戈修,疑惑地发问。
戈修愣了愣,扭头仔细地审视端详了几秒对方的表情,终于,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平静地耸耸肩:
没什么。
他举步跨过舱门间的缝隙,跟上了带路者的步伐。
在经过了足足四道层层把关的连接门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舰长室外,那层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高大舱门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在他们在门口站定的瞬间,就无声而迅速地在他们的面前敞开。
巨大的虚拟星图仿佛是有电子微粒构成的小型宇宙,静静地悬在漆黑的墙壁间,几个同样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站在面积庞大的舰长室内,他们身上装备着的都是整个星际最为精良高端的武器,他们笔直地候在主位旁,用近乎敬仰和慑服的目光注视着坐在指挥位置上的男人,等待着对方向他们下达命令。
舰长室很大,人员更是不少,但是没有人无法不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曾经的第一战神,如今的联盟之敌:路莱希维尔。
他面容冷峻,眉骨高挺,线条锐利而深刻的五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虽然身上并未佩戴任何武器,但他身上那克制而内敛的摄人杀伐却令人产生一种直面刀锋般的错觉。
仿佛他本人就是整个星际最为致命的武器。
路莱停下动作,调转视线看向站在舱门口的几人。
他的眼珠是极浅的银蓝色,犹如雪山上方晴朗而冰冷的苍空,眸中的神情极为冷静,那是种踏过尸山血海才能够酝酿出来的极端镇定,在被这双眼眸锁定时,几乎让人有一种喉咙被生扼住的恐惧感。
嘎嘣。
戈修眨眨眼,不合时宜地嚼碎了把嘴里残余的糖果,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舰长室内十分清晰,在瞬间吸引了数人古怪的目光。
嗨。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残余着浅淡甜味的后槽牙,然后冲着面色不改的路莱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微笑:
久仰久仰。
这个嗨似乎令路莱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他低低地轻笑一声,紧接着,在其他几人惊诧的目光下,他站起身来,迈着两条长腿不急不徐地走到戈修面前,向着眼前的少年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
路莱希维尔,幸会。
戈修歪着头审视着他,也同样抬起了手。
一只因饥饿和折磨而瘦的皮包骨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内,几乎只有对方的一半大小,冰冷而纤细,仿佛一只折翼断翅的柔弱昆虫,一不小心就会被碾死在指尖。
戈修。
戈修顺口报出本名。
但是下一秒,他就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个世界的原名,于是便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当然,你叫我小七也行。
在他说话的同时,路莱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少年松松垮垮地套着件联邦的军服,瘦的分明的肩头在深蓝色的衣服里支楞着,过长的袖子和裤腿皱皱巴巴地卷起,一把窄腰被拢在硬质的布料下,似乎两根指头就能折断似的,他仿佛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分外滑稽。
他的唇角仿佛永远都挂着抹若隐若现、漫不经心的笑意,加深即是灿烂,收敛则是漠然。
沧桑和天真,成熟与稚气的两种特质,在他身上极为奇诡地相容着。
少年的脸孔早就在那天的视频投影中出现过,黄瘦的皮肤泛着营养不良的惨青,勾勒出头部的骨骼的轮廓,瘦的脱相,更看不出来美丑,唯有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因瘦削而显得愈大的眼珠格外的明亮。有某种不安宁的因子在漆黑的瞳孔深处隐隐地跳跃着,犹如深渊中的一蓬火光,向外迸射着红热的火星子。
他身上有种超出掌控的莫测感。
非常有趣,也极端危险。
就是这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少年,以奴隶孤身夺了莱伯特号,甚至布防反歼了对方来势汹汹的追兵。他给联盟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个耳光,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路莱眸光仍旧深沉难测,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神情注视着戈修:
你做的非常出色。
他深知,如果身份调转,即使是自己恐怕也无法做到更好。
运气好而已。戈修耸耸肩:如果联盟的将领都是这种轻敌冒进的蠢货,那它早完了。
他冲着路莱眨眨眼,唇边笑意狡黠而乖巧: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您的支援呀,不然等对面回过神来,恐怕我的船和船员都得完蛋。
戈修双眼弯弯,嘴甜如蜜。
但是那位在听过他豪言壮语的年青军官却是一脸古怪,欲言又止。
毕竟不到十分钟前,这个小鬼还口出狂言想要从他们身上讹一笔呢。
路莱垂下眼帘端详着他,他的睫毛也是偏浅的淡金色,仿佛雪山上的一痕阳光,眸底没有多少的情绪变化: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不是很惊讶。
惊讶?我为什么会惊讶?戈修脸上仍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说出的话语却锐如刀锋:我创造了一个重创莽撞出击主力舰队的机会,就看看有没有人想吃了。
他歪歪脑袋,脸上带着种天真童稚的表情:
根据联盟的征兵记录,他们很显然给自己找了个不得了敌人啊。
在他那营养不良的稚嫩皮囊下,隐藏着某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和忖度,那是一种去人性化的冷酷。
再也没人敢轻视眼前这个来自垃圾星的少年,
咕噜噜
不和谐的声音从他的胃部传来,瞬间将室内凝滞胶着的气氛打破。
戈修唇边的弧度一僵。
路莱低笑一声,他抬手招来一个副官,吩咐下去准备食物的命令。
戈修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然后便迅速恢复了刚才的生龙活虎,他抿抿唇,勾起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
其实,我的船员们也饿肚子很久了
他眨巴眨巴自己因瘦而显得极大的黑眼睛,眼底写着毫不掩饰的明示。
卖惨卖的简直格外娴熟。
在戈修的身后,那个年青军官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古怪了。
于是,在对话的最后,除了为戈修准备的食物之外,又多了整整一船的物资送到利维坦号上。
戈修眯起双眼,笑容加倍明媚:
多谢长官!
他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随着那副官走出了舰长室。
路莱不动神色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犹如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
第8章 垃圾星
戈修走后,其他几个副官也同样带着各自的命令离开,舰长室的舱门在他们的身后自动合拢。
偌大的舰长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金属制的墙壁闪耀着冷冷的光辉。
那个驾驶着轻型战舰将戈修接来的年青将官走上前来,将他在莱伯特号上的所见一五一十地报告上来,包括戈修企图讹诈的豪言壮语。
路莱踱到指挥桌前,正端详着悬浮在眼前的巨大星图,他冷不丁地开口纠正道:
利维坦号。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将官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纠正自己对那艘舰船的称呼,他心口一凛,微微颔首:
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报告中,他都以利维坦号称呼不远处那艘表皮已然损毁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舰船。
等到报告结束,路莱才扭头看向他,星图浅淡的蓝光印在他的眼底,愈发像是冰封雪冻的川泽:
他的要求尽量满足。
那将官有些惊疑地抬眸看向路莱:可是
刚刚接触到路莱毫无情绪波动的视线,他就不由得神情一凛,脊背挺直,重新低下头去:属下失言。
路莱垂下眼帘,神情莫测:
霍尔,你觉得他是怎么赢的?
霍尔犹豫了一下,才字斟句酌地慢慢回答道:因为联盟军队太过轻敌冒进,在探测敌情时没有完成应有的步骤,指挥官判断出现失误。
路莱略一摇头:这是联盟为何失败,而非他为何胜利。
霍尔他思索了半晌,终于有些挫败地回答道:属下无能。
路莱扭头看向舷窗外漂浮着的金属碎屑,缓缓地眯起双眼:
这是个操控敌人情绪的高手。
这时他第一次给人如此高的评价,霍尔不由得一愣,惊讶地抬起了头。
从一开始的挑衅,再到后期的布局,诱敌,反击,再到最后跳脱出框架外的致命一击,所有的一切都被精心操纵,敌人的情绪就是他的武器,他通过一个个环环相扣的陷阱,将敌人引入圈套,直到最终摘取已然触手可及的胜利。
路莱说的不快,但是霍尔的背后还是不由得激起了一身冷汗。
但是他仍旧有些不甚服气:可是,一旦指挥官突然从中回过神来,或者是遵守了既定的章程,那他只有被全歼的份了。
如果是你,敢带着这么一艘船员和装备迎战联盟的精锐吗?
霍尔沉默了。
路莱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什么比一个有谋略,又够疯狂的赌徒更可怕。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霍尔:
所以,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在你的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
霍尔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慢和随意,他在深思熟虑过后,谨慎地告诉了路莱自己的答案:他希望我把这句话告诉您,通过此举表示自己并没有更多威胁。
路莱不置可否,只是再次扭头看向面前悬浮的巨大星图,下颌骨线条利落冷硬,犹如被凿刻而成。
霍尔大着胆子抬起头: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这位?
不知不觉中,他控制不住地对戈修也用上了尊称。
路莱背着手站在舷窗前,窗外星河反射的微光印在他轮廓冷峻的侧脸上,从骨子里透出来久经杀伐沉淀出来的压迫感:
若能为我所用,当然最好。
他银蓝色的眼底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起伏,犹如大海般平静莫测,声线低沉而冷漠:如果不行,也不必留着多生事端。
霍尔浑身一震,把头颅垂的更低。
路莱转过身:
走吧,去看看他。
戈修被领到了一间独立的舰舱内,这里的线条明显不如舰长室里那样冷硬,装饰复古,偏于柔和。
桌上摆置的食物种类繁多,做工精细,整个房间内都充溢着浓郁诱人的芬芳。
现在,营养液已经成为主要的能量补充方式,造价低廉,易于携带,成为军舰上的硬通货,而价格较高,烹饪条件和保存条件同样严苛的新鲜菜肴,恐怕只有社会地位较高的商人或是贵族才有条件在舰船上享用。
食物被贴心地分成了小剂量,以防止被饿狠了的戈修进食速度过快,反而伤害到了身体。
但布置食物的人没想到的是,戈修只是稍微动了几样,吃了半饱就停了下来,将碗推到了一边,转而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整个舰舱内的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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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反骨[快穿]——桑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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