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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审神者——大叶子酒(60)

    从正室走出来的青年身长玉立,一身抚子色的狩衣不仅不显得他轻佻,反而更将那种秀雅贵气烘托了出来,连冷淡而颇具威严的神色都柔软了许多:博雅,在说什么?
    青年的声音低沉而平和,不带一点锐气,但是鹤丸在听到这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源氏的家主源赖光。
    鹤丸细细地打量着这位让髭切膝丸兄弟耿耿于怀的第一任主人,这位在史书上留下过辉煌战绩,又一手将颓靡的源氏托上了荣耀的巅峰的男人。
    不可小觑。
    鹤丸看着他,这么想着。
    我们在说髭切和膝丸。兄长,听说刀剑中也是能诞生付丧神的。源博雅对自己的兄长爽快地和盘托出。
    源赖光听了自己弟弟的话,顿了一下才小小地微笑起来:啊是晴明大人说的吗?
    嘴上这么问,源氏家主冷淡笃定的眼神已经落在了晴明身上。
    是因为见到了实际的例子啊。源博雅走到鹤丸身边,这位就是刀剑付丧神,名为鹤丸国永。
    源赖光于是看了鹤丸两秒,鹤丸惊讶地发现这位源氏家主看着他的视线比看着晴明的时候温和多了。
    鹤丸国永。源赖光慢慢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是五条家的那个工匠的作品吗?他师承的三条,也在几年前锻造出了一振名刀,被命名为三日月宗近,是一把难得的好刀。
    提起刀剑,语气就平缓下来的源赖光又看了鹤丸一眼,忽然起了点兴趣:是说髭切和膝丸也能化成付丧神吗?
    他转身,视线落在摆放在室内的两振太刀上:那么就让我见一见吧,属于我源氏的两振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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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场嘛,当然要大家一起来玩才好玩!一大群心黑到流泥的家伙凑在一起哈哈哈哈哈想想就刺激!
    要评论要评论嘛!我都给你们摸大狐狸了!
    重宝
    躺在货真价实的狐狸毛里的神宫寺泉忽然打了个喷嚏。
    大狐狸的耳朵抖了抖, 金色的眼睛懒洋洋地眯成一条缝, 蓬松柔软的尾巴动了一下,又弹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大尾巴来, 像盖被子一样把神宫寺泉上下盖了个严严实实。
    唔神宫寺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帐台四周悬挂的遮光绸一直落到地面, 昏暗的床帐里只能看见一双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金眸。
    他伸出手,胡乱地摸了一把玉藻前的脊背,手掌陷在厚厚的毛里, 像是伸入了一团温暖柔软的雪。
    狐身的大妖任由他摸, 狭长的眼睛半阖着, 眼珠转了一圈,定定地瞅了还在迷糊中的人类一眼。
    就像是什么神鬼轶事中的场景一般, 那只乖巧地拱在人类身边的巨大白狐慢慢地笼罩在一团浅淡的光芒中,雪白的长毛褪去,躺在原地的变成了一个容貌昳丽的青年。
    泛着鸦青光泽的长长黑发像是绸缎一样披散在身后, 华丽的重重长衣随意地拖曳着, 他单手支着头, 衣襟散乱,露出胸膛一片白皙的肌肤,绸衣下还伸出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任由身边的人类抱抱枕似的抱怀里,眼尾拖着一抹妖异的红晕, 美丽的令人惊惧。
    神宫寺泉全然不知道身边这只狐狸来了个大变活人, 他抱着软绒的尾巴压在脸下, 时不时还要拍一下身上那条动来动去的毛被子,闭着眼睛睡的天昏地暗。
    玉藻前慢悠悠地晃着自己的尾巴,看着他伸手去拍,就耐心地不动了,过一会儿再慢吞吞地用尾巴尖儿蹭一下人类敏感的腰,然后再被拍一下。
    拍了四五下后,神宫寺泉终于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的狐狸脑袋挨着他转了半圈,头顶竖立的白耳朵颤了颤,正好怼到神宫寺泉眼皮下,挤着他的下巴仿佛撒娇般拱了两下。
    毛乎乎软绵绵的触感让神宫寺泉心里的起床气迅速消磨不见,他伸手握住那只耳朵揉了两把,坐起来掀开帐子。
    幛子门外已经天光大明,整座宅邸都安静的仿佛还在睡梦中,身后一只尾巴灵巧地塞进他怀里,狐狸还保持着躺下的姿势,两只耳朵却警觉地立在头顶。
    鹤丸出去了?
    没有一起来就听见付丧神熟悉的声音,神宫寺泉有点不适应,他踩着光洁冰凉的地板走到门边,抬手开门。
    昨晚像是下了雨,廊上落着打湿了的花瓣,深红浅红一层层铺叠散落着,阳光照在上面,边缘已经干涸,就像是原本生长在地板上,一朵朵扁平又舒张地黏着。
    晴明也不在?
    大狐狸悄无声息地踩着肉垫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庭院,听见了晴明的名字才转了下耳朵。
    外面一棵树上落下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由纸张剪成的式神规规矩矩地向着神宫寺泉行礼:晴明大人和鹤丸殿下出门去了,请您自便。
    神宫寺泉有点疑惑:他们一起出去的?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知道在自己沉迷撸狐的时候错过了什么事情,神宫寺泉有点莫名其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两个朋友背叛了他和对方玩的更好了的委屈感。
    玉藻前眯着狭长的金色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听见神宫寺泉随意问了一句:他们去哪儿了有说吗?
    小式神乖巧地有问必答:听说是去了源赖光大人的宅邸。
    神宫寺泉习惯性去摸狐狸毛的手一僵,停在半空顿了两秒,然后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地收了回来:源赖光?
    正等着被摸头的玉藻前没有感受到那点熟悉的重量,睁开眼睛一看,就捕捉到了人类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
    犹豫?你在犹豫什么?
    善于洞察人心的狐妖歪着头,忽然意识到那层始终存在于他和半身之间的隔膜有了突破点。
    玉藻前绝对是大妖中最聪明的存在之一,狐族的天性让他非常善于在人类中取得好感,他也很清楚不可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类视他为最重要的存在,于是他一直以狐身陪着他,像一只最称职的宠物一样潜移默化地侵入他的生活。
    狩猎对于兽类来说是本能,最不能缺少的就是耐心。
    而玉藻前很有耐心。
    不仅如此,他这几天也没有闲着,除了在担当一个合格的垫子、毯子、被子、暖手器之外,他还零零散散琢磨出了很多疑点。
    十几年前他和酒吞童子在大江山打了一场,原因早就已经忘了,大妖之间打架再正常不过了,妖怪之间打的鲜血淋漓的也是常事,断手断脚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他被酒吞撕下一条尾巴也没有很生气,反正他也把酒吞的鬼角连着半张脸给打的粉碎。
    可是等他下了山睡了一觉恢复元气,想起来要去把自己的尾巴捡回来的时候,回头一找却发现尾巴不见了。
    不是简单的消失在原地,而是气息被隐匿,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被藏起来了一样,搞得玉藻前难受至极,在京都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断定是被哪个阴阳师藏起来了。
    藏起来就藏起来吧,玉藻前也无所谓,反正只要那个混蛋敢拿出来,他立马就能感受到。
    于是这些年他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偶尔想起来就去找一找,想不起来就不管了。
    然后在某一天,他躺在晒得暖融融的草垛子上睡觉的时候,忽然心头一动,绵延又断续的刺痛感将他从睡梦里活生生拉出来,那种不能用言语描述的感觉刺激着他几乎发了疯,当场就掀掉了暂居的那个山头,方圆百里的树木活像是遭了灾,山头变成峡谷,河谷成了平原,硬生生被他用妖力翻来覆去轰了三四遍。
    在山脚战战兢兢的小妖们跑也跑不掉,躲也不敢躲,只能抖索着身体忍住被妖力碾压得要碎裂的痛楚,等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风华绝代的大妖玉藻前以人身停在了他们面前。
    数年来第一次变成人身的大妖有着足够迷惑所有生物的风采,他眼里亮着异样的光,那神情让最大胆的小妖都不敢再看他一眼,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就是他的半身吗?
    玉藻前望着遥远的平安京的方向,他感知到了自己的断尾,而在同一时间,他也感知到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存在。
    那是盘踞在本能深处的野兽发出的嘶吼,它在焦灼不安地用爪子抓着地面,喉咙里发出深沉的低鸣,它呼唤着自己的半身,像是永不停歇的飞鸟在呼唤可以落足的枝桠。
    他会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捧过来,他会给出所有人类都喜爱的珍宝和美玉,他会拿出最华美的绸缎、最柔软的丝绸,奉给他的独一无二。
    玉藻前用桧扇遮住自己嘴角妖异痴狂的笑容。
    我要在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一座宫殿。他慢慢地说,忍着内心想要狂奔而去的欲望,也忍住不断颤抖的嗓音,用最好的材料、最舒适华丽的装饰,将人类所喜爱的,都贮藏于此。
    小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一只搭着胆子哆嗦着问道:请问玉藻前大人是要迎娶新娘了吗?
    大妖虽然像人,但是对于住处的要求真的不高,毕竟他们的本质还是和人类不一样的。
    这样的要求,只有在大妖想要收藏人类的时候才会出现。
    人类太脆弱啦,没有好的窝会死,没有暖的软的食物就会死,连捕猎都做不到,淋一下雨也会死
    比那更重要。他们听见玉藻前低声喃喃,然后大风骤起,原地就不见了那只大妖的身影。
    半身的感应比断尾强烈的多,就像是失却的灵魂在呼唤着另一半,玉藻前在京都的结界前被拦下来,这结界是筑造平安京的阴阳师们布置的,脆弱又无力,他甚至没有释放出庞大的妖力,而是弹出爪子,轻描淡写地在上面划了一下,像是撕一张纸一样轻松地将这个结界撕开了。
    他毫不犹豫地踏进葛叶死后就未曾踏进的平安京,然后闻到了他的尾巴的气味。
    嗯是在东北方向和他的半身一样咦?
    玉藻前又闻了闻,轻灵地跃上屋顶,踩着无数的砖瓦前进,奔向他的灵魂缺失之所。
    靠的越近,他的判断越准确,失却的灵魂和遗失的躯体居然合二为一,这简直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然后他停在那座简陋的宅邸前,忍着沸腾翻滚的喜悦和咆哮着想要将阻碍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都碾碎掀翻的冲动,对着正要出门的故人之子伸出了威胁的手:我来此,是为迎接我的半身。
    他很清楚就能看出他的半身并不是此间的灵魂,不然也不会寄居在他的断尾上,他更关心的是他会不会离开。
    那个付丧神给了他一种威胁感,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种很淡的自信,就像是认定了他不可能永远跟随着他的半身。
    玉藻前坐在神宫寺泉身边,将自己的尾巴贡献出来当暖手宝,然后把头靠在他大腿上,眯起狭长的狐眼。
    没有谁能违背他玉藻前的愿望将他的人带离他身边,谁都不行。
    ****
    而另一边的源氏宅邸,借助着鹤丸体内的灵力,将诸多繁杂的分/身都剔除,从万千付丧神中抽出了属于神宫寺泉的那一根线,自灼然银光中现身的付丧神睁开了一双琥珀金的眼眸,看着面前召唤出了自己的安倍晴明,嘴角拉开了软绵绵的笑容:哎呀,不是家主呢?
    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出鞘,目标直指安倍晴明的咽喉,做着这样凶悍暴戾的事情,他还保持着温软的笑容:却用着家主的灵力你是什么人呢?
    太刀在半路被另一振模样相似的刀剑挡住,薄绿发色的付丧神由于视角不同,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安倍晴明,而是某个绝不可能看见的人。
    他还没能震惊几秒,理智就被自己兄长的狂暴举动给拉了回来,本能地提刀拦人:阿尼甲!等一等啊!
    髭切一只手握刀,歪着头看他,眼神清澈又无辜:欸?欧豆豆也在啊?
    膝丸强忍住吐槽的欲望,深吸一口气:阿尼甲你看看边上啊!
    那个是赖光大人吧?!是吧是吧?!他还没有老年痴呆到产生幻觉吧?!
    源赖光和源博雅坐在一旁,全程目睹了付丧神的现身和一言不合提刀砍人的凶残,出乎意料的是,源赖光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悦,而是大笑起来:好!我源赖光的刀剑,就该有这样的豪气!
    源博雅:
    兄长你就是看不惯晴明吧?!
    差点被人为减去一个头的身高的晴明:
    你明明就是对我有意见吧?!
    然后源赖光淡淡地问:你口中的家主,好像并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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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泉面对修罗场之前,其实髭切也有一个小小的,修罗场。
    嘻嘻嘻嘻嘻嘻
    谁都别想跑。
    背叛
    窒息。
    源博雅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明明跟他无关啊, 他就是个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
    平安时代的寝殿造居室, 各个功能不同的房间都是用屏风和帐子隔开的,用以待客的地方边上拉开门就是家主的寝居, 再往侧面走一段距离就是侧殿, 那里是家主亲眷们的住所,这一代的源氏家主尚未娶妻生子,人丁单薄的源氏本家只有两三位少爷,赖亲和赖信应该出门上课了,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
    源博雅巴巴地瞅了瞅上座的兄长, 又看了看一旁八风不动笑容莫测的晴明, 自娱自乐玩的正开心的鹤丸, 再看看执家臣礼坐在下首的髭切和膝丸,忽然后悔没有在刚才借着方便溜之大吉了。
    尴尬的不只是他一个, 那位薄绿发色的付丧神看上去比他还可怜, 委屈巴巴地坐在髭切下首,挺拔的偌大个人, 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坐席下面, 好逃避面前这尴尬的境况。
    身为代表着源氏家主的刀剑, 承载着作为源氏重宝的荣耀,却在他面前称呼别人为家主
    这算是背叛啊,还是背叛啊, 还是背叛啊?
    想到平家曾经将自己抢夺过去以证明战胜了源氏的骄傲, 源氏为此蒙受了奇耻大辱, 奋起将平家打的一股脑儿踹进了海里的丰功伟绩
    膝丸悲观地想着, 这事情估计到最后只能以切腹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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